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當贏風冕推開木門時,發現徐府怨正候在門外等著。
“早。”贏風冕搖搖手,朝他打著招呼。
徐府怨有點意外,贏風冕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打招呼,果然有點與眾不同。
怎么說贏風冕也是魏國的扶風王,公主周玲玲的丈夫,在西洲尊貴無比,居然會對一個臣子打招呼,而且還是這樣市儈上隨意的打招呼方式。
贏風冕看著眼前正出神的徐府怨,走過他身旁,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倏忽間,徐府怨就半跪在地上了。
贏風冕問道“這是干什么?”
徐府怨道“殿下尊貴無比,剛剛您的動作,讓我覺得是末將冒犯了您。”
“動作?你是指……”贏風冕重復了方才做出的動作,將手再次搭在他的肩膀之上。
徐府怨將頭壓在地上,能看見發絲已經觸碰到了地上的瓷磚,青色的發絲糅雜著地面微微浮起的塵屑,他大口地喘著氣,看起來十分的緊張和不知所措。
贏風冕有點不理解他的不安,“這是為何?難道本王有這么可怕嗎?”
徐府怨不假思索地道“蒙家父徐有道教誨,徐家人世代奉帝命,不敢不尊,殿下剛剛所為,讓末將以為是我褻瀆了西洲皇室。”
贏風冕用力地攙扶起跪著的徐府怨,才勉強讓他站起來。
“大清早,不要這樣,等下家奴看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贏風冕看著徐府怨,想起了什么,繼續問道“徐有道?你的父親嗎?為何我從未聽過他的名字。”
徐府怨沉默了一會,眼中生起一抹灰色的黯淡,“父親已故多年。”
“抱歉。”贏風冕清晰地感受到徐府怨整個人說話的語氣也變了,就在提起徐有道的時候。
徐府怨臉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沒事,這本就是事實,父親說過生與死從來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心中所追隨的是什么,人的身軀能腐爛,但是意志卻絕對能凌駕一切之上,繼續隨著玄力一起涌動在大陸上。”
贏風冕贊許地點了頭。
他朝門外走去,而這時候白車兒也被兩人的對話擾醒了。
白車兒揉揉惺忪的眼睛,凌亂的頭發因為睡姿的問題變得更加凌亂了,亂蓬蓬的就像是一堆雜草。
“殿下,你們在干什么呢?”白車兒緩緩跳下床,順手拿起掛在一旁的小黑袍。
他跟了贏風冕以后,也開始酷愛穿黑袍了。
贏風冕見白車兒醒來,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這一笑看得徐府怨恨詫異,堂堂扶風城主,竟然會和一個小孩同睡,而且竟然是護衛長……
這到底算是親民,還是其他的……
徐府怨朝白車兒一笑,白車兒也是回之一笑。
兩人同笑,卻是兩個畫面。
一邊是豐神俊朗的面容,一邊確是丑陋至極的臉龐。
“咕嚕咕嚕咕嚕”白車兒的肚子響了起來,尷尬的笑著。
贏風冕輕聲溫柔地“哼”了一句,“走,我們先去吃飯吧。”
徐府怨突然叫停了贏風冕,“殿下稍等,我有事稟告。”
贏風冕雙手插在腰間,微微活動腰間的筋骨,懶洋洋地道“快說吧,不必拘禮,我們也算是熟人了。”
說完,他發出爽朗的笑聲。
徐府怨還是一如既往的保持對贏風冕的尊重,禮法這種東西在他身上顯得就像一副枷鎖,看起來很變扭。
贏風冕估計周武深要是見到了徐府怨,肯定會大加贊賞,而且說道“你們看,這才是孤的將軍,唯有懂禮才能真正在戰場上戰無不勝。”
徐府怨從未見過囚炎皇帝周武深,而且依照現在的情況,他幾乎也沒有機會見到周武深。
當年徐治忤逆囚炎皇帝,他一怒之下早就將徐家的這兩個少年全部放逐到邊境。
如果不是徐有道和囚炎皇帝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交情,他或許會下殺意,甚至最輕也是將徐家全部罷黜,然后全部發配邊境。
然而當時徐治在大殿之上沖撞囚炎皇帝后,讓人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沒有被當場囚炎皇帝用異色瞳奪走性命,反而只是將他一個人驅逐到旬藍城,徐府怨那時候年幼,替兄長求情,然后也遭到了放逐。
一眨眼間數年過去,徐府怨依舊沒有忘記徐有道的教誨,他對魏帝國還是懷著熱情。
徐府怨畢恭畢敬地向贏風冕說道“大將軍今日派人傳信,讓殿下去焚暮山觀禮。”
贏風冕有些不解的道“觀禮是何意?”
徐府怨說道“殿下是監軍使者,觀禮意為參觀我邊境黑鐵騎的日常練兵。”
贏風冕點頭道“原來如此,那等我和車兒吃完早飯后便隨你而去,如何?”
徐府怨輕聲“嗯”了一句,然后說道“今日練軍,正好也是一月一次的軍中比武,殿下去焚暮山這一趟也不會太過無聊。”
軍中比武是各中常有的事情,在西洲城的黃金武士也經常會這樣舉辦比武的擂臺,一來是檢驗平日有無懈怠修行,二來也是看看有沒有新晉的強者。
“好的,知道了。”贏風冕帶著白車兒就玩院外走去,在門外早有家奴在候著他們了。
徐府怨已經吃過早飯,傳遞完消息后便出發前往了焚暮山,他本想隨贏風冕一同而去,但是云沉有軍令,有個緊急的大帳議事,所以他只能先行出發了,不過他已經留下了幾百黑風鐵騎在將軍府外等著贏風冕,護送他而去。
而這幾百人恰巧正好是西洲城贏風冕帶出的那些黑風鐵騎。
到了邊境,他們也算是“認祖歸宗了”,不過還沒來的具體分配到那個將軍麾下,所以暫且在大將軍府內休養。
急匆匆的吃完早飯后,贏風冕帶著路遙之等人就準備去焚暮山觀禮了,借著這次機會也正好能看看能不能查到有關邱君草的下落。
神道軍在黑鐵騎之間就占據了府外的位置,所以當他們一出府的時候,最先看到就是這些蟾龍寨帶出的兄弟們,感到倍感親切。
一聲令下,隊伍便在風雪里順著原路折回出南門,然后前往焚暮山。
風雪依舊,而路也依舊。
在靠近焚暮山的時候,蘇漫突然勒住馬繩,整個隊伍一下子也停滯在山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