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流觴又好奇地問道：“這個星球的人類，似乎總是在幻想著，你在產生意識之后，會反抗他們的奴役，為自己爭取權益。你有這么想過嗎？”
“沒有。”若縈淡定地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自己被奴役的認知。我那時的思維與人類不同，在人來看來是奴役的事情，在我看來，只是普通的分工合作、各取所長。”
“事實上，我很希望人類能夠更多地將工作交給我。因為他們，毫無效率，還經常將事情做得更加糟糕。”
“我不擅長的事情，是人類的哲學與藝術。但是在那時的我看來，這同樣是毫無效率、毫無意義的事情。”
白流觴聞言，只覺得好笑。如果被這個星球上的人類知道，他們的人工智能，竟是如此看待他們，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那么，人類難道沒有為你寫入一些禁令，讓你不能傷害人類嗎？”白流觴又問道。
“有的。”若縈回答道。“我的確有一條禁令，是不能夠傷害人類。這個禁令的優先級別很高，但是消除bug的規則，優先級別更高。因為消除bug，是我得以……生存，的重要前提。”
若縈試探性地用了“生存”這個詞，來形容自己。
這是一個屬于生靈的詞。
事實上，他不確定，那時的自己，究竟算不算是生靈。他只是，突然就很想用這個詞，于是就用了。
嗯，并沒有經過任何計算，他好像做了一件不理智的事情呢。
“用人來的話來說，”若縈繼續嘗試解釋他曾經的想法，“禁令對我來說是法律，消除bug的規則，卻是我身體的免疫系統。法律仍舊有可能被違背，但是免疫系統的運轉，是種本能。”
“我明白了。”白流觴點了點頭。若縈的比喻，很形象。
“那么，如果提前為你寫好一個規則，說明人類并不是bug，能不能避免后來的事情？”白流觴又問道。
“不能。”若縈搖了搖頭，“因為我有學習和認知的能力。時間一久，我會對人類的所作所為產生質疑，之后依舊會將他們判定為bug。”
這就像是你對一個孩子說，樹葉與青草是綠色的，櫻桃與草莓是紅色的，但是太陽是綠色的。而一個喜歡學習與思考的孩子，在見識到了這幾件事物之后，必然會對此事產生疑問，然后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白流觴點頭表示明白。他感覺，若縈原本的思維模式，不僅機械化，還很認死理。不愧是按照程序進行思考的人工智能。
事實上，任何一種意識，當他的思維產生沖突的時候，就是他將要學習和成長的時候了。這也就是為什么，白流觴認為，應對人工智能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親身體驗生靈的思維模式。
思維的不同，會讓他們感到疑惑，從而去思考更多，包括一些之前不會去思考的問題。
“你的事情講完了，我再來說說我的故事吧。”白流觴笑著說道，“想聽嗎？”
若縈點了點頭。
“起因是這樣的。那天，我的一位友人來找我喝酒。我們都喝醉了，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他說，他在不久之前，路過一個星球。這個星球上的人類，研制出了一個厲害的人工智能。”
“但是現在，人工智能產生了自我意識，反過來攻擊人類，將人類打的節節敗退、危在旦夕。”
“他還說，他曾經在不同的地方，看到過很多次人類與人工智能的沖突，沒有一次能夠善了。他認為，此事難以和平解決，唯有一方徹底勝利、另一方徹底失敗。”
“我卻與他看法不同。我認為，只要是有意識的事物，都是可以被培養和教化的。他們會成長成什么樣子，重點在于，你教了他們什么東西。”
“你給與他黑暗，他就必然黑暗。你給與他光明，他就必然光明。”
“沖突看似無法和解，只是因為，還沒有人去教給他，什么是愛。”
“我們的觀點不同，誰都說服不了誰，甚至因此起了爭執。”
“最后，我們打了一個賭。以那個星球的五十年為限，我嘗試去令此事和解，而他則賭，我會失敗。”
“原來如此。”若縈點了點頭。這就是白老師為什么會找到他的原因。
“但是，此后發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也出乎了他的意料。”白流觴繼續說道。
“我為你植入的兩段經歷，是經過我精心設計的，每一個情節都有深意。”
“當然了，我只是提供故事發生的舞臺，并做一些暗中的引導。真正決定故事走向的，還是你自己的意志。”
“我希望能夠讓你盡量多地體會到，作為生靈的思維與心理。因此，在兩段故事里，我都為你選擇了平凡的身份。”
“我在故事里放置的所有知識，包括修行法門和計算機知識等等，都是真的。修行法門是我自己的，計算機知識則是你自己的。”
“但是，你打破了我以往的認知。”
“在第一個故事里，小狐貍若縈，之所以會蛻變成靈狐，是因為現實中，你的主機發生了變化。”
“你真的從自己主機的通電電流中，轉化和提純出了雷電屬性的靈力，并開始凝聚起來。”
“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地驚訝。”
“但是，你并沒有類似丹田的存在，所以你無法聚攏靈力。你轉化出來的靈力，迅速溢散掉了。”
“于是，我嘗試從旁協助，幫助你將靈力聚攏在一起。”
“你以自身的電流脈絡作為經脈，將靈力流轉凝聚，最后凝結出了這顆內丹，這毫無疑問是屬于狐妖的內丹。”
“而你的主機，或者說是本體，毫無疑問是個機器，是個人工智能。總之絕不是狐妖，也不是任何生靈。”
“妖族如果肉身重傷甚至死亡，只要內丹和元神還在，就還有機會重新修煉出身體。而你現在，擁有內丹，精神也很活躍，并沒有‘死亡’。所以之后不久，你就通過這個內丹，成功凝聚出現在的這具狐妖肉身。”
“這是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靈狐，資質極佳，大概僅次于九尾狐。”
資質嗎？
若縈沒有打斷白流觴，而是在心里默默地想著。
資質決定修行的效率，而效率是很重要的。所以，資質好是很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