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演武場的路上,禾晏還想著方才林雙鶴說的話。
手里的蛇紋黑玉冰涼如水,在冬日里涼的讓她的腦子都清醒了幾分。昨日里喝醉了將肖玨的玉搶走,能做出這樣驚世駭俗的事,看來日后是真的不能在隨便喝酒了。
禾晏想著想著,已經走到了演武場邊上。
肖玨的面前正站著一人,穿著南府兵的黑甲,低著頭一言不發,待走近了,聽得肖玨冷冷道:“這就是你列的陣?”
那人大約是他的副總兵,負責操練南府兵兵陣的首領,看起來生得高大威猛,在肖玨面前卻如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道:“屬下知錯。大家可能是不適應涼州的雪天……”
“不適應?”肖二公子看他一眼,反問:“是不是需要我教你們怎么適應?”
禾晏清楚地看到,好好的一個魁梧漢子,竟被肖玨說的一句話嚇得抖了一抖,道:“屬下這就帶他們好好訓練!”
“日訓加倍,”肖玨平靜道:“再有下次,就不必留在涼州衛了。”
“是!”這人又諾諾的走了,禾晏伸長脖子往演武場那頭看,見那漢子下去后便將站在前面的幾個南府兵罵了個狗血淋頭,重新開始操練軍陣,不覺咋舌。
肖玨對南府兵和對涼州衛的新兵,態度又有所不同,對涼州衛的新兵,他極少露面,對沈瀚幾人,又多有疏離,還帶了幾分客氣。唯有對南府兵時,才真正的展現了他平日的樣子,隨意,冷酷,像個一言不合就會罵人的都督。
她從前做飛鴻將軍的時候,也這么討人嫌嗎?禾晏在心里默默檢討自己。
正想著,肖玨已經轉過身,見到她也是一頓,默了一刻,有些不耐煩的問:“又來干什么?”
禾晏賠笑,伸出掌心,一枚黑玉躺在她手中,她道:“都督昨晚似乎有東西落在我這里了,我特意給都督送還回來。”
“送還?”肖玨玩味的咀嚼她這兩個字,彎腰盯著她的眼睛,扯了一下嘴角,漠然道:“乖女兒這么貼心呢。”
禾晏:“……”
這人怎么就這么記仇呢?再說了,就算叫他爹,也是肖玨占了她的便宜好不好。怎么從肖玨嘴里說出來,反倒像是她干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禾晏努力維持面上的鎮定,只道:“都督真會玩笑話。這黑玉看起來很貴重,都督日后還是不要弄丟了,當好好保管才是。”她拿起玉,伸手探往肖玨腰間。
肖玨后退一步,神情警惕:“你干什么?”
“給你系上去啊。”禾晏一臉無辜,“這玉佩難道不是系在腰上的嗎?”
肖玨的腦中,驀然浮現起昨日林雙鶴說的“她喜歡你的腰”。
禾晏還要上前,肖玨抬手擋住,以一種復雜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我自己來。”
“哦。”禾晏不明所以,把玉佩交到他手上,見肖玨重新將玉佩佩戴好,黑玉落在他的暗藍衣袍上,顯得十分好看。
她看的認真,殊不知肖玨見她此狀,眼睛一瞇,立刻轉身,將袍子撩下去了。
他是被蟲蟄了嗎?禾晏奇怪。
演武場內,傳來士兵大聲號令的聲音,禾晏隨他一起走到樓臺邊上往下看,南府兵軍隊已經很嚴整了,士氣亦是出色,這樣的雄兵,他剛才還差點把人罵哭了,肖玨是有什么毛病,這也太挑剔了?
若他接手的是撫越軍,一天到晚都不用吃飯了,罵人的時間都不夠。
禾晏看著看著,便將心里想著的說出口,她道:“他們練的挺好的,你剛才也太兇了。”
“兇?”
“是啊,”禾晏道:“換做是我,早被嚇死了。”
肖玨又笑了,笑容帶著點嘲意,“我看你沒覺得我兇。”
“那是因為我被人罵慣了。”禾晏低頭看向南府兵那塊:“鋒矢陣。”
肖玨道:“怎么樣?”
“已經操練的很好了,只是近來雪地路滑,最后一排左面的兵士有些跟不上而已。”
“除了鋒矢陣,你還認識什么陣?”肖玨漫不經心的問。
“嗯,可多了,”禾晏掰著手指數:“撒星陣、鴛鴦陣、魚麗陣,鶴翼陣……”她一連說了十幾個,見肖玨的目光凝在自己身上,不覺停了下來,問:“你……看我做什么?”
肖玨轉身,兩手撐在樓臺上的欄桿邊上,懶洋洋笑道:“看你厲害,女將星。”
禾晏:“……”
她干脆厚著臉皮道:“我這么厲害,都督不考慮給我升一升官兒?做你的左右手?咱們雙劍合璧,定能一斬乾坤!”
肖玨嗤道:“誰跟你‘咱們’?”
“你不要一直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要多學學我一般平易近人。”
肖玨懶得理她,禾晏還要說話,身后有人的聲音響起:“少爺。”
是飛奴。
“少爺,”飛奴看了一眼禾晏,“雷候那邊有動靜了。”
肖玨點頭:“知道了。”他轉身往樓下走,大概是要去地牢,禾晏本想跟上,走了一步又頓住。
罷了,真要有什么,肖玨不說也會知道,此刻眼巴巴的跟著去,沒得礙了肖玨的眼。不如去找一下楚昭,問問昨日她喝醉了可有對楚昭做什么出格的事沒有。
若是有,還得排隊道歉。
思及此,她便沖肖玨揮了揮手:“我還有事,就不陪都督你一道去了。咱們晚點再見。”
飛奴抽了抽嘴角,看這自來熟的,有誰邀請她去了嗎?
肖玨早已習慣了禾晏的無賴模樣,邁步下臺階:“走吧。”
禾晏去到楚昭屋子里的時候,楚昭正在練字。
昨日她來的匆忙,又是夜晚,只在院子里喝酒,并未注意到楚昭住的地方,只覺得不夠華麗,今日一看,豈止是不夠華麗,簡直稱得上是簡陋了。
屋中除了桌子和床,連椅子都只有兩張,更無甚雕飾。不過這位楚四公子倒是挺會自得其樂的,還在屋里放了熏香,掛了紗帳,于是原本簡陋的屋子,看起來也有了幾分隱士風雅。
應香見了她,笑道:“禾公子是來找我們公子的?”
“唔,”禾晏道:“我……過來給楚四公子送點點心。”她揚了揚盒子,盒子里是早上林雙鶴給她沒吃完的蔥油酥,禾晏本想著留一點餓了墊肚子,但來找楚昭,空著手也不好,便勉強算是見面禮了。
“四公子正在練字,”應香笑道:“禾公子請隨奴婢來。”
禾晏跟著她往里走,看見楚昭坐在桌前正在寫字。
她站在楚昭身后,忍不住讀出聲來。
“青山無一塵,青天無一云。天上唯一月,山中惟一人。”
“此時聞松聲,此時聞鐘聲,此時聞澗聲,此時聞蟲聲。”
話音剛落,楚昭也寫完最后一筆,回過頭,見是她,笑道:“禾兄來了。”
禾晏繞著他寫的字轉了一圈,贊嘆道:“楚公子的字寫得真好。”
楚昭與肖玨的字不同,肖玨的字鋒利、遒勁,帶著一種冷硬的恣意。楚昭的字卻很是秀麗溫和,如他給人的感覺一般。他寫詩寫的也是這樣淡泊清雅,實在很難想象,他會與徐敬甫沾的上邊。
但想想徐敬甫此人,若不是禾晏如今與肖玨走得近,又之前聽聞丁一的話,徐敬甫在她心中,也只是一個清廉剛正的老丞相而已。
“禾兄來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楚昭起身,將紙筆收好,帶著禾晏到了屋中唯一的桌前坐下,兩張椅子剛剛好,他對應香道:“給禾公子倒茶。”
應香笑著去取茶,禾晏道:“我也不是有什么事來找你,只是昨夜喝了楚四公子的長安春,心中過意不去,就送了點點心。”她示意楚昭看桌上的點心盒子,但沒好意思揭開,畢竟瞧著太簡陋了些。
“多謝。”楚昭很體貼人,“我正好想嘗嘗涼州衛的點心與朔京有何不同,禾兄送來的正是時候。”
禾晏清咳兩聲,“差點忘記問四公子,昨夜我在這里喝酒,多喝了兩杯,沒有給四公子添麻煩吧?”她撓了撓頭,“我這人喝醉了酒喜歡亂說話,若是說了什么,四公子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楚昭看著她,笑了,“禾兄今日特意來我這里,不會就是想問這一句吧?”
瞧瞧,不愧是當朝丞相的得意門生,這心思細膩的,教她也無話可說。
像是瞧出了禾晏的為難和尷尬,楚昭笑道:“放心吧,昨夜禾兄在這里,什么都沒做,不過是拉著我討論兵法而已。只是我并不通兵法,無法與禾兄討教,白白浪費了禾兄的功夫。”他看著禾晏,又感嘆道:“只是我很意外,禾兄懂得就竟這樣多?”
禾晏:“……”她在心里默默檢討自己,日后再也不說別人是孔雀了,看她醉酒的樣子,她才是孔雀好吧?喝多了就到處顯擺自己念的書多,這也太丟人了。
“四公子過獎。”禾晏以手掩面,“再說我就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應香端著兩杯茶過來,將一杯放到禾晏面前,笑道:“禾公子嘗嘗。”
禾晏端起來抿了一口,忍不住嘆道:“好甜啊。”
“朔京的茶沒有涼州的苦,”應香將另一杯放到楚昭面前:“禾公子喜歡就好。”
禾晏看著眼前的茶,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就看向楚昭,裝作不經意的問:“楚四公子之前是一直在朔京長住么?”
“是的。”
“那朔京的新鮮事,當知道的不少吧。”禾晏瞧著杯中的茶葉沉浮,道:“我來涼州已經大半年了,這里日日都是苦訓,無聊得很。我自受了傷后,索性連日訓都沒了,成日待在屋里,都快發霉。好不容易來個從京城的朋友,”她湊近了一點,目光灼灼的看向楚昭,“四公子能不能給我講講,京城這半年里發生的趣事?”
“趣事?”楚昭一愣。
禾晏點頭:“就是比較好玩兒的事。”
“這個說來就很多了,”楚昭溫聲道:“禾兄想聽哪一方面的?”
“哪一方面?”禾晏思忖片刻,“尋常人家怕也沒什么特別有趣的,就說說京城官家吧,當官兒的,比如什么老爺偷人夫人逮了個正著,誰家兒子不是親生的其實是撿來的……這種之類的吧?”
饒是楚昭向來好脾氣,也被禾晏說的這話噎了一噎。
他慢慢的開口:“這些宅門私事,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我還是挑一些我知道的,告訴禾兄聽吧。”
禾晏忙不迭的點頭。
接著,她就聽這位石晉伯府上的四公子將朔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兒都說了一遍,但所謂的“有趣”,實在是半點都沒聽到。無非就是誰誰誰又升了官兒,誰誰誰的俸祿漲了二石。誰誰誰上書的奏折字太丑被皇帝嫌棄,誰誰誰的夫人得了件罕見布料送給貴妃討了歡心。
楚四公子長得好,性情好,又有耐心,不像肖玨很快就會不耐煩,但與他說話,禾晏都快沒耐心了。
她忍了又忍,兩杯茶下肚,還沒聽到自己想聽到的,實在忍不住了,就打斷楚昭的話:“楚四公子,你在朔京,可認識當今飛鴻將軍?”
此話一出,楚昭的動作一頓,他端起茶來抿了一口,笑問:“怎么突然說起他了?”
“我日日在涼州衛里,教頭們私下里老是討論,咱們封云將軍和飛鴻將軍,究竟是誰厲害一點。封云將軍如今我日日都能見到,沒什么好稀奇的,可我還從未見過飛鴻將軍。”她笑了笑,“你也知道,我與飛鴻將軍都姓禾,說不準上輩子是一家,我就想聽聽,他有什么稀奇事,是不是真那么厲害?”
楚昭看著禾晏,半晌搖頭笑道:“我與禾將軍,也只是同朝為官,并不太熟悉。對于他也僅僅見過幾面,他人倒是很不錯,又很厲害,當年平定西羌之亂,十分神勇。”
“如今呢?他在京城有沒有升官兒?”
“本就是三品武將,升的太快也會被人背后說的,”楚昭道:“不過陛下倒是很欣賞他,隔三差五宣他進宮,還讓他指點太子殿下的劍術。想來日后,并不比肖都督差。”
禾如非……竟然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
禾晏的笑容微滯。
楚昭問:“你怎么了?”
禾晏端起杯子,掩飾的喝了一口,道:“我只是感嘆,同是姓禾,他又比我年長不了幾歲,可他的成就,我一輩子都到不了。”
“禾兄不必妄自菲薄,”楚昭笑著寬慰她,“飛鴻將軍也是在戰場上用性命拼來的功勛。況且你如今年少,日后未必就比他差。”
這話并沒有安慰到禾晏,她再抬起頭來,又是那副沒心沒肺的笑容,“僅僅只是這樣嗎?其他的呢?飛鴻將軍的年紀也該定親了吧,難道就沒有喜歡的姑娘?這樣的話未免也太慘,大魏兩大名將,封云和飛鴻,都是這般孤家寡人一輩子?”
楚昭怔了一下,隨即輕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到目前為止,并沒有飛鴻將軍定親的消息。”
禾晏點了點頭。
“怎么,”楚昭笑著看向她,“禾兄家中有姊妹,是想……”
“沒有沒有,”禾晏連忙擺手,“我只有一個弟弟,萬萬沒想過這些。那可是飛鴻將軍,我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如何高攀的起?不敢想不敢想。”
楚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地牢里,肖玨坐在椅子上,看向牢中人。
已經十幾日過去了,雷候整個人瘦的令人心驚,和十幾日前的他仿佛兩個人。他也沒睡好覺,整個人仿佛被噩夢折磨,眼窩深深凹陷下去。原本高大的男人,竟然佝僂了許多。
飛奴送上信,低聲道:“與雷候接應的人找到了,信是從濟陽傳出來的。”
“濟陽?”肖玨揚眉。
“不錯。”
“肖懷瑾,”雷候開口了,他的嗓音像是被火燎過,極啞,仿佛下一刻就會發不出聲音來,嘴唇上全是開裂的血絲,他道:“我已經按照你說的,給接應的人寫信,按約定,你可以放過我的妻兒了。”
肖玨瞥了他一眼,笑了:“在你眼中,我是這樣一個信守約定的人?”
“你!”雷候面色大變,猛地暴起,然而手腳都被鐐銬扣著,一動便窸窸窣窣的發出聲響,這些日子他吃的也很少,渾身使不上力氣,這般一動,沒夠著肖玨,自己反而摔倒在地。
年輕男人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歪頭俯視著他,仿佛正欣賞他的狼狽,半晌才慢悠悠道:“我只說,考慮一下。”
身為階下囚,就要有階下囚的自覺,雷候終于意識到,從自己踏入涼州衛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階下囚的結局。他并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對方十六歲的時候就能在虢城淹死六萬人,就能斬殺趙諾面不改色,他的狠辣與手段,無人能及。
“我求你。”他慢慢的跪下來,給肖玨磕頭,“放過我的妻兒。”
男人看了他片刻,朝著他的方向慢條斯理的開口,“好啊,我再問你,你與你的接應人,只靠信交流?”
“是的,是的!”既已經決定投誠,他的目的也不過是讓肖玨放過他的妻兒,便一股腦的說出來,期望能得到眼前這個男人的一絲寬容,他道:“我們隔一月會送一道信,接應人之前在朔京,后來在濟陽,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你們要去找他,就去濟陽找,一定能找到!”
“濟陽城……”肖玨沉吟了一下,看向他:“濟陽城不許外鄉人長住,你的接應人,是以什么身份入的城?”
“我不知道。”雷候道:“我只知道,他住在濟陽的翠微閣里。”
“翠微閣。”肖玨站起身,道:“我知道了。”
“肖懷瑾……肖都督!”雷候叫住他,仿佛狗一般的爬行了兩步,沖著他的方向道:“我已經說了,我知道的都說了,能不能放過我的妻兒?”
容貌俊美的青年在門口停住,沒有回頭,嗓音帶著諷意:“不急,說不準過幾日你又想起了什么,那個時候再放人,也不遲。”
他轉身走了出去。
門外,赤烏正站在門口等候。
見到他,赤烏道:“少爺,鸞影那頭消息傳過來了。”
肖玨:“說。”
“已經找到了柴安喜的下落,柴安喜如今在濟陽。”
“濟陽?”肖玨轉身。
赤烏并不知道方才地牢里發生的事,遲疑道:“可有什么不對。”
飛奴跟著從身后走出來,神情凝重,“雷候所說的送信人,也在濟陽。”
“少爺是懷疑……”飛奴詫然,“與雷候暗中接應的人,就是柴安喜?”
“沒有見到人,無法確定。”
“可是,”赤烏忍不住問:“濟陽是藩王屬地,從不許屬地以外的人在里長住,就算要短暫停留,都要有通行令。就連咱們都沒法說去就去,柴安喜是如何進去的?還能在濟陽停留這么多天?會不會有什么詐?”
“誰知道,那個雷候也沒說。”飛奴看了一眼肖玨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少爺,咱們是不是要想想辦法,先去濟陽一趟。”
“說得容易,”赤烏給他潑冷水,“當年老爺在的時候,從濟陽路過,就借住幾日,蒙稷王愣是不讓老爺的兵進城。說要得了通行令才可,通行令還要去府衙拿,還要給宮里報備,咱們此去定然不可張揚,這要怎么弄?”
“不急。”肖玨把玩著手里的長命鎖:“再等幾日。”
赤烏與飛奴面面相覷,飛奴瞧見他手里的長命鎖,想起方才在地牢里雷候的話,就問:“少爺,雷候的妻兒現在還被我們的人看著……是要繼續還是……”
京城中自有人看著雷候的妻兒,這些日子,雖然關著他們,卻也沒有做出傷害他們的舉動。濟陽的消息傳來,看雷候的樣子,也不像是還能榨出什么消息了。他的妻兒如何處理,還是個問題。
肖玨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長命鎖上,笑了一聲,隨手扔給了赤烏。
赤烏:“少爺?”
他轉身往前走,懶道:“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