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自縣城向東北方向。
龍安縣縣城位于龍安水西側,往北既是龍安山,而想要去往東北方向,則需要渡過龍安水,從這邊通往其他州縣需要翻過許多山路,所以往東北方向并無大路,在龍安水的東側,是一片農田,渡河去往農田有一座橋,這邊并無大路,只有一條崎嶇的田間小路,顧儀與龍安縣的縣丞正在這條道路上行走。
與牧松客那一邊不同,這些人都沒有騎馬,只是依照牧松客的說法,牽著拉貨用的驢車,驢車之上還裝有一個棺材,用以收斂“二師兄”的尸骨。
一行十幾個人,都沒有穿著官差的衣服,這也是縣丞所考慮的,一隊官差帶著一口棺材奔著城東而去,讓縣里人看到了,恐怕又該傳些不該傳的故事了。
一路上,縣丞跟顧儀說的話并不多,畢竟邊跟著的人那么多,而且因為大多數知道山里事的人都跟師爺走了,道觀那邊需要確保都是自己人,而這邊只是去挖掘分辨尸骨,自然用不到什么“自己人”,所以縣丞想要跟顧儀聊也要小心邊這些像朱副尉一樣不了解況的人。
縣丞不想聊天,顧儀自然也不太想聊,出發之前,他與牧松客商量了該怎么做,他的事其實很簡單,讓縣丞帶著自己到他們埋葬那些慘死山上的人的地方,確保縣丞他們挖開亂葬墳冢,隨后只需要找個機會消失便是了。
對于怎么消失,牧松客沒有細說,顧儀也明白,按照武功來說,自己比牧松客要強,輕功內勁如何牧松客也不清楚顧儀底細,自然不好多提建議,不過兩人也商量了,最好是等到挖掘的人把攤子鋪開,隨后去往附近州縣,以自己這個令牌和綿州府的名義,調一些兵卒過來,但這些兵卒不是拿來打斗只用的,而是撐場面用的,借到人之后,要先到龍安縣城里,宣稱自己奉太守之命,懲處惡人,破除鬼神之說,號召城中民眾跟上自己,一同前往挖掘開的墳冢之處。
這一路牧松客估算大概要兩,那時候縣丞可能正在到處搜索失蹤的顧儀,為了確保在墳冢之處當場揭穿縣丞,這兩時間里牧松客會想辦法把縣丞的注意力集中在龍安山中,隨后在約定的時間,牧松客會匯合侯柏仙,兩人帶著朱副尉引著縣丞師爺等人來到墳冢,兩路一碰頭,正好是一個人贓俱獲的局面。
這個計劃是顧儀和牧松客商量出來的,其中細節兩人都沒有討論太多,畢竟如何發揮自己的長處,對于兩人來說所用方式各有不同,顧儀脫要靠自己武功本事,而牧松客敵卻大多要靠自己口舌,隨發揮的事,不能約定的太過死板,顧儀也很相信牧松客有完成計劃的本事。
真正讓顧儀有些顧慮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他手里這個待賢坊的令牌在這里到底有多大作用,雖然牧松客說有這個令牌,再加上待賢坊的名義,在官場之上唬住人不是問題,但在顧儀看來,這綿州地界離劍州可不太遠,在劍州翠煙閣的勢力范圍內,這個令牌帶來的可是敵人,這綿州雖是張太守治理,可其中能有多大翠煙閣的影響卻很難說。
顧儀的這個顧慮沒有告訴牧松客,畢竟牧松客對于翠煙閣在此地的影響了解可不太多,不過牧松客也說了,這個計劃再失敗,也不過是借不來人,他們三人自行脫便是,想來若不是多管閑事,也本來就不需要計劃這么一招,所以這個顧慮,顧儀到時候自己想辦法便是了。
所以一路之上,縣丞或是他帶的人如何并沒有影響到顧儀,一行人穿過河東岸的農田,時節已是冬季,農田之中已然有了一些青苗,但顧儀也看得出來,這里用心耕作的人其實不多,除了道路附近的農田還算規整,到了稍遠一些的地方,基本就是一片雜草叢生的地方了,說來也并不奇怪,龍安縣鬧鬼已經有很長時間了,雖說一直是在山那邊鬧事,可離城遠了,總歸讓人心中不安,所以遠些的農田,沒多少人有膽量去耕作,在縣城之時,城里人也跟顧儀他們說了,這座城里基本收不上什么賦稅了,收上來的錢糧,不會上呈到州府那邊,相反,州府還要調撥一批物資到城中,才能支撐這座縣城正常運行。
顧儀看著周邊農田,心中也在感嘆,縣丞這么一個好好的文人,到了這里,沒想著解決這里的問題,而是成了趁機囤積物資,想方設法倒賣獲利的人,不僅如此,此地的師爺、差人居然也和這位縣丞沆瀣一氣,似乎沒一個人想要這座城再次繁榮起來,實在是令人感嘆。
倒是那唯一的一個客棧里的老板,還在一心回憶著城內鬧的時候,樂呵的接待顧儀他們這種外地來人,想想客棧之內的那個小伙計,顧儀只覺得不把這里的事解決,實在是對不起師父臨終前的教誨。
一邊想著,一邊行走,后的差役之中,有人在小聲抱怨要多忙活這一路,有的人在不安的看著那個棺材,似乎是害怕隨后將要遇到的事,顧儀扭回頭看著后的差役,從縣丞的表現來看,這些人多半并不知道縣丞他們的計劃,對顧儀來說,這是一件好事,起碼他們不會在自己脫之后有不惜一切也要抓住自己的動機。但反過來想,跟著牧松客的都是師爺縣丞這一派的死黨,他們那邊怎樣就不好說了。
突然直接,后面差役之中有一人引起了顧儀的注意,此人雖說在和其他眾人一樣扶著驢車,邊走邊閑談,步履神態與其他差役并無差別,但顧儀敏銳的注意到,此人的吐息之法頗為不同,顯然是懷武藝的樣子。
看顧儀盯著后,縣丞問道:“顧少俠,你在看什么?”
顧儀手指那人,對縣丞問道:“縣太爺,不知那位差役大哥,姓甚名誰?”
“他?”縣丞有些奇怪了,說道,“他姓范,就是個縣城里跑腿的,怎么,顧少俠為什么在乎他?”
顧儀皺起眉頭,他從縣丞的神態看出,縣丞對他并沒有隱瞞,反而很是納悶,好像顧儀在問一個非常尋常的人一樣,顧儀再盯著那人,越來越覺得此人有問題,他會武功,但行走樣態和那副有些猥瑣的姿容卻全然不像是裝出來的,在顧儀看來,若不是自己能分辨出他吐納之法不同,是絕無可能注意到這個人的。
于是顧儀也只是對縣丞推說自己只是好奇一問,隨后開始詢問其他差役姓名,好蒙混過關,無意之間,顧儀目光再與那人相碰,僅僅互相注視了一眼,那人目光卻像是從顧儀上滑過去一般,全然不在意顧儀,顧儀心頭疑慮更重,如此演技,絕非凡人。
顧儀直了子,繼續向前,開始與縣丞談天說地,聊一些京城里的事,縣丞見他不談縣里的事,也輕松了許多,隊伍繼續向前,但顧儀的目光之中,卻多了一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