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的議論,在薛大志背包走出后,便靜了。
該喝水的喝水,該沖補劑的沖補劑,該低頭玩手機的低頭玩手機
實在沒事可以掩飾自己的,便從清潔阿姨那里奪過抹布,在健掃器材上胡亂抹一陣。
等薛大志走后,一切,又“熱鬧”了起來。
三三兩兩,分享著關于薛大志的故事。
“他,家暴,”
“他,工作認真,”
“他,做表面功夫,”
毀多譽少,姜守正在單純地聽著,卻在思考不小心聽到的“心聲”。
剛剛薛大志明明沒有說話,自己卻莫名聽見了他在想什么。
‘讓社會進行教育么?’
難道自己除了天眼通之外,又有了他心通?
可是,接下來,不管姜守正如何“嘗試”。
卻沒有辦法再度聽到他人的心聲。
或許,是錯覺?
現在細想,剛剛聽見的話,卻變得非常模糊,參雜著很多干擾的信息
“手好痛。”
“那些人好煩。”
“工作又沒了。”
“經理那個大肥豬。”
無端、無狀的念頭,在那短暫的心聲中,不停被剝離出來。
信息量,愈發龐雜。
“姜守正那小子,打扮成女孩子一定好看。”
姜守正微微晃了晃腦袋,該死的,那個可能不是心聲,而是
心魔!
起身,快步離去。
和前臺說了聲,便下班了。
‘啊啊啊!臭小子!我剛拖的地啊。’
‘練什么死肌肉,有什么好嘿哈嘿哈的。’
‘這代人,不行啊不行。’
‘以前被叫老祖宗,現在卻是老阿姨。’
心頭,突然不停鉆進了那名清潔阿姨的聲音,可是,卻意外地蒼老。
如同半截身子埋入土的老人。
姜守正加快腳步,攔下一輛車,趕忙回道觀。
心魔,如何處理,姜守正不知道。
但是,道觀是讓他最感覺安心的地方。
‘這個乘客有病吧?’
‘前面的路又堵了,尼瑪。’
‘臥槽,這么短的裙子,走慢點啊。’
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亂。
姜守正的額頭,沁出了汗。
‘神經病吧,這么熱的嗎?’
‘都已經下午了,不給開空調,反正很快就到了,不浪費。’
‘啦啦啦啦,種太陽,啦啦啦啦啦啦,種太陽’
無序、混亂、沒有邏輯,但偏偏那些話,都被他給一一記在腦中。
姜守正感覺自己的腦袋快炸了。
不過,隨著距離道觀越近,四周混雜的聲音就越少。
付錢,下車。
姜守正撐著身子,推開道觀的門。
接著,腦袋一昏,便直愣地朝地上撞去。
一道白影閃過,小白用身子接住了姜守正。
小白叫喚一聲,姜守勤捧著手機出來,看姜守正躺在地上。
匆忙上前,手機掉落在地,也不管不顧。
“師兄,師兄。”
姜守勤把姜守正扶著坐起,不停喚著
周遭,一片黑暗。
遠處,似乎光亮。
姜守正感覺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
“保佑我的高考成績通過一本分數線。”
“希望我的兒子可以考上重點。”
“希望我可以找到一個好的工作,呃,不會意思,求錯了”
依舊是紛繁復雜的聲音,不過這回,好多了。
沒有那種腦子快要撐開來的感覺。
這個狀態,姜守正熟悉。
一回生、二回熟。
他現在,是那考神。
不過,這次并不是在高考山,而是在一望無際的海上。
考神,跑到這里干嘛?
打魚嗎?
姜守正四下看了看,感應到了本體的存在,動念之間,回到清風觀的靜室之中。
“師兄,師兄”
“我在這里。”
姜守勤抬起頭,惡狠狠道:“如果不想被我吃掉,那么,滾。”
小白也弓起了背,一臉兇相。
而現在作為考神的姜守正,居然還真感到了一絲威脅。
不過,卻又覺得暖心。
看了看暈躺在靜室床上的本體,再看了看對他散發敵意的姜守勤和小白,姜守正笑道:
“你們認真感覺一下,我是不是你們的師兄。”
姜守勤仔細打量一番,疑惑道:“師兄?”
小白也歪著腦袋,一臉不解。
“對,是我。”
姜守正應了一聲,他剛準備和姜守勤聊聊,身子卻被一陣牽扯,眼看沒法再待在原地,只好叮囑道:
“照顧好我的本體。”
話音一落,姜守正便順著那道吸力,被牽扯走了。
結清今日的工錢,清潔阿姨把工具收拾妥當之后,步入衛生間。
不多時,一位老嫗顫抖著身子,從其內走出。
正在健身房活動身子的經理,瞧見,可嚇了一跳。
趕忙湊上前去,想要把老人家攙住,趕緊送出去。
這把年紀了,誰讓她到健身房來蹭廁所的啊!!!
萬一摔倒了,賠得起嗎?!
“婆婆,你怎么”經理快步上前,眼瞅著就要碰到老嫗的胳膊。
老嫗似乎被這句話給嚇到了,一個哆嗦,后退一步,跌倒在地,不停地誒唷叫喚著。
“婆婆,我,我”
經理有些慌亂地搓了搓手,他也只是一個打工的啊,怎么這么倒霉?
“給錢,給錢,給錢,”
什么聲音?
經理四下看看,卻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笨蛋,低頭。”
低頭看去,老嫗的嘴唇翕動,像極了以前養的蠶寶寶,吞吃桑葉時候的模樣。
可,看著看著,經理就感覺有些迷糊了。
彎下腰,緩緩地將老嫗抱起。
“經理,不好意思。”前臺上前,趕忙對著經理道歉。
肯定是剛剛化妝,沒在意。
啊
誰能想到,健身房都要下班的點,居然有這么老的老人家外面閑逛。
“沒事的,娃娃。”經理如此回應,沒等前臺反應過來,便抱著老嫗離開了。
前臺抬起頭,訥訥道:“娃娃?”
經理在自動取款機前,放下老嫗,自顧進門取錢。
不多時,拿出一疊紙鈔,放在了老嫗的口袋中。
恰好,有一對小情侶路過。
經理走上前,朝著女孩身上吐了口唾沫。
“我去!你找死!”
老嫗看著身前扭打在一團的兩人,和不停尖叫勸和的女孩,背著手,顫巍巍地離開了。
“風行松啊風行松,都說了,要穩要穩,不看本錢下注,是要命的啊。”
“我這殘軀,試著能不能轉化成神人,然后自殺,試著照顧我風家唯一還可能有出息的風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