黑云沉積,整片沁河醫館只有一個房間依舊燈火通明。
漆黑的房間中,呼吸如小蛇一般綿長的姑娘趴在榻上。
姑娘暗青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落,那青色粘在她泛著紅霞的面上,像極了一朵青白分明的蓮花,姑娘有著杜十娘的三份神韻,在她的眼角也有一顆精致的淚痣,柳眉一彎便是如泣如訴。
花瞳一只手圍繞著自己眼底的淚痣繞著圈圈,旋即歪著頭,額前一對鹿角像是一簇珊瑚,輕輕的磕在墻上。
“咚、咚咚、咚咚、咚。”
花瞳外頭,打著節奏。
絨角分兩枝,每枝兩杈,精美異常……可惜,在花瞳自己看來,頂天了算是個藥材。
雖然依舊有些害怕自己長了角這件事會被杜十娘討厭,但是因為一想到這角可以削下來當做鹿茸給杜七吃,花瞳也就不在甚在意這角了。
此時,沁河醫館外,不斷有人前來詢問門衛什么事情,得到答案后,個個都是面色怪異的離開。
“有什么好看的。”花瞳白皙的腳輕輕晃動,她歪著頭,心想難道白景天和朱儒釋的關系有那么差嗎?
不過是在一起呆久了,就不斷有人來問,甚至那城主都來偷偷看了一眼……
她可是被白龍嚇的不清,躲在被子里生怕被白龍瞧見身子。
花瞳還記得,當初白龍因為她有妖氣,不止一次要“殺”她的事情。
好在,白龍來的快,走的也快。
花瞳覺得白龍的臉色很精彩,尤其是他發現朱儒釋和白景天一起捋著袖子在池塘邊刮魚鱗的時候……很好笑。
“……嗯。”
花瞳在沁河醫館里待了那么多年,印象中,似乎只有秦淮對朱儒釋是真的不喜歡。
花瞳遠遠瞧著醫館中唯一亮著燈的地方。
說起來,朱儒釋呆的時間是很長了……也不知道他們都在聊些什么。
她對朱儒釋有著深刻的印象,因為這是一個有“龍氣”的男人,在遇到杜七之前,花瞳其實有想過,若是自己能咬他一口……說不得都能沾染幾分龍氣,退去眼里斑駁的花紋。
朱儒釋在花瞳的眼里就是一個大號的銀絲魚。
不過后來,杜七喜歡她的眼睛,所以即便是已經變成人形了,她那對青綠色的眸子里依舊有著一顆詭異的菱形寶石,泛著奇怪的光暈。
此時是黑夜,花瞳出門該是會嚇到膽小的姑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見到女鬼了呢。
花瞳裹著慢慢都是白玉盤氣息的被子,輕輕翻滾了兩下,暗青色的長發辦垂在床頭。
“她怎么還不回來……”
許久不見白玉盤,花瞳有些寂寞了。
花瞳一個人深閨幽怨,另一個房間中卻是打的火熱。
男人的友誼來的很快。
他們本就沒有什么深仇大恨。
朱儒釋只是厭惡半妖給人族帶來的不穩定,可白景天是穩定的半妖血脈,并不會發瘋。而且白景天愿意幫助他向杜十娘隱瞞長禾公主的真實身份,甚至還提點了他被秦淮厭惡是因為他成了秦淮的情敵?
雖說這個答案讓人無奈且悲慘,但是知曉了原因,朱儒釋對白景天本就是心存感激的。
至于白景天,他對朱儒釋就更沒有什么好嫌惡的。
本來還不喜歡這位太子殿下陽儒陰釋、陽奉陰違,接過朱儒釋在他面前干脆裝都不裝了,直接攤牌。
與杜十娘有深仇的李家的人,南離的皇室并未有做錯任何事情,甚至平白無故的背上了一口“橫刀奪愛”的黑鍋。
白景天就沒有了厭惡他的理由。
至于說因為朱儒釋喜歡秦淮而不喜歡他?那不可能,喜歡一個人可不是錯,并且朱儒釋也不是死纏爛打的性子,不惹人厭。
當然,更重要的是……
朱儒釋因為長禾公主的身體暗疾很多,所以自己有在看醫書。
白景天經過仔細的詢問后,驚喜的發現,朱儒釋并沒有撒謊,他雖然因為沒有名師相助,對于《素問》篇深奧的醫理沒辦法理解,但是對于一般的醫理可以說是如數家珍,即使放到春風城,都可以算是個不錯的醫道先生。
這就很能加白景天的好感了,更不要說……
“殿下果然精通廚藝,這樣的點心放在紅鸞街,一定也有不少姑娘喜歡。”白景天笑著看著自己眼前的“碩果。”
在朱儒釋的幫助下,他完成了不少甜品。
藕粉丸子,竹色蓮子糕,松子百合酥,荷香糯米糍……
“我就會宮里的點心,平日里做給長禾吃,這里的姑娘們也就是圖個新鮮,倒是賢弟……居然有如此精湛的廚藝,可真讓人意外。”朱儒釋笑著,此時這位太子殿下雙手都沾著面粉,長發清爽的梳在腦后,笑容陽光且開朗,哪里有半點陰沉暗翳的模樣。
兩個人此時都穿著短衣,一個揉面,一個做點心,可以說是都很狼狽,便是相視一笑。
男人相互交心的交談后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坎。
朱儒釋看著灶臺上他們一起處理好的芙蓉鯽魚,雖然說方才被白景天強行留下教他做點心很意外,更意外的是,他和白景天居然意外的相處得來。
真是奇怪。
想來,大抵是他平日里真的沒有什么朋友,而在面對白景天的時候,完全不用掩飾自己一切陰暗的心思,將所有的算計都攤開來給白景天看。
而白景天……更是完全不在意朱儒釋的心思,正常的與他相處。
朱儒釋覺得,如果他有同性,平日里大概……就事這種讓人放松的關系。
可惜。
朱儒釋胸口微微起伏。
他的體力不急白景天,連續做了這么久的點心,從天亮到天黑,也是真的累了。
白景天在朱儒釋身邊來回忙碌,兩個人此時都穿著短衣,面前是一鍋正煲著的、隨時可以出鍋的魚湯,一旁還放著幾顆赤紅色的火石。
一切準備就緒。
只等人來通知白景天杜七出門,他就帶著火石保溫的魚湯和這些宮廷點心去找杜七。
“總算是完工了。”白景天回頭說道:“殿下,你方才居然一個人一盞茶的功夫就把這芙蓉鯽魚的刺剃得干凈。”
“長禾喜歡吃魚,我常給她做。”朱儒釋此時明顯已經有些乏了,他洗了手,在桌前坐下。
“我方才就想說了。”白景天打開柜子,取了一瓶梅花釀,又拿出一盤自己做的點心放在桌上,旋即說道:“你對公主殿下……還真是喜歡。”
“她是我的妹妹。”朱儒釋說道:“因為我那沒用的父王,打小就流落在外頭,多疼愛一些也正常。”
“梅花釀,來一口?”白景天斟了一杯酒,小酌一口后,看向朱儒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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