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回頭看了一眼，懷中長刀微微上提。
能夠在這里動手的，來頭必然不小。
只是不知，這人想殺的是黃慎還是朱公子？
老黑看向前頭兩人。
朱壽毫無察覺，只是仍舊笑著帶著黃慎行走在這條長長的紛雜的小吃街上。
而身后的虎大越發緊張，剛剛，內官監的人給他遞來口信，有人欲行不軌事。
虎大知道，內官監現在由著陛下身邊的大太監劉瑾管著。
這就說明，劉瑾已經查出來的一些事情，不然，今日不會這般及時出手。
眾人仍舊在行走著，只是沒了玩鬧之心。
要知道，這里是北平城，是大明朝的京師重地，卻會有人來刺殺皇帝。
如果此事傳開，那將會震動朝堂，北平城中也將會無數人腦袋落地。
可當虎大朝前看去，這位小爺還在興致高高的溜達著。
“嗯？”
黃慎見到一位擺攤賣書籍的，只是這人的高雅……
朱壽見黃慎蹲在了書攤面前，問：“黃兄喜歡讀書？”
不過，朱壽卻將黃慎的身份給忘記了，他本就是金陵城士子。
“天下書何其多，能夠一二已是好處多多，不過，在這鬧市中擺攤賣書的卻只有這一家。”
賣書男子終于抬起了頭，看著黃慎。
“兄臺，這些都是尋常書籍罷了，值不了幾個錢。”
這倒奇了，別人賣東西都是夸自己的東西，這人直接貶低。
黃慎翻閱幾本，道：“嗯，確實如此。”
朱壽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走吧，別理會這人。”
黃慎問：“兄臺如何稱呼？”
“楊慎。”
黃慎聽后直接說：“不如，我買了兄臺這些書，兄臺隨我去喝一杯。”
楊慎看著黃慎，道：“為什么？”
黃慎看向不遠處，四五個地痞流氓正不懷好意的看著這里。
“他們，似乎不太歡迎你。”黃慎道，“也不是不歡迎你，應該是不歡迎你在這里賣書。”
這里是世俗之所，不是讀書人的場所。
在一個大環境下，突然闖入一個格格不入之人，便是原罪。
朱壽挽起袖子道：“這好辦，我讓虎大他們直接把他們揍跑。”
楊慎收起攤子，道：“十兩銀子，這些書賣給你了，另外，這頓飯，我請。”
“哈哈，好。”
眼看交易就要成功，那幾個地痞流氓走了來。
“你們要買他的書？”
“有何不可？”
“不能買，識相的就滾一邊去。”
朱壽終于見到比自己還猖狂的人了。
“你們不讓本少爺買，本少爺偏要買。”朱壽霸氣道。
“找死。”
虎大直接上去一腳，將動手的地痞流氓踹倒在地。
朱壽道：“虎大，輕點打，他們身上可能還有銀子，別忘了拿著。”
他們周遭瞬間空了一圈，路人紛紛指指點點。
楊慎嘆息，以后這地方恐怕是不能再來了。
老黑拔刀，出刀。
一人的胳膊直接被一刀砍掉，圍觀路人紛紛尖叫，而后躲的更遠了些。
“麻煩了！”黃慎暗道。
然后從人群中沖出數人，對著朱壽跪拜，道：“爺，是劉公讓我等前來。”
朱壽對著黃慎道：“沒事，這里交給他們就行了，我們快些離開這里。”
離開了那個是非地后，楊慎倒是光棍，也不怕朱壽與黃慎將他賣了或是宰了。
“就這家德望樓吧，菜肴還算美味。”楊慎道。
于是，眾人入了這座德望樓。
點好菜要好酒后。
黃慎問：“楊兄，你就一點不好奇？”
楊慎道：“好奇什么？好奇你們的身份？還是好奇剛剛你們差點殺了人？還是說要我感謝你們救了我？”
氣人，也奇人。
朱壽道：“你個呆子，剛剛不說我們幫了你，起碼，你也得好生相待吧？”
楊慎道：“且不說你們幫了我，可我也幫了你們呀。”
“幫我們？”
“剛剛那人要殺的人是你們吧？”
朱壽一愣，似乎……是吧？！
黃慎扶額，自己在北平城又沒有敵人，肯定是你啊。
“他們為什么要殺我？”朱壽問。
楊慎也被朱壽氣著了，怒道：“興許是看你長得帥。”
朱壽大喜，真是這樣嗎？
“哈哈，這群人果真有眼光，我的帥，世人無人能比。”
黃慎捂住朱壽的嘴，不讓他再次出聲。
此次重點不在這里，而是有人要殺你呀朱兄。
酒菜很快上桌，三人也餓了，尤其是楊慎，哪里還有得半分讀書人的風范。
“我說楊兄，你難道沒吃過飯？”
朱壽看著狼吞虎咽的楊慎心下詫異。
楊慎放下碗筷，優雅的擦拭了一下嘴角，道：“不瞞兩位，我已經兩天沒吃過好飯了。”
“怎會如此？”
“唉，一言難盡。”
原來，楊慎因為五谷不分又時常參加文壇詩會炫耀文采，一怒之下被他老子楊廷和趕了出來。
說是讓楊慎體驗一番人情冷暖。
自昨日被趕出府后，楊慎就沒吃過一頓好飯，肚子都是咕嚕嚕的叫著。
就連他擺在外面地攤上的書都是自己隨身帶著的一些雜書。
“這兩日，我才明白了父親大人的意思，欲要謀功名，就要先謀生存。”楊慎不得不感慨道。
黃慎卻是贊同楊廷和的做法，這樣調教出來的兒子才會更有出息。
“令尊是為了楊兄好，如果真的讓楊兄成為一個衣來張手飯來伸口的貴家子弟，那么，以后楊兄的前途也就止步于此了。”
“五谷，就是天下人的命根子，沒了糧食，所有人都得餓死，士農工商，本就不該分先后，只是非要有人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高貴而故意喊出來的。”
黃慎將自己心中見解說了出來。
啪啪。。
“好，黃兄大才，說的真是好，這兩日我仔細觀察了一番，就連街頭地痞流氓都有著自己的生存之道，他們或許狠辣或許惹人厭，卻不能不承認，他們很會見風使舵，很會利用大勢。”
難得，楊慎在這般情況下還能夠觀察一二市井之人的生活習慣。
看來，楊家的基因確實遺傳的極好，楊廷和，楊慎，都是大才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