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橋水山脈里的風雪已經趨于平靜。
距離到達邊境約定的時間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縱然橋水山脈的迷雪領域還沒完全修復,魔獸的蹤跡也不了了之。
贏風冕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耽擱時間了。
他向陸橫瘋和陶陽冰請辭后,便決定帶著隊伍通過橋水山脈側面下的那條大河順著風流駛入旬藍城。
蓋新雪離家的時候停了很,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陸橫瘋的臉上。
陸橫瘋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笑著。
蓋新雪也沒有說話,最后看了一眼這個軍營,便走進了神道軍的隊伍里。
陶陽冰早就準備好了一艘大船。
大如山丘的巨船足矣容納贏風冕一行人一千來多人的隊伍。
贏風冕站在巨船之上,朝前來送行的陸橫瘋和陶陽冰,微微行了一個禮。
他將右手貼在左胸上,然后低頭,微微彎腰。
這是朝海大陸上表示感謝的行李方式。
這還是周玲玲在西洲城的時候教給他的。
陸橫瘋和陶陽冰半跪在雪地里,遠遠地注視著陶陽冰,目光里意味深重。
“起。”蘇漫一聲令下。
舵手緩慢地揮舞著柴刀砍斷鎖著巨船和橋水山脈的粗繩。
伴隨著咔嚓的響聲,粗繩瞬間斷裂,而巨船也順著風快速向下滑去。
“這條河竟然在這么冷的天氣里,都不凝成冰塊,陶軍師果然沒有騙我們。”贏風冕看著
前方一望無垠的河水感慨地說道。
河水上的風吹他黑色的發絲獵獵作響,就像田野上吹亂的稻草。
路遙之似乎想說些什么。
他輕聲咳嗽著,雪暴過后,他的病情反而有些加重了。
贏風冕小心翼翼地去攙扶著他,關切問道:“路先生,病情又加重了嗎?”
路遙之注視著贏風冕,推開了他的手。
冰冷的手掌讓贏風冕渾身一顫。
路遙之向后退看一步,很認真和嚴肅的說道:“殿下日后將成為逐鹿天下的諸侯,我不過一個身患重疾的將死之徒,還請您注重禮節。”
“什么諸侯,什么王霸之業,風冕不過就是個普通王族,這些日子里若不是路先生和蘇先生一直隨身護著我,我也許早就死在去往邊境的途中了。”贏風冕只覺得路遙之所說的天下諸侯就像是一種嘲諷。
他離那一步,還是太過遙遠了。
“蜉蝣撼大樹,可笑不自量。”他自嘲地笑道。
而路遙之的臉色卻越加深沉,咳嗽也越來越頻繁。
他看起來就像風中顫顫巍巍的老人,隨時都能被搖動的船板給晃倒。
蘇漫怕路遙之真摔倒了,急匆匆上前來搭住了他的手。
這一路上,蘇漫都是這樣做的,路遙之也習慣了這個劍客粗糙的雙手。
在太殤城他就是這樣用這雙因為長年練劍而粗糙無比的手,撐著雨傘,一路護著他。
贏風冕幽語道:“是本王讓先生動怒了嗎?”
路遙之俯首,半跪于地上。
他突如起來的跪下,讓蘇漫也措手不及,沒有扶住。
路遙之微有些怒氣的說道:“殿下是贏國后人,荒帝留在世上唯一的子嗣,您身上流淌著贏族最強大的血脈天賦,你若都看不起自己,天下諸侯又怎么會再看得起贏族呢?”
“血脈天賦?”贏風冕不解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路遙之。
路遙之握著拳,眉飛色舞地說道:“贏國王族之人都會繼承上一輩的天賦血脈,而贏族的血脈天賦一直是大陸的一個謎團,他們修煉的速度和玄力的使用純度都遠超常人,更有傳言一旦覺醒天賦,便會擁有一雙熾火之羽。”
贏風冕頗感震驚地聽著路遙之的話。
他只知道自己穿越而來時自帶的能察看屬性的能力,還有天賦神問。
可這個血脈天賦倒還是第一次聽說過。
觀察到贏風冕那充滿疑惑的眼神,路遙之解釋道:“血脈天賦在朝海大陸上并不多見,只有一些大宗門和大家族才會擁有這樣的血脈,像囚炎皇帝的異色瞳便是周家世代相傳的天賦,若沒有異色痛,他也可能成為魏國的第一強者。”
贏風冕抖了抖肩,感受著身體后脊骨的不同,沒有任何的異樣。
什么熾火之羽?
根本就沒有翅膀啊。
路遙之似乎看出了贏風冕的疑惑,露出淡淡的笑意,“殿下不用再試了,熾火之羽作為朝海大陸上最神秘的血脈翅膀,只有當上一代主人死去后,才會自動繼承給下一代的人。”
原來還有自動綁定這種功能?
贏風冕一邊驚訝,一邊也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一直傳言贏族人一夜間就消失了,是得罪了某個異族強者,在荒帝酒中下了藥,然后趁著毒效,將他們殺死。
可如果荒帝贏殺心已經死了。
那么熾火之羽理應繼承到贏風冕的身上……
可事實上并沒有。
贏風冕沉思片刻,心想到那看來贏皇贏殺心沒有死。
他看著眼前的路遙之,對這個病懨懨的魔觀首徒越來越感到不可思議了。
路遙之真的不是敵人嗎?
不過想到這,贏風冕突然露出了釋然的大笑。
他身上哪有值得路遙之欺騙的東西,路遙之雖然神秘莫測,但是當初神問是顯示已經成功征服他了。
神問不可能出錯的!而且一路觀察,路遙之確實并不是異教邪徒,相反道心也純潔無比。
贏風冕走到路遙之身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了他。
甲板上都是神道軍,而蓋新雪和黑鐵騎的人都沒有看到這一幕對話。
贏風冕輕聲問道:“先生要助我奪天下嗎?”
路遙之臉上露出笑容,目光極其堅定,說道:“自然。”
贏風冕輕聲附在他耳旁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我?”
這句話是專門說過路遙之聽的。
所以聲音很小,就連一旁的蘇漫也沒有聽見。
當聽見贏風冕的問題后,路遙之沒有說話。
而贏風冕也消失在甲板上,他走進了人群。
路遙之留在身后,突然轉身看著漸漸消失在視野里的橋水山脈。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極其溫暖的笑容。
而咳嗽也變輕了許多。
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我?
這個問題一直留在他的腦海里。
找?
他路遙之是在找一個人,當看見贏風冕的時候,他有些懷疑要找的人是不是這個外表看起來和一般富家公子無二的少年。
但現在他確定了。
他要找的人就是贏風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