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問題,剛剛將這支箭矢射入他馬車里的人是誰?
此人很明顯是為了給林瑯通風報信。
那么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又為什么要告訴他這么隱秘的事情。
首輔凌居正居然跟前朝余孽慕容大觀勾結在一起,這個消息若是傳到了天行皇帝那里,凌居正和整個凌家都要被滿門抄斬。
關鍵是,一個前朝鎮北將軍,一個當朝首輔,要是真的密謀造反,一旦起事,會在整個大君王朝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一想到這里,林瑯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李翰林看著臉色變幻不已的林瑯,一臉疑惑地神色。
李翰林很識趣的沒有湊過來看,林瑯也沒有將字條遞給李翰林,他默默地將那張字條收入了懷中。
事關重大,林瑯也不得不慎重一些。
現在只是一張字條,上面寫著當朝首輔凌居正勾結前朝余孽密謀造反。
當憑這樣的一張字條,就算是將字條送到天行皇帝手中,也沒有辦法定凌居正的罪名。
雖說林瑯的心里已經信了七八分,可也有可能是有人在誣陷凌居正,或是故意傳遞假消息,以此來混淆視聽。
如果能查到剛剛傳遞消息的人,或者就能確定凌居正是不是真的在密謀造反。
歷朝歷代,造反的人,幾乎都是手握兵權的武將,或者是割據一方的封疆大吏。
這種人手上有地盤、有隊伍、有錢糧,只要把握住天下大勢,造反成功、登基稱帝的可能性很高。
又或者是趁著天下大亂之時,揭竿而起,迅速拉攏一支隊伍,在逐鹿天下的過程中,漸漸強盛起來,擊敗所有對手,登基稱帝。
但凌居正是文官出身,雖然說在朝中權勢不小,可沒有兵權在手,想要造反無異于以卵擊石。
若是凌居正真的跟前朝鎮北將軍慕容大觀勾連在一起,那么借著慕容大觀手上暗中培植的人手和勢力,說不定真的有成功的可能性。
不管是慕容大觀還是凌居正,雙方密謀造反,都有一個十分重大的軟肋,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但凡造反,首先要名正言順,也就是師出有名。
陳勝吳廣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黃巾起義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黃巢的“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李自成的“打開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洪秀全的“一律平均。無處不均勻,無人不飽暖。天下人田,天下人同耕等。”
孫中山的“驅除韃奴,回復中華。”
開國領袖的“消滅資本主義打倒帝國主義。”
當然,還有在歷史上最為常用的造反口號“清君側”。
口號喊的震天響,都是為了師出有名,名正言順。
那么問題就來了,慕容大觀手中有沒有暗中扶植前朝的某位皇子皇孫?
而且現在的局面下,天行皇帝遲遲沒有確定太子的人選。
凌居正只要拉攏投靠一名王爺,以那位王爺的名義起事,成功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先不說這些,退一萬步講,即使凌居正和慕容大觀的造反行動不足以撼動大君朝的統治,卻足以在這天京城當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一想到這里,林瑯的臉色就更加凝重le 。
這大君朝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潮涌動。
雖然說這張字條上面只提到了前朝慕容大觀和當朝首輔凌居正,可這背后,怎么可能會沒有某位王爺的身影?
比如說那位野心勃勃的晉王、自污多年一直謹小慎微的趙王,甚至最為低調的吳王。
唯一可以完全排除嫌疑的,就只有那位只有少年智力的秦王了。
身為現代人的林瑯很清楚,一旦事發,整個天京城乃至整個大君王朝,真的會血流成河。
林瑯輕聲一嘆。
趙王之前找他結盟,會不會早就已經察覺到了一絲苗頭,想要在即將到來的亂局當中渾水摸魚?
而那晉王,數次領兵出征,雖然比不上魏國公在軍中的威望,可是卻比任何一個王爺還要受軍中將士的擁戴。
更關鍵的是,晉王是眾多王爺當中,唯一手中有一千親軍的皇子。
想來想去,林瑯都覺得頭疼不已。
原本他就很抗拒,林瑯是最不想卷入這種爭奪帝位的紛爭當中的。
可是換句話來說,林瑯就算沒有擔任天京府尹,只是一個駙馬甚至只是一個普通人,可他已經穿越到了這大君王朝,一旦天京城真的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林瑯如何能夠獨善其身?
到時候亂兵一起,到處都是殺戮,一個不好,林瑯就要粉身碎骨。
所以林瑯覺得,在這種局面下明哲保身是最不可取的,
想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唯一的途徑就只有讓自己強大起來,讓自己手中掌控的勢力強大起來。
但林瑯現在唯一能掌控的,也就只有身邊的李翰林等五名侍衛了,至于天京府衙門的那些捕快、衙役,抓賊捉臟、維持秩序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一旦涉及到這種謀反的事情,應付起來就力不從心了。
林瑯知道,接下來的路會越來越艱難了。
“大人,發生什么事情了?”沉吟片刻,李翰林還是輕聲問道。
林瑯嘆聲道:“有人跟我傳遞了一個重大的消息,只不過現在我也不能確定這個消息的真偽。”
“大人現在是天京府尹,在這天京城當中,除了皇宮大內之外,其余的事情可都歸大人管轄。”
李翰林輕聲道:“大人若是不確定真偽,可以暗中查訪一番。”
林瑯點了點頭:“咱們先回府再說吧。”
回到家里,林瑯獨自一人鉆進了書房當中,連嬤嬤的夏竹和吳六斤都沒有叫。
越是事情緊急,越是要冷靜。
站在書桌前,林瑯開始思索對策,接下來該如何行事,才能在即將到來的亂局當中安然無恙。
......
深夜。
漫漫長街,空無一人。
林府后門,一道有些佝僂的身影站在樹下的陰影當中。
月光如雪灑下,隱約能夠看到一雙破舊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