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門,隔絕了兩個世界。
樂笙歌閑庭信步的走到了梨花旁邊,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他們二人的突然出現讓齊遠等人措手不及,但是那強大的氣場,又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是誰?怎么會在這里?請馬上離開!”
高飛武站起來謹慎的說道。
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酒鬼,不斷的歷練,讓他明白,眼前的這兩個人,恐怕不簡單。
樂笙歌從進門以后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梨花,欣賞的肆無忌憚。
面對高飛武的質問,樂笙歌只是不耐煩的說了一句:
“真吵!”
隨手甩出一道白光迅速飛向了高飛武。
那道白光散發著鋒銳的氣息,讓高飛武的頭皮發麻,他都來不及反應,甚至聲音都沒有發出,人頭便高高飛起。
鮮血如瀑,像一場紅色的巨幕,打開了這血腥的一場。
然而那肆意噴涌的血液,還沒有濺射開來,就被祖長壽一口氣吹成了一陣紅色霧氣,就像一朵紅色的云彩,籠罩了整個房間。
人頭從空中落下,穩穩的落在干癟的身體上,就如同秋天枯槁的斷枝。
這一切幾乎發生在一瞬間,就像一場詭異的法術。
高靈木嘴巴張得大大的,就在剛剛,他完全來不及提醒自己的兒子,話就在喉嚨里打著轉,甚至能看到他那深深的喉嚨,血紅幽深,好像要吼出無限的悲痛。
最后,他卻只發出了那種細微的,極致,極盡虛無的聲音。
“啊…啊…啊!!!”
他猛地睜開眼,雙目赤紅,嘴里不斷發出“啊,啊啊”的嘶吼,張開雙手就朝樂笙歌的脖子抓去。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高靈木的終于發出了他最后的吶喊。
“不要!老高!”
齊遠急忙伸出手,想要攔住高靈木,然后他只抓住了一截干枯的手臂。
高靈木也死了,在他雙手剛剛伸出的時候,便被祖長壽從上面斬開了兩截,而鮮血同樣變成了漫天的血霧。
屋子中已經彌漫著血腥的紅色,紅霧徐徐上升,慢慢從房屋的縫隙中透了出去。
“你們好狠啊!”
齊伯悲痛的說道。
他手里抓著高靈木的半截手臂,顫顫巍巍的攔在了梨花的身前,“噗通”,一聲,向著樂笙歌,跪了下去。
“求求你們放過梨花!”
高靈木父子的死亡,把梨花整個人都嚇傻了,她從小在秦府長大,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血腥詭異的一幕,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之近的死亡威脅。
直到齊遠跪下的聲音,在她腦海中轟然做響,她趕忙把齊遠拉了起來,然后換作自己擋在他的身前。
“你…你們……”
她的聲音顫抖著,甚至帶著哭腔,淚水終于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只是試圖當著齊遠,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祖老,看看這小丫頭多有趣!”
樂笙歌看著梨花泫泣,眼角噙淚的模樣,極為欣賞,興奮的對祖長壽說道。
他又閉上眼睛,用力的嗅著,近乎迷醉的說著:
“真甜!”
看到他那不堪的樣子,梨花緊忙低下頭,她咬著嘴唇,似乎下著某些決定。
她知道一旦自己落進了那個壞人的手里等著她的會是什么,她不能讓壞人得逞!
自己一定要是干凈的。
想到這些,她的身體居然不在顫抖,她忽然蹲下身體,突然從腳踝處拔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
梨花拔出匕首,雙手緊緊的攥著,指著樂笙歌,緊張的說道:
“你別過來,你,你再過來,我就用這把匕首殺了我自己!”
梨花雖然緊張,但是語氣決絕。
“梨花,不要沖動,等一會青山他們就回來了!”
高遠的身體太不如前,就連力氣也小了很多,被梨花保護在身后。
樂笙歌用手勢攔住了想要殺死梨花的祖長壽,笑瞇瞇的看著梨花,就像在看一道美味的佳肴,有欣賞,有貪婪。
“你以為你這一把小小的匕首能攔住我?而且你不應該拿匕首對著一個仙人!”
話音剛落,樂笙歌的靈氣瞬間爆發,只見一個虛影,匕首就被樂笙歌搶到了手里,然后他拿著匕首狠狠一丟,就朝齊遠射去。
梨花一個愣神,發現自己的匕首被搶,甚至被拿來射向齊遠,急得她就要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住。
“不要!!”
梨花哭著,焦急得大喊。
忽然她感受到了齊伯溫暖有力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她睜開眼睛,便看到了,齊伯露出一個溫暖,和藹的笑容。
匕首從齊遠的胸部穿了過去,露出一個圓圓的窟窿,一個只剩下一半的心臟還在試圖頑強的跳動,但是終究遺憾的停了下來。
齊遠最后一個念頭還在想著,希望自己不要嚇到梨花,希望遲青山趕緊回來,救救梨花。
齊遠倒了下去,就像一座山,坍塌了。
梨花一下子癱坐在他的尸體旁,痛哭了起來。
紅色的血霧又多了起來,很多已經透出房屋,籠罩在遲府的上空,有個別眼睛好使的,已經看到了這個異相。
這時候遲青山正帶著紫月往寧城快速飛行著,他的胸口總是隱隱作痛,總有不詳的預感襲來。
他著實擔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所以他一言不發的,飛得格外快。
紫月看出了遲青山心中的焦急,她完全能夠理解,所以她也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用盡全力,往寧城飛去。
梨花一直在哭,樂笙歌便一直在旁邊默默的欣賞著,嘴角一直掛著著迷的微笑,而祖長壽也一直現在樂笙歌身后,一動不動。
直到梨花忽然停下哭聲,抬起頭,仇恨的看著樂笙歌。
突然梨花笑了起來,面帶淚痕如朝露,嬌艷如花欲凋落。
她用力的咬向自己的舌頭。
她要咬舌自盡!
只是她剛剛張開的嘴巴,卻怎么也無法落下,身體無法行動。
梨花知道最悲慘的事情還是要發生了,無論她怎么去避免也不可能了,甚至她還連累了這么多人,她的眼中彌漫無限的悲傷,不愿,不想……
“想在我的面前死去,還真的挺難呢!”
樂笙歌輕輕用手指勾著梨花的下巴,看著梨花逐漸空洞的眼神,露出了一股淫邪的微笑。
“祖老,你到外面去!”
祖長壽點點頭,便打開門,走出了這個血腥絕望的世界。
遲青山終于趕了寧城,但是他的心始終吊著,甚至剛才就開始絞痛起來。
“不要出事,千萬不要出事啊…”
遲青山小聲的嘀咕著,甚至沒有落下去繳納入城費用,就這樣帶起一陣強烈的波動,飛回了遲府。
剛才在空中之時,他曾隱約看到有一層紅色的霧氣籠罩在遲府上空,但是在他離遲府更近一些的時候,那紅色霧氣就逐漸消失了。
遲府的院內,幾個護衛正認真的做著操練,他們的訓練極為刻苦,對遲府極為忠誠。
看到遲青山回來,他們中的一個隊長趕緊跑了過來。
“公子,您回來了!”
“嗯,翁罡呢?”
遲青山散出神識查看,并未難道翁罡和其他人的身影。
“回公子,翁統領回巡視司處理公務了,齊老,高老和梨花娘一直在后院。”
護衛隊長記得清楚,翁罡剛回巡視司,高靈木和高飛武便回來了,隨后他們一起去后院尋的梨花和齊遠。
遲青山點點頭,往后院走去。
這時候紫月才追上來,落在他的身旁,出聲安慰道。
“先別急,看起來還正常。”
遲青山只是凝重的點點頭,腳步卻依然飛快。
很快他們來到了后院,他剛要打開書房大門,門卻自己打開了。
“你回來了啊!”
樂笙歌從書房里笑著走了出來,如同這里是他的家,如同遲青山是他的好友。
祖長壽依然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只是偶爾低垂的眼角,閃過一道精光。
遲青山的心瞬間被提了起來,他厲聲喝到:“你怎么會在這里!”
“等你嘍,剛剛幫你做了一件好事,圓了梨花姑娘一個夢,你就不用感謝我了!不過梨花啊,嘖嘖,真是讓人回味!”
樂笙歌的話讓遲青山的頭發都豎了起來,先不管這邊的情形,遲青山立即沖進了書房中。
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淚水奪眶而出。
誰說男人不曾流淚,真是是未到傷心時。
書房內,梨花正小心的把高飛武的頭縫到脖子上,她的手上全是血,仍在不斷的流出,仿佛這樣就能把高飛武的尸體變得鮮活一樣。
往旁邊看去,齊遠,高靈木的尸體上也全是血跡,梨花蒼白的臉色已經說明了原因。
“齊伯!高伯!”
遲青山感到頭部一陣眩暈,他真的希望這不是真的。
但是現實不斷的在提醒著他,齊遠的心臟處有一個透明的大窟窿,高靈木的胳膊和胸部都是針線縫過的痕跡,顯然他們已經死了。
而他們每個人的血液都消失了,聯想到之前看到的紅霧,遲青山憤怒的發出了嘶吼!
這時他反身沖出書房,就要去找樂笙歌拼命,但是剛走到門口就被紫月攔住了去路。
“先去看看梨花…”
遲青山這才想起來,梨花的情況似乎更加糟糕,一把抹掉眼中的淚水,連忙抱住精神恍惚的梨花,輕聲的說道:
“沒事了梨花!遲大哥回來了!”
遲青山紅著眼,看著梨花鮮紅的十指,她的手指,手掌,手腕,都是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已經幾近干涸,傷口處反而透著蒼白的肉與骨。
“梨花不怕,不疼的。”
遲青山小心把梨花摟在懷中,用靈氣包裹她的傷口,減少她的疼痛,然后為她抹上紫玉斷續膏。
梨花安靜的蜷縮在他的懷中,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臉上逐漸恢復了一絲血色,有了一些神采,只是她的身體愈發的冰冷。
“遲大哥,你沒走啊!太好了,我以為你生氣了,不要梨花了呢!你看剛才伯伯他們壞掉了,梨花給他們都救了回來,你看他們的臉色多紅潤啊!”
梨花氣息微弱,但是仍掩飾不住她發自真心的笑容。
“你看啊,他們都在空中看著我笑呢,真好啊,都紅彤彤的了,血都回來了,都回來了呢。”
梨花的聲音逐漸開始微弱,遲青山愈發用力的抱著,想要挽留,卻無法挽救。
梨花的心脈已斷,現在是一股奇妙的能量在維持著她的生機,很快那股能量就會耗盡,到時梨花也就會死去了。
遲青山知道,那是玄仙留下的一點力量,這都是樂笙歌他們二人的杰作。
“遲大哥,剛才我做了一個夢。夢里面我做著紅轎子,轎子上面是好多只彩雀,它們嘰嘰喳喳的,都在說我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騎著高頭大馬,還帶著紅花,原來你就是新郎呢,真是羞死人啦!
我們成親了呢,離天大哥和翁罡他們最壞了,他倆帶頭的灌你的酒,要不是我偷偷把你拽回來,估計你就要被他們灌醉了。
后來我們還生了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我喜歡女孩子,所以讓哥哥一定要照顧妹妹,這兩個小家伙可真皮啊。
我們這一大家子,不知道多么幸福呢!”
梨花的聲音越來越小,遲青山的心就像沉浸了深淵,梨花說的越幸福,他的心就越痛苦。
“青山大哥,這些要是真的該多好啊!”
梨花轉過頭,面色如雪,微笑如月。
“這些啊都是真的,都會成真的,你快快好起來,好起來我們就成親。”
遲青山的趴在梨花的耳邊輕輕的說道,生怕聲音大了,就把梨花嚇得睡著了。
“遲大哥,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嘻嘻!”
梨花純潔的笑著,特別美麗。
遲青山剛要說話,便被梨花的小手蓋住了嘴巴。
“不要說!無論是真話,還是假話,都不要說。”
梨花的眼神開始渙散,心脈上的能量慢慢消失。
梨花趴在遲青山的耳邊,用盡最后的力氣的說著。
“如果那真的是你,該多好啊……”
“是我,是我,那真的是我!梨花……”
梨花潔白的手就像花瓣一樣,無力的垂下,無聲的凋落。
遲青山緊緊的抱住梨花無聲的痛哭著。
紫月的眼中也飽含淚水,悲傷的將視線移開,正巧看到了墻角有一株梨花。
一朵孤單但是驕傲的梨花,雖然在風中凋落,但又在風中重生,那是一株不落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