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石病就好似一種詛咒,一種無法擺脫的詛咒。
人不會因為感染上礦石病就變成另一種人,但礦石病令他們背負了不該存在的原罪,一份世人強加在他們身上的“惡”。
霜星和阿米婭不同,即使阿米婭從來沒有說過,但絕城也能察覺出來,阿米婭不喜歡這片大地
“我向一個人承諾過,一定要找到拯救我們,拯救所有人的辦法。這是那個人留給我的唯一愿望,所以即使是腐爛的世界,我也不舍破壞......”
即使這片大地,吞沒了阿米婭身邊的親人,朋友,乃至她最為尊重的人,她也沒有去用惡意對抗這片大地。
在前世,杜賓曾經提起過,羅德島的本質其實就像是一處幾名理想主義者拼命維持的理想鄉。
現在看來,其實也沒錯。
阿米婭的愿望天真而又善良,她只是希望拯救,拯救她能看到的所有人。
但霜星不同,即使這個世界留給她的只有痛苦與悲哀,但她還是愛著這樣的世界。
霜星本身的年齡首先就要大于阿米婭,經歷過的戰斗也絕不比阿米婭要少。雖然對于阿米婭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她所經歷過的慘烈戰斗已經有些詭異的多,但畢竟年齡在這。
和在北地輾轉數十年的霜星比起來,生死搏殺上面,兩人的狀態絕對會是天差地別。
這樣也就導致了,年齡稍大的霜星,其實已經完整的建立起了自己為人處世的方法,包括自己的理想,也包括她自己為了什么而戰。
霜星和米莎不同,米莎能被阿米婭的理想所打動,但霜星不會,她只會倔強的走下自己的路。
可霜星卻又和阿米婭一樣,絕城至此還是不能忘記,前世中那名整合運動的白衣領袖,在他記憶中留下的那抹痕跡。
那個女孩,明明只想保護別人,卻忘記了保護自己。
從小自感染者礦場長大的她,卻能理解那些傷害她的普通人,也能真切的明白,烏薩斯感染者所擁有的現狀究竟是為何。但這并不妨礙她站在她的立場上保護她的同胞,這也不不會妨礙她去痛恨那些欺壓過她與她的兄弟姐妹們的烏薩斯。
僅僅只是拯救感染者,是不夠的。
這句話,是她在最后一站時,以自己的生命作為籌碼,交到阿米婭手中的答案。
在最終,即使她知道了塔露拉帶給她的是欺騙,是拋棄,她也愿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懇求阿米婭與博士去拯救塔露拉。
她的本意從來不是為了傷害別人,其實,她只是為了生存而掙扎。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她心中的歸宿依然是烏薩斯,她的故鄉。但烏薩斯,尚且回應過她所熱愛的,守護過的一切嗎?
沒有。
這也就是為什么絕城會罵霜星天真的原因。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具有霜星這般美好的特質,就好似人命無法想象的地方,卻能開出最美的花朵。當風雪結束,凍原上的被子植物會在雪中綻放出美麗的花朵,誕生于苦難中的孩子卻比陽關還溫暖。
“老陳,所有整合運動都被我們逮住了,羅德島方面也在搭建通訊基站,呃,你在看什么?”
剛剛自整合運動的詢問里脫身,星熊就看到陳愣愣的抬起頭看著道路盡頭的那座建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陳,看啥呢,這么入迷?”站在陳的旁邊,打起傘遮住兩人,星熊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那座位于路盡頭,坐落在山體上的標致建筑,“那是,我記得是龍門大學?那是教學主樓,旁邊那個白色的是校舍吧。”
“這里以前是大學道?”陳皺了皺眉頭,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啊,后來改了名字,咋了?”
經星熊一提起來,陳才想起來,太恒路以前叫做大學路,從這里順著路一直向上走,山上那個就是龍門大學,再往上,應該就是龍門大學的教學樓和校舍了......因為雨霧的影響,她看的不是很真切,也不太敢確定。
“我有些在意....情報線索的細節內容。”陳沉思著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太恒道上的建筑。
說起來,現在這整條路,都應該算是私人地界吧?踩了踩腳下的石子路面,陳如此想到。
現在她和星熊一起站著的地方叫做半山區,但實際,也就是龍門的富人區。在這里有著龍門首屈一指的別墅區,而且環境優美,地段良好。
“你想說,整合運動在這活動,不單單是想建立個還算牢靠的據點?”星熊很快讀懂了陳的意思。
“沒錯,從那些整合運動的嘴里問出了什么嗎?”
“他們正在搜尋高價值目標,嗯,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要找什么。但他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這,嗯,說是這附近。”星熊搖了搖頭,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他們在富人區找什么自己都不知道?高價值目標,是打算找哪家有保險柜搬走嗎?”陳感覺自己的嘴角有些顫抖。
“嗯,我也覺得有問題,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這條街道上的任何建筑里都沒有人。早就在昨天晚上,這里的人便都撤走了,就算整合運動想要綁架誰來要贖金,也太晚了吧。”星熊捏著下巴想到。
“你警匪片看多了嗎?”陳白了星熊一眼,隨后她看了看羅德島所在的位置,“絕城博士那邊對目前的狀況怎么說?”
“呃.....這個嘛....”星熊有些微妙的撇過眼神,話語也有些躲閃。
“怎么了?這副樣子?”
“絕城博士對我們的安排知道的不多,我覺得他可能給不出什么中肯的建議。況且,剛剛我從那里過來,看到通訊線路已經快要搭建好了,博士正在那里聯系阿米婭。你想想,我們把阿米婭她們丟在廢城,博士比較在意那邊的狀況也算正常是吧?”星熊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一個意思
我看絕城和羅德島聊得挺歡的,就沒舍得打擾他。
“那算了,你和我來吧,我們去一個地方。”陳邁開步子,踩著地面上的一些瑣碎石子,有些神色復雜的說道。
“嗯?去哪?”星熊打著傘跟上陳的步伐。
“我家。”
星熊停下了腳步,陳卻還向外走去,稀疏的雨點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在近衛局的制服上點綴上了點點痕跡。
“你家不是在太浦嗎?”星熊感覺自己有些懵逼,“那里距離這里可有段距離。”
“其實,我去維多利亞讀書之前住在這里。”陳平靜的回答道。
“哦哦,等等,我也沒聽說過這附近有出租房什么的吧。”
陳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向星熊,隨即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是我生父的宅邸。”陳提了一句,表情明顯不耐,也不愿意多說的樣子。
“在這?半山區的別墅?”星熊愣了愣,有些驚訝的問道。
“是,八十八號,往前走吧,估計還要走一段。”陳轉身再次邁開腿,朝著前方走去。
星熊見狀趕忙跟上。
龍門自從被魏彥吾接手之后,基本沒有鬧出過什么太大的亂子,其中又以大學路這附近富人的住宅區為最很少有人能打擾到這邊的安寧。
哦對,現在應該叫太恒道。
說道太恒道,就不得不提一提龍門的富人,他們在龍門有著很重要的地位。嗯,畢竟掌握著龍門接近百分之九十的資源,要知道,在這里,資源就是權力的一部分。
龍門是座富人的城市,在這座鋼鐵叢林里,是富人們的游戲。但對于生活在龍門的平民而言,卻是生死搏殺的大事。
在龍門,窮人很難出頭,但富人們卻是從生下來便含著金湯匙,基本時代如此。
當太恒道上的富人還在奢靡宴會中流連忘返的時候,貧民窟中的窮人卻還在幫派的斗爭之中為下一碗飯而發愁。
直到找到了太恒道的八十八號,陳生父的宅邸,星熊這一路都是沉默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明白龍門窮人和富人之間的差距而與陳產生了一些隔閡,亦或是單純察覺出來陳的心情不太好而不愿打擾到她。
嗯,誰讓星熊出身于貧民窟的黑幫呢?
“喔,真是棟大宅子呢。”看著面前的八十八號,趴在門上向內張望的星熊有些贊嘆的說道。
但實際上,房子就坐落在那里,除了院子大了一些還有一個庭院以外,似乎和一旁其他的建筑沒什么區別,都是維多利亞的建筑,除了地方大了點,也沒什么華麗的感覺。
本來以為八十八號這個頗有意味的門牌號下會是一棟什么及其華麗的建筑,但沒想到居然這么普通。
“這是你家宅子?”
“大概。”陳說著一刀下去,接著補了一腳,把門上的鎖一起給踹飛了。
“呃,你都不確定,就這么直接把門給切開了?萬一真是你家門呢?”星熊看著豪放開門法的陳,有些汗顏。
“時間有些久,看樣子他們似乎把這里裝修過,我差點沒認出來。”陳收回了自己的刀,推開了宅邸的大門,“嗯,你說,整合運動既然都攻進龍門,破壞一些看起來比較好的房子搜刮財產也很正常吧?”
“呃,呵,呵呵。是,你家的房子,你說了算。”無奈的笑著,星熊跟著陳進了院子,“這府邸,嗯,怎么稱呼?”
“陳府。”陳有些冷冷的說道。
星熊算是看出來了,陳和家里人的關系應該不是那么好,不然也不會直接一刀砍掉半扇大門了,要知道,直接翻墻進去對她們來說還是很簡單的。
穿過了與院子里的路,路的兩側都是綠色的草坪,上面還沾著雨水。
小道不長,陳似乎也沒駐足觀望的打算,直接來到了別墅前。
就在星熊思量著是不是地毯下有備用鑰匙或是門其實沒鎖的時候,陳連看都沒看,試也沒試,直接一腳上去,在門上開了個洞。“進來吧,不用換拖鞋了。”
星熊:......
“說實話,老陳,你是不是和家里人關系不好?”星熊弱弱的問道。
好歹是自家東西啊,至于這么拆了嗎?是和家里有仇還是怎么的?就算不要,我們搬走賣廢品也能賺點是吧?
“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是貴族,炎國出身的貴族。而我什么都不是,”陳沒有回頭,只是有些生氣的說道,“他們認為我不配,而我也早已和他們斷絕了關系。”
“看樣子,也許你父親他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看到搭檔這副樣子,星熊嘆了口氣,拍了拍陳的肩膀。
“他不配當我父親。”陳直接了當的說道。
星熊用鼻子呼了口氣權當嘆氣了,她也沒多話,看著陳面無表情的模樣,小心的回憶著與她的過往閑聊,星熊并沒發現在往日里陳有曾提過她父母的記憶。
一次也沒有。
“行!如果沒記錯,你從維多利亞畢業以后,一回龍門就直接進了近衛局吧?那時你住哪?”打量著掛在正中的一副照片,星熊問道。
“那時我住宿舍。”
“所以你一次也沒回來過?”
“我對這里沒有一點留戀。”陳來到星熊的身邊,瞇著眼睛看向擺在桌子上的幾張照片。
星熊很敏銳的從上面找出了陳小時候的照片,其實和她現在的樣子差不了太多,小時候的陳臉是圓圓的,還帶一點嬰兒肥,不過卻不胖,很苗條。
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肚腩上的肌肉,星熊無奈的搖散了心中那份想要比較的心思。
但很快,星熊就發現了一些照片上的端倪。
“老陳,這個,是你母親?”指了指一張陳很小時的家庭合影,一名優雅的婦人正抱著陳,不過有些奇怪的是,兩人的臉上,都沒有笑容。
這是唯一一張,有陳母親出現的照片,也是這些照片里,唯一的一張......除了陳以外,有這位女人出現的照片。所以星熊一眼就發現了它,并且拿起了它來到陳的身邊問道。
“..........”陳很罕見的沒回應,她的手有些顫抖的接過相框,看著上面的婦人,神色有些悲哀和憤怒。
兩件,陳深深的吸了口氣,一刀砍斷了客廳的沙發,連帶后面的花盆都一起遭了這無妄之災。
將相框扣在了桌子上,陳無言的轉過身,朝著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