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父。”
“祖母。”
“表公。”
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將家中的長輩挨個挨個喊了個遍,喊完了之后,穿著舊麻衣的小姑娘才長長的吐了口氣,臉上很有些如釋重負的萌樣。
張仲伸手將其抱起,順手從身上摸出一把肉干,塞在了她的手上。
這是之前張仲在城中市場上買的,以煮熟的肉食,曬干再撕成絲狀的一種小吃,本來買了十來斤,但一路上張仲吃得有點多,就只剩下一小包了。
至于這個小家伙,她是張仲表哥的小孫女,才五歲。
嗯,嚴格說來,比起張仲只小了七歲。
就是這么一個萌萌的小姑涼,卻要喊他表公,但這還不算讓張仲郁悶的,讓他郁悶的,馬上就要來了。
果然,一個十六歲,眉目清秀的少女走了進來,她先是看了看堂上的張礁和棠,打完招呼之后,才對著張仲促狹的笑了笑,隨后躬身一禮。
“表公出去多日,無恙否?”
張仲:.........
少女叫做梨,是張仲懷里小姑涼的姐姐,因為她生下來的時候,張仲的表哥正在吃梨,所以,就有了這么一個隨意,但還算好聽的名字。
但別看她現在文文靜靜,一副淑女的樣子,曾經,她也是張仲幼年時為數不多的好伙伴。
上山捕鳥,下水捉魚,無所不精。
并且,她很聰明,比張仲前身那個智障,要聰明了許多。
就張仲前身的記憶,以前學字的時候,她經常在外旁聽,學的字,比張仲多了幾十倍不止,雖然也不過一百多個吧,但比張仲之前的屈指可數,那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了。
若非前些時日,她與張仲的表姐被鄉上三老的夫人組織織布去了,張仲說不得就要找自己的孫女學字了。
“無事。”張仲想了想,決定還以顏色,來了一句后世最打擊后輩,也最難回答的問題。“孫女可有找到良人吶?”
梨白了他一眼,一邊走向張礁,一邊說道。“可不勞表公關心,嫁人這種事情,梨自有打算呢。”
說到嫁人,在秦國,可沒有后世儒學盛行時那句,“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識字的女性在秦國是十分受歡迎的。
就張仲記憶中,自從他這外孫女滿了六尺二寸以后,上門說媒的伐柯(媒人)幾乎踏破了門檻。
一年數茬,從未間斷。
值得一提的是,在秦國,女子結婚同樣是首選身高,身高高于六尺二寸者,就可以嫁人了,這也是法定的結婚標準。
其次,才是年齡,年齡的下限是十五歲,上限是三十歲,低于或者超過,都要受罰。
寬容,但仍舊有無所不在的律法所限制。
不過,據張仲道聽途說的了解,秦國的的婚姻法,還有更有趣的一點。
如果男方或者女方長得太丑,或者自身太差勁,沒有媒人愿意說媒的話,超過三十也是可以免于處罰的。
算是給了單身狗一條活路。
不過,更有趣的還在后面,如果女性在年滿三十的時候,遇到了生平第一次說媒,或者,生平最后一次說媒。
那么,哪怕要嫁的是個瞎子,你也不得不嫁。
不然,犯法。
不至于死,但會讓你交不起罰款。
至于那些被說過媒,而最后一次說媒的對象已娶的情況,就會有一種更恐怖的催婚方式。
官配。
沒錯,國家發老公,不管你喜歡不喜歡,反正發了,你不要也得要。
相比起來,后世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方式,簡直是佛系了。
一家人全部到齊之后,細便提著以井鹽腌好并風干的豹肉去了廚房。
之后,張母得了空,拉著張仲上下看了一會兒,才問道。“此次出去,可有受傷?”
“未曾受傷。”張仲搖了搖頭,他腰間的傷勢不重,這幾天幾乎都快要好了。
便沒有必要再說出來讓老人家擔心。
棠長出了一口氣,轉過頭望向正在微瞇著眼,享受梨捏肩的老人。“仲父,仲兒可有受傷?”
張礁一愣,抬起頭看了張仲一眼,才說道。
“仲兒強健,沒有大礙。”
在張母嚴厲的眼神下,在梨滿含笑意的眼神中,張仲有點不情愿的掀開了腰間的冬衣,那里,有一條兩指寬的細小疤痕。
正是被小孩子捅的那一劍。
棠伸手觸摸了一下傷口,心疼的問道。“疼不疼?”
張仲看著張母眼中的心疼,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的他,念頭一轉,想起了一個段子。
“阿母若是再不看的話,這傷口,就要愈合了。”
眾人皆笑,就連張母,也沒有那般難過了。
“沒事就好。”
等眾人笑完,張母這才想起昨天得到的消息,有些驚懼的說道。“昨日里中人說,你在捕賊時,殺了八個人。”
“是殺了八個。”張仲不好解釋自己殺了個銳士,并且,如銳士這種,恐怕會讓張母更驚懼。“孩兒因此升爵了。”
“還殺了只豹子?”
“是。”
“別人都說吾兒有摧山力士之能,我卻擔心得覺都睡不著。”她伸手摸了摸張仲腰間的傷口,用手比了一下,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要是那賊人力氣再大些,豈不是就捅進了腹中?”
“是個小孩子。”張仲沒有別的辦法,只裝出一副豪勇的樣子。“若與孩兒一般高的話,他豈能近我三步?”
不料,棠卻哭得更傷心了。“汝父親當年也曾這么說過。”
張仲:.........
“祖母。”梨走了過來,她一邊伸手給張母捏肩,一邊在她耳旁勸說,好聽的話層出不窮,讓張仲一度覺得她才是穿越者,還是外交專業的。
不多時,棠就好轉過來,眼中的驚懼也化為了自豪,她看了看左右,突然來了興致。“把這段時日的事情,與阿母說說。”
母親有了表現欲望,張仲也沒有辦法,只好將事情從頭到尾,全部講述了一遍,聽得眾人陣陣驚嘆。
直到一個清脆的正太音,自屋外響起,才打斷了眾人的高昂的興致。
那聲音說。“堂兄當真厲害,殺這么多,當得了許多賞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