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酒在想什么,從她平靜的外表上,已經看不出來了。
藍雅剛死去的悲傷,似乎也已經沉淀下來,被她收拾完好。
溫西禮沒有辦法在榕城久留,他想著,再等姜酒冷靜一些,跟她商量一下,帶她去美國跟他定居。
洛杉磯的冬天,要比榕城暖和一些,姜酒應該會喜歡的。
是夜。
溫西禮端了一碗海鮮面走了進來。
姜酒蜷縮在床上,還在睡著,溫西禮開了一盞小燈,借著昏沉光影,看著她睡的微微酡紅的面容。
然后伸出手,輕輕地推了推她,把她喊醒了。
姜酒醒過來的時候,發了一會呆,似乎一時半會兒,并沒有看出來他是誰。
好一會兒,她才有了一點動作,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
溫西禮將面端給她:“吃了再睡。”
這幾天被他這樣伺候著,吃了睡睡了吃,也沒見她長出一點肉,下巴瘦的可憐。
他晚上睡覺抱著她,也舍不得折騰,都安安分分。
姜酒接過筷子,把頭發別到耳后,低著頭吃了一口面。
溫西禮坐在她旁邊,低頭看著她吃晚餐,一直等姜酒吃到一半,才道:“過幾天,我要回美國了。”
姜酒沒有反應。
溫西禮繼續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姜酒微微一頓,她抬起頭,看向他。
面前的男人眉目俊美,養尊處優的生活帶給他與生俱來的矜貴,那雙漆黑的眸眼注視著她,看起來深情而不自知。
姜酒緩緩低下頭,“我等把我媽媽的骨灰埋了。”
溫西禮輕輕一怔,似乎是沒想到她會答應的這么迅速,意料之外。
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看起來有點高興的樣子,他氣質偏冷,笑起來卻又帶著貴公子一般和煦的氣息,溫聲對她道:“那我等你。”
“……”姜酒慢慢吃著面,“嗯。”
她低著頭,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什么變化。
姜酒失蹤的那天,是她答應他和他回美國的第三天中午。
她說要一個人出去曬曬太陽,然后到傍晚都沒有回來。
一開始,溫西禮差點報警,直到他發現,藍雅的骨灰,也一同被姜酒帶走了。
她離開的時候什么都沒有帶,就帶走了藍雅的骨灰盒,身上穿著的,甚至只是那天出門的時候一件普通的居家服和羊絨外套。
溫西禮查了監控,看著她一個人來來回回換了幾輛車,出了城,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什么監控錄像了。
她走得很決絕,誰也沒有告訴,連池燁和趙卷卷都沒有說。
就像是在故意躲著誰似的。
溫西禮大抵是知道,她在躲開誰。
故意的答應他,愿意和他一起回美國,放松他的警惕,也愿意被他擁抱,沒有再跟他關于“欺騙”這件事發生過爭吵,等他對她的警惕消失,就立刻一走了之。
溫西禮覺得,他就沒見過像姜酒這樣渣的女人。
走得這樣干脆,真的是毫無任何留戀,只帶走了唯一對她來說重要的東西。
好像她留在榕城,就是為了等“溫西禮”和藍雅。
這實在不是什么令人心情愉快的結論。
溫西禮不得不派人去把她找回來。
哪有這么容易的事情。
輕易的招惹他,又這樣隨意的離去,從來沒有把他的心情放在心上過。
明明一開始,是她先抓住他的手,又這樣輕而易舉的松開。
這么可能會,隨隨便便的讓她就這樣一走了之。
溫西禮不肯回美國這件事,令溫鳳眠很不愉快。
甚至驚動了溫夫人過來。
溫鳳眠雙腿殘疾,已經無法行動,需要人照顧,對外形象自然沒有健全的溫西禮來得得體,董事會已經開始跟溫鳳眠商量,要求溫西禮盡快回來集團里,為溫氏效力。
他這次回到榕城已經過去一個月,遲遲未回,董事會那邊的長老們也已經開始不滿意了。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溫鳳眠覺得溫西禮越來越不聽話了。
溫夫人身負巨大壓力,打電話過來問溫西禮回芝加哥公司總部的事情,卻意外得知姜酒不告而別,目前不知所蹤。
她愣了好一會兒,當她得知姜酒只帶走藍雅的骨灰盒的時候,才忍不住輕聲對溫西禮道:“西禮,那就讓小酒走吧。”
溫西禮捏緊了手機。
“小酒肯定是考慮過的。”溫夫人嘆息著道,“她現在想一個人過,我們不能……”
“媽,你不能為了讓自己心里好受,就不管我的心情。”溫西禮打斷了她的話。“你是不是覺得你對不起她?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當初做的那個選擇,也對不起我?”
溫夫人愣了一下。
“你一邊騙她,一邊騙我。是不是覺得我這條命被你撿回來了,就萬事大吉了?”
“當初你哪怕告訴我一點,我都不可能會這樣輕易的對她上了心。”
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這段感情里面,也是受害者。
在他的心逐漸靠近姜酒的時候,卻告訴他她愛的人并不是他。
她叫著他的名字,看著的臉,心里想著的,卻是另一個男人。
他也想過不再去計較了,想要騙她一輩子,他不屑去跟一個死人爭,心甘情愿去做一個替身,現在又來告訴他,要放她走。
是不是她救了他的命,所以他連爭她的資格也沒有了?
他不覺得他對她有什么好愧疚的,唯一錯的事情,就是沒有提防住溫鳳眠,被他搶先了一步。
“你讓她就這樣走了,那我以后怎么辦?”他輕聲反問道,“你撒了一個謊,卻要我來圓。我好不容易替你圓上,你卻要我親手放開她?”
“西禮,媽媽只是……”
“我沒有怪你。”溫西禮聲音溫淡,“我只是想要把她找回來。她答應過我和我一起回美國,那就一定要一起回。”
溫夫人從他溫淡的語氣里,聽出了某種陰狠。
“西禮……”
“西禮,你不要……”她顫抖著聲音開口,被溫西禮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的忙音從手機里傳了出來,溫夫人陷入了一種茫然的恐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