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部的人帶了很多人,一來就把整個小區戒嚴了,然后讓小區物業打開電梯,幾個身強力壯,穿著白大褂的女人直接上樓,將溫一諾從家里綁走。
她們來的時間非常巧妙。
當時張風起和老道士正好出去了,蕭裔遠在上班,沈齊煊回公司參加股東大會,只有溫燕歸和溫一諾兩人在家。
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女人一進來就控制了溫燕歸,然后直接給溫一諾臉上用噴了乙醚的毛巾一捂,她就暈過去了。
暈過去之后將她放在一張移動病床上五花大綁,就這樣推進電梯里下了樓。
溫一諾他們家是大平層,直接入戶的電梯又大又寬敞,居然能夠放下一張移動病床。
溫燕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那幾個女人又打又罵,可是她又沒有溫一諾以前的武力值,怎么干的過這些人?
而且這些人也拿出很多文件讓她簽,她當然拒絕,可是那些人摁著她的手指在文件按下手指印。
最后走的時候還對她說:“溫燕歸女士,你女兒有重大科學研究價值,我們部門是專門做人工智能芯片研究的,這是上級研究決定需要你和你女兒配合。”
還說:“你任何時候都能來探望你女兒,這里是我們的地址。歡迎常來。”
溫燕歸氣的臉都紅了,說:“我女兒受傷還沒好呢,怎么讓你們研究?!你們不能這么做!”
“我們知道這樣做你心里不高興,但是為了全人類的利益,我們希望你能理解我們。再說我們也會幫你女兒治病,她在我們研究所,才是最有希望康復的。”
溫燕歸瘋狂搖著頭,連聲說:“不行不行!你們趕快把我女兒放了!不然我要去告你們!”
那人笑了笑,“你去告吧,記得連霍先生他們的部門一起告,因為我們有證據,他們也對你女兒進行研究過。怎么只能給他們研究,不能給我們研究嗎?”
一說霍紹恒他們的部門,溫燕歸就冷靜下來。
她知道是霍先生他們把溫一諾從國外救回來,如果不是有他派的人在飛機上就給溫一諾做手術,溫一諾肯定早就沒命了。
這些人拿霍先生他們的機構威脅她,她不能給霍先生他們惹麻煩。
溫燕歸很快說:“我不記得霍先生他們研究過我女兒,而且你們也不能就這樣把我女兒帶走。她現在智商受損,是無行為能力人,必須要監護人陪在身邊。你們要帶她走,就把我一起帶走,不然我從這樓上跳下去,讓大家都知道你們部門草菅人命!”
這些人遲疑下來。
她們雖然彪悍,但還是不敢惹出人命。
萬一溫燕歸往樓下跳,不管她們有理還是沒理,大家都要倒霉。
她們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又去打電話請示了一遍,最后同意溫燕歸的要求,把她一起帶走。
溫燕歸大聲說:“你們科學部的人要把我和我女兒一起帶走,我家里人回來找不到我們怎么辦?”
那人有些不耐煩了,說:“你留個條兒吧。”
溫燕歸嗤了一聲,“現代社會留什么條兒?我給我先生發條微信吧。”
那些人也是正當機構,手續齊全,因此完全不擔心溫燕歸做什么手腳。
溫燕歸立刻把那人給她的名片上科學部的地址群發給張風起、老道士和蕭裔遠,并且附上留言:救救一諾!他們要抓她去做研究!
她沒有沈齊煊的微信號,也沒有路近和霍紹恒的。
不過蕭裔遠第一時間看見她的求救微信,立刻毫不猶豫用短信轉發給路近和霍紹恒,然后才給溫燕歸打電話。
溫燕歸這時已經在科學部派來的大車上了。
她緊張地說:“阿遠,我和一諾都在車上,馬上就要去科學部了,你記得早點回來。”
蕭裔遠會意,“我馬上到。”
這時路近和霍紹恒也看見短信。
霍紹恒馬上讓下面的人去查是怎么回事。
這件事對方并沒有隱瞞,而且打著研究人工智能芯片的旗號,審批從上到下一路綠燈,最后一項要求就是研究溫一諾。
當霍紹恒看見對方那份申請報告,臉色立時沉了下來。
因為那份申請報告上的很多內容,都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就算是在他的特別行動司,也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溫一諾的厲害之處。
而現在對方似乎把她受傷之前的底摸得一清二楚,包括她在國外那些逆天的行為,都寫在了申請報告上。
最后特別熱情洋溢地說:“溫一諾女士表現出絕佳的人機合一的性能,是人工智能芯片發展的最佳方向。只要我們能研究出溫一諾女士身上芯片和人體結合成功的要素,我們就能批量復制,讓我們的人工智能芯片技術登上世界巔峰!”
霍紹恒被氣得笑了。
他把這個部門的申請報告轉發給路近。
路近直接開嘲諷了:“臥了個大槽!連我都沒有摸到邊兒的事兒,他們就敢這樣大放厥詞?是最近這些年大學招生走后門的太多了,還是加分太多了?這屆科學家不行啊……我都無法重復這個實驗,這些不知道哪里來的網紅也想復制溫一諾的成功?”
霍紹恒無法反駁,也不想反駁,而且現在對方明顯有備而來,各種手續齊備,給他玩的不是陰謀,而是陽謀。
他立即說:“路教授,我給您申請一個職位,您馬上去科學部坐鎮,做那里的首席科學家。”
一時之間他也沒有別的對策,只能先把路近放出去。
路近一向是不愿意跟那些人打交道的,但是現在他也知道輕重。
溫一諾被那些人帶走,眼看就要成為他們的小白鼠,他不去坐鎮盯著不行啊!
“好,你趕快給我辦手續,我現在就去他們部門大門口等著!”路近隨便收拾了一個公文包出來,擺出國家首席大科學家的譜兒,又讓霍紹恒派人用專車開道送他過去。
于是溫一諾和溫燕歸剛到科學部的特別研究室不久,路近就拿著委任狀大搖大擺進來了。
他把自己的委任狀往對方桌上一拍:“這個特別研究室,從今天開始,由我接管了。我要重新安排人手,你們統統不許動!這里但凡有一張紙的位置不對,我就要告你們是商業間諜!企圖偷竊我們部門的高新技術!”
那些人被他鎮住了,他帶去的人都是霍紹恒臨時從其他部門抽調的精英,一個個不僅手上有技術,還有身手,能打拳,會開槍,并不是科學報那些純學術人員可以對付的。
因此在溫一諾剛剛安置下來,這里就被路近和霍紹恒接管了。
當然,路近在明面上是某著名大學的終身成就教授,他是最有資格接管這個特別研究室的人。
可這個研究室根本沒有他在特別行動司的實驗室好,所以他以前是看不上這里的。
現在情況特殊,對方有“張良計”,他們也只能使出“過墻梯”。
等蕭裔遠、老道士、張風起和沈齊煊幾個人回來,溫燕歸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她看見路近和霍紹恒派去的人,才松了一口氣。
她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那里,她還要回來跟自己人商量下一步到底要怎么做。
溫一諾現在腦子里根本沒有芯片了,做什么還要研究?
她總覺得不對勁。
她在車上給那些人打了電話,讓他們稍安勿躁,等她回來商量,還說路先生已經接管實驗室了。
溫燕歸回到家,蕭裔遠、老道士、張風起和沈齊煊幾個人都等在客廳。
她進來之后連口水都沒喝,就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蕭裔遠把客廳的監控找出來,看見了當時的情況,跟溫燕歸說的一模一樣。
他沉著臉說:“好好的,怎么科學部的人也橫插一個杠子?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張風起給溫燕歸拿了一瓶水過來。
溫燕歸喝了一口水,愁眉苦臉地說:“我也不清楚到底是為什么,但是路教授說,他們是有正式手續的,并不是私下行動。我也不懂,有正式手續,就能強行把人帶走嗎?”
沈齊煊在旁邊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突然說:“不好,恐怕他們下一步就是要造輿論,給一諾戴高帽子了。”
果然,沒過多久,電視上,網絡上,電臺里,鋪天蓋地,都在宣傳我國第一個“人工智能美少女”溫XX。
這些宣傳據說為了保護個人隱私,并沒有放出溫一諾的全名,也沒有她的照片,但是用卡通形象宣傳,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無,厲害得不得了。
最后才說,她為了保護同胞,在國外被人打成重傷,傷了腦袋,影響了人工智能的發揮,現在正由科學部牽頭,國家首席科學家路近為首的一批科學家對她進行免費診治,希望她能盡快恢復健康,為我們的人工智能大發展做出重大貢獻云云。
這種高高捧起的感覺,比私下打壓還要棘手。
捧得越高,越是下不來臺,甚至把他們各條路都堵死了。
他們不能告對方,也無法上網喊冤。
哪個法院會接他們的訴狀?
上網喊冤,只會讓網民們覺得他們既自私,又不識大體。
人家科學部都給你免費治療了,你配合一下做研究怎么了?
那些得了絕癥的人巴不得能有機會試藥呢。
沈齊煊和蕭裔遠都很清楚,溫一諾這件事,想在網上爭取大家的同情是很難的。
除非能證明科學部的人是真的虐待溫一諾。
可是現在有路近在那里坐鎮,科學部的科學家都是在正正經經做研究,并沒有對溫一諾不好。
一個月過去,溫燕歸和張風起,還有老道士天天去科學部的特別研究室看溫一諾。
她還是那副小孩子的樣子,一個人看動畫片,看漫畫書,有時候打打游戲,吃東西吃得特別多,漸漸胖了起來。
之前那副又仙又艷的感覺再也沒有了。
別的人都覺得可惜,但是蕭裔遠覺得挺好的。
至少這幅樣子,在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會更安全一些。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漸漸冷起來了。
春節快到了,岑春言也伏法了。
溫燕歸、張風起、老道士,甚至沈齊煊,都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他們每天都要去科學部陪溫一諾說話,哪怕她的狀況沒有絲毫進展。
但是那些科學家沒有放棄,路近也繼續跟老道士合作研究芯片,溫一諾的每天活動都有即時監控。
沒人虐待她,沒人進行家人不同意的實驗。
溫一諾看起來過得很好,但是她的活動范圍,不能脫離特別研究室的那個大房間。
她很少出去曬太陽,臉色越來越蒼白,白胖的臉像是蒸的暄暄的肉包子。
可愛是可愛,但是美麗漂亮已經跟她無緣。
因為科學部的大肆宣傳,雖然沒有說她的全名,但是對她事跡的描述,讓認識溫一諾的熟人大部分都知道了。
比如狂人妹,三億姐,沈召北,還有回國的傅寧爵、韓千雪,以及傅氏夫婦。
他們都知道了,也想來特別研究室看她,但是都被溫燕歸和張風起阻擋了。
溫一諾現在這個樣子,他們覺得她不會想讓別人看見。
蕭裔遠去的次數倒是沒有溫燕歸、張風起、老道士和沈齊煊多。
但是他只要去一次,就會在那里陪溫一諾陪一天。
他會耐心地跟她一起開動畫片,念漫畫書給她聽,還給她折紙,折那種一摁就能跳起來的紙青蛙。
溫一諾當寶貝一樣藏起來,晚上熄燈之后,等大家都走了,她才偷偷拿出來玩。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病房里有二十四小時監控。
當她以為沒人看見,自己偷偷玩折紙青蛙的時候,其實都在別人的監控之下。
路近經常坐在監控室,看著溫一諾的行為舉止,一看就是大半夜。
他比平時沉默,也沒有和以前一樣刻薄地羞辱別人。
過小年那天,蕭裔遠帶著一份紫糯米年糕來看溫一諾。
他來的比較晚,溫燕歸、張風起、沈齊煊和老道士他們都已經來過了又回去了。
這個點兒,特別研究室大樓里人很少。
溫一諾所在的樓層防范最為嚴密,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專人值班,監控就不說了,簡直到處都是。
不過因為她情況特殊,探訪的人也是允許二十四小時都可以。
所以蕭裔遠雖然來得比較晚,但還是能進去看她。
她已經洗過澡,披著頭發搬了小板凳坐在門口,嘴里哼著走調的兒歌,不住探頭往走廊上張望。
直到看見玉樹臨風的蕭裔遠拎著一個好看的錦盒走過來,她才笑著跑過去,叫著:“阿遠大哥!你終于來了!”
“諾諾是在等我嗎?”蕭裔遠摸了摸她的頭發,突然發現她的頭發薄了很多。
以前烏壓壓一頭秀發,又柔又軟,現在漸漸發黃,用手一摸,就能掉下一大把頭發。
一張白生生的小臉跟發面饅頭一樣,胖得連大眼睛都變小了。
她伸出手,抓著蕭裔遠的胳膊,手背上胖胖的肉渦都出來了。
比她減肥之前還要胖三分。
她這個樣子,真是標準癡傻肥胖兒的樣子。
蕭裔遠不明白,明明溫一諾在這里受到“最專業”的治療,她的狀況為什么越來越糟糕?
就不說她外表的變化,胖瘦什么的蕭裔遠其實并不在意。
他喜歡溫一諾的時候,她就是個小胖妞。
他在意的是,是她的精神狀態。
他能感覺到,溫一諾眼底的光芒,正一點一點黯下去。
就像一個跋涉高峰的旅人,終于要放棄自己的努力,一點點放縱自己。
可是她不能放縱自己。
她一放縱,底下就是萬丈懸崖啊……
蕭裔遠覺得不能忍了。
他也不明白,為什么溫燕歸、張風起他們,居然能習以為常。
每天來看她,所以就沒有感覺到她的變化嗎?
蕭裔遠不是不想每天來,可是他見她一次,心就像被人捅了一刀。
他如果每天來,擔心自己過不了多久就要英年早逝了。
所以他只有被捅一刀之后,回去養一陣子的傷,才能撐得住下一次繼續被捅一刀。
蕭裔遠拉著她的手,和她一起回她的病房,把帶來的紫糯米年糕喂給她吃。
溫一諾吃著開心,也捻下一小快,喂給蕭裔遠吃。
蕭裔遠和她你喂我,我喂你,很快吃完他帶來的那盒小年糕。
然后他帶她去洗手,刷牙,再送她去臥室睡覺。
溫一諾睡下之后,蕭裔遠給她關了床頭的燈,在旁邊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走了出去。
客廳里,路近坐在那里,看著茶幾上的幾本漫畫書出神。
蕭裔遠在他面前停下來,看著路近說:“路教授,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
路近點點頭,帶他去他的辦公室。
路近的辦公室沒有監控,兩人可以放心說話。
蕭裔遠深吸一口氣,問道:“路教授,一諾在這里快四個月了,請問她的進展怎么樣了?”
路近攤了攤手,一臉漠然地說:“以前在我那邊都一直沒進展,你指望在這里有進展?”
這些話,他們是不可能在有監控的地方說的。
蕭裔遠點點頭,“跟我想的差不多。我知道她的情況很嚴重,沒進展我理解。可是也不能退步吧?我怎么覺得她的狀況比四個月前差多了?”
路近一時沒有說話,直直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移開視線,說:“這話你可不要亂說。如果你說她不僅沒有進展,而且比以前差了,她就要接受‘更激進’的治療方式了。”
蕭裔遠愣了一下,“‘更激進’的治療方式?您能說詳細點嗎?”
路近拿出一份方案放在他面前:“……一諾的情況,他們都知道了,也已經在有關部門報備存檔。現在她是全世界唯一一個人工智能芯片入腦的成功范例。他們一直在尋求直接給她大腦重新安裝芯片。”
“……不是蛋白質芯片,他們要給她安裝硅質芯片。”
“不行!我反對!”蕭裔遠霍地起身,一巴掌拍在路近的辦公桌上,怒道:“你們不能這么做!她是人!不是機器!”
路近淡淡地說:“理論上說,她是機器,而且是一臺沒有了芯片的主機,所以她的狀況越來越差。——阿遠,你冷靜點,不要對她投入太多感情。”
“你怎么能這么說她!”蕭裔遠怒氣不可遏制,一腳踹翻了一張凳子,厲聲說:“就算她是機器!我也愛她!我本來就是做人工智能的!我們注定在一起!”
這是第一更,今天盡量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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