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停頓,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個黑暗的電影院,兩道身影并肩而立。
一暗紅,一純黑。
邢閻的目光深邃,場景在中大游人踏入那個前往地底的通道后就陷入了黑暗。
此時呈現一種探索黑暗的幽冥。
“此世之惡念,貪婪之地獄。”
幾人的交談中,這是讓邢閻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句話。
但印象深刻也不是因為這句話的內容,而是他似乎早早的就在哪里聽到過。
此時再度回憶,給他一種陌生的熟悉。
“怎么,有點感觸?”
暗紅色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灰白之霧的面孔下出現一抹猩紅的弧度。
邢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望著眼前陷入黑暗的畫面,喃喃道:
“里世界有著不同的界層,而根據其危險性不同,又有不同的名稱,劃分界層的依據除了危險性以外,應該還有其他的依據吧!”
“呵呵!”
身影笑了笑,算是一種默認。
邢閻再次開口,這次卻是一個問題:
“你知道‘彼間無量’嗎?”
“算是知道吧!”
“那是什么?”
“你還沒有聽我的那個賭約呢!”
聲音空靈中,似乎帶上一絲愜意。
而對于這古怪的行為,邢閻倒也沒有在意,于是順應身影的臺階,好奇問道:
“你那個賭約是什么?”
“你剛才不問我,我現在不想說了。”
邢閻:......
像是小孩子惡作劇得逞之后的得意,邢閻甚至能夠感受到那灰白之霧下微微勾起的嘴角。
暗道一聲:“孩子氣。”
暗紅色的身影抬頭,通過灰霧,本來停滯在黑暗中的畫面又開始色彩斑斕起來。
沒能從他的嘴巴里套出答案,邢閻也沒有太多意外。
作為旁觀者,眾人的交流全都呈現在眼前的巨大影像上。
白云飛沒有聽到的事,他的疑惑,邢閻此刻都清楚了。
“一千年前的少天,才是永夜司最后的司命,而濯玨身上的傳承已經不完整。”
“那么為什么瞿勇他們也贊同688年前永夜司又最后一任‘司命’?”
邢閻思考了一會,目光忽然一怔,他想起來了。
時間并沒有隔太久,昨天晚上才說的話,此刻回想起來有一股似乎穿越世間的感覺。
瞿勇帶著疑惑和不解的聲音緩緩浮現。
“永夜司最后一任司命在688年前消失,最后的事跡卻沒有任何人發現......”
“就像是有人專門在這中間加了一層迷霧,或者說阻礙?”
“倒也不一定是人的阻礙。”
“夜魔?”
“可能吧。”
“阻礙,來自夜魔,邪佑?”
邢閻猛地抬頭:
“我沒有對‘司命’的相關記載產生疑惑,是因為我本身并沒有學習過這段歷史,而瞿勇他們肯定學習過,但是他們卻并沒有指出這個錯誤的信息。”
“這不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而是在那一天,所有人都被下了心理暗示。”
“而這個暗示,最有可能的來源是......”
時間驟然靜止,流動的影像,畫面切割,出現了一個幽黑的祠廟。
方寸山脈,迷霧籠罩的懸崖之底,無盡的幽黑覆蓋。
分割幽冥和現實的門戶位于地面,宛若一個巨大的封印。
在門戶周圍是各種姿態的旅客尸體,呈現實質的恐懼彌漫在空氣中。
鮮血從他們的身體里流淌出來。
像是一條條蜿蜒的河流,匯聚向門戶中心。
在門戶中央,一道身影被漆黑的鎖鏈纏繞,暗紅色的血液彌漫。
以他為中心,一道道裂縫正在從門戶上展開。
瞿城,一月十九日,早晨8點。
太陽高照。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開始新的一天。
瞿城公安局。
會議室的門被砰的打了開來,應媛媛帶著早餐走了進來。
桌子上是被擺放著的許多文件資料,最中間放著一個暗紫色的檀木盒,盒蓋被蓋上。
在周圍零零落落擺放著燃盡的白色蠟燭和干枯花瓣。
看到幾個面容憔悴的警察叔叔姐姐們,應媛媛嘆了口氣,問道:
“還是聯系不到他們嗎?”
唐雨丞最先察覺到應媛媛進來,苦笑著搖了搖頭。
唐雨丞的動作給予了回復,應媛媛將早餐放到四個人面前:
“先吃早飯吧!”
木衛銘怔怔看著被應媛媛放在眼前的飯菜,手中夾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
想抽又沒有抽。
瞿勇的情況和木衛銘差不多,眼睛中有著通紅的血絲。
“無論是凌越還邢閻他們,沒有一個人聯系得到。”
半天之后,木衛銘說道。
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無能為力的無奈。
應媛媛緩了緩,開口問道:“靈臺鎮呢?”
聽到這個問題,瞿勇丟給應媛媛一個手機,聲音沙啞道:
“半個小時前,靈臺鎮從世人的印象里消失。”
應媛媛看著手機上出現的搜索。
靈臺鎮的所有相關景點和頁面都已經消失不見。
網絡上只剩下一個404。
“這是?”
也許是這個消息太過于震驚,應媛媛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其余人只是沉默著看了她一眼。
陽光明媚,透過窗戶射進會議室,這本該是美好的一天。
實際上也沒有什么錯誤,尤其對于絕大多數的普通人。
勉強扒了幾口炒面。
瞿勇卻又是回想起這幾天的遭遇。
距離邢閻幾人離開,到失去消息已經過去四天。
從15號晚上開始察覺異常。
16號被告知整個靈臺鎮通訊被切斷,里外的人無法聯系。
17號晚上被告知通往靈臺鎮的所有機票全部取消。
19號早晨7點半,所有關于靈臺鎮的相關事宜都從普通人的記憶中抹去。
而最為重要的一件事是受到不知名的力量影響,瞿城前往‘永夜司’的道路被截斷。
時間起始是從16號凌晨一點開始。
這直接砍斷了他們最后的退路。
“無法進入‘永夜司’,根本聯系不到凌越!”
木衛銘喃喃道。
最后一次和凌越通訊的安排是等他調查完一些事情后,會直接前往靈臺鎮。
但是實際的情況是在那最后一次通訊之后,凌越的蹤跡也像是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這就給所有的行動造成了無法估計的變數。
“邢閻那里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瞿勇的聲音低沉。
所有人抬頭看了一眼瞿勇。
應媛媛苦笑了一下,他那里還能有什么情況。
即使現在還活著,但是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也不過是白白等死而已。
木衛銘神色變了一變,看向瞿勇。
對于這個研究生,其實他們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守夜人’的天賦。
更主要是的是他身上給人的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雖然表現的十分隱晦,但是那種疏離感,木衛銘和瞿勇感受的十分明顯。
幾人勉勉強強吃完早餐,圍坐在桌前。
雖然知曉了靈臺鎮可能出現問題,但是發展到現在的狀況,還是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外。
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完全可以做出一個最壞的打算。
也許邢閻他們都已經出事了。
木衛銘開了第一句口:“現在倒是有些后悔,當初讓他們摻和進來這些事。”
無論是邢閻還是白云飛。
“繼承‘彼間無量’的天賦,就注定了要冒險,當然我感覺更有可能是‘邪佑’的問題。”
瞿勇的話語有些苦澀。
其實他們心里還清楚一件事,瞿城此刻可能也面臨著一個潛在的危險。
那就是邪佑可能也盯上他們這里了。
最好的證據就是截斷的‘永夜司’通道。
還有15號凌晨出現在整個瞿城的詭譎低語。
這和齊羅庚記載里面的低語很相似。
等等,齊羅庚?
瞿勇目光忽然一變,思緒開始糾纏。
要是說林志誠的事情只是涉及其身份的問題。
但是齊羅庚的報告從出現開始就顯得有些蹊蹺。
轉頭望向木衛銘,瞿勇問道:“那份報告還在不在?”
面對瞿勇突然的古怪話語,木衛銘愣了愣:
“哪份報告?”
“齊羅庚的那份!”
瞿勇說話之間,已經站起身來,一個箭步走到檔案堆里。
開始翻箱倒柜地尋找。
“齊羅庚的報告怎么了?”
唐雨丞有些不解問道。
“除開被凌越帶走的那份特殊檔案,還有哪個地方提到過‘邪佑’?”
瞿勇背對著幾人問道。
唐雨丞想也沒想,直接說:“齊羅庚的那份報告!”
檔案的主要內容是圍繞他在靈臺鎮的一些調查報告。
其中提到了永夜司最后一任‘司命’和邪佑的戰斗。
“還記得齊羅庚的報告里面記載的是什么內容嗎?”
“靈臺鎮,邪佑?”
木衛銘說出這兩個詞匯,但還是有些不解。
“是的,但是里面其實還有一個關鍵詞,暗示。”
瞿勇一邊說著一邊將一份份不同的檔案被擺放開來。
也許是冥冥中的預感,他感覺那份檔案里面有著至關重要的東西。
“什么意思?等等......”
木衛銘起初有些不太理解,但是在瞿勇說出‘暗示’這個詞之后。
一種‘福’至心靈的感覺傳來。
“暗示?”于建常也沒能反應過來。
“哐啷當!”
也許是過于激動,木衛銘站起來的動作有些劇烈,椅子倒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而木衛銘本人也走到了瞿勇旁邊。
所有相關檔案已經都被他們拿了過來。
而齊羅庚的那份檔案也在其中。
“既然能夠對局長下一次暗示,那么它為什么不可能再下第二次暗示。”
瞿勇做出了回答。
唐雨丞還是有些不太明白,老實說道:
“你們說得明白一點,我腦子比較笨!”
“那份關于‘邪佑’的報告,是誰寫的?”瞿勇一邊翻一邊進行引導。
“齊羅庚。”唐雨丞有些迷糊了。
“錯了,寶貝!”
瞿勇轉頭對著唐雨丞說:“那份報告只是告訴了我們那是齊羅庚寫的,但是實際上是不是他寫的,我們誰能夠確定?”
應媛媛已經領會了過來:
“那份報告可能是別人寫的?”
“不一定是人,不對,肯定不是人!”
“找到了!”
瞿勇話音剛落,木衛銘的聲音響起。
一份報告,出現在眾人眼前。
《關于688年前,邪佑的相關報告》
本來看上去正常的文字,此時此刻,隱隱約約似乎有一種模糊邪化的異樣。
開篇點題,實際上就是一種最為直接的暗示。
青灰色慢慢浮現到報告上。
一個古怪的跡號慢慢在報告上成型。
卻又在即將成型的一瞬間緩緩變淡,然后消失。
客廳里陷入了安靜,所有人都嚴陣以待。
風從窗外吹進。
“嘩啦啦!”
青灰色的報告在這風中化為煙霧,分解,消散。
與此同時,一段熟悉的記憶在眾人的腦海里被喚醒。
而這些記憶,也證明了一件事。
“這份報告不是齊羅庚寫的!”
過了一會,木衛銘說出了這個結論。
是的,整個報告實質上就是一種帶有誤導性的心理暗示。
人們很難相信完全的真話,也不太會相信完全的假話,而最好的欺瞞方式就是假中帶真。
“那么這份報告,是從哪里得來的呢?”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木衛銘。
木衛銘緩緩吐了一口氣,語氣十分沉重:“是郵箱,發件人就是齊羅庚,而我是將它打印下來的人。”
這并不能一定怪罪到他頭上,但是自己在這件事中是有責任的。
其他人沒有說什么,畢竟‘邪佑’的狡詐是他們沒有料到的。
瞿勇緩了一緩,說道:
“毫無疑問,這份報告出自于夜魔的手筆,齊羅庚應該也的確去調查邪佑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中途并沒有回來過,說不定......”
后面的話瞿勇沒有再說出來,而是換了一個方向:
“現在唯一讓我有疑惑的是,那個夜魔花費那么大的手筆,封鎖前往永夜司的通道,僅僅是為了欺騙幾個人去靈臺鎮送死,似乎有點小題大做。”
所有人點頭,瞿勇的話說的沒錯。
封鎖瞿城前往永夜司的通道,毫無疑問是需要消耗不少力量的事情。
如果只是為了騙幾個人前往靈臺鎮,根本沒有必要封鎖瞿城前往永夜司的道路。
“排除掉它想要對瞿城做點什么這個選項,我有一個猜測。”
這一個謎底的答案,即使在瞿勇看來也是讓人驚悚的。
“陷阱!”
木衛銘緩緩吐出一口氣,替瞿勇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瞿勇。
瞿勇說道:“‘彼間無量’在靈臺鎮現世,這件事可能是真的,而恐怖的事情就在于這里。”
“沒有什么比一件真實存在的事更適合作為誘餌,尤其還是在我們得到大司祭首肯的情況下。”
“而夜魔的目標,很可能就是不動明王的人間適格者,也就是林志誠。”
“它想要對他做些什么。”
瞿勇話音剛落,一道白色大褂的身影出現在會議室。
凌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