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什么事啊?”
在陳鋒焦慮的尋覓出租車時,鐘蕾終于接電話了。
陳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你讓孟婉月馬上靠邊停車,就停在應急車道上,我不用你們接。”
鐘蕾納悶反問:“為什么?”
“不為什么,我……我自己打到車了。”
鐘蕾頓感頭疼,“我不是讓你等著嗎?真是的。你是要氣死……算了。就算你打到車,我們也沒可能停在路邊吧,這是高速高架橋,停應急車道上不得吃罰單?”
她本就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如果換個人與她這樣無理取鬧,她恐怕早就直接開罵。
但考慮到對方是陳鋒,她多了分容忍,雖然心中覺得不可理喻,倒也沒太過苛責。
“我……你……”陳鋒一時間當場語結,不知道該怎么講。
難道告訴她,孟婉月會出車禍?你們會死?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自己碰到同樣的事,別人莫名其妙這么講,他也不會搭理,只會罵一句神經病。
“更何況婉月還要接她哥呢,好了先就這樣吧。”
說完鐘蕾又掛了電話。
手機聽筒里再度響起的嘟嘟忙音,仿佛索命的死神腳步聲,陳鋒的手腳有些冰涼。
前方終于來了輛空出租車,停在他身邊,搖下車窗。
陳鋒趕緊撲過去。
但他被果斷的拒絕了,因為在說出目的地時,他反應過來鐘蕾兩人正在來機場的路上,如果自己讓出租車原路返回,從高速的另一邊入口再上高速,那怕是只能給兩人收尸了,所以他希望出租車能一路逆行過去,被拒絕也是必然。
離開出租車后,陳鋒呆呆站在人來人往的馬路邊上,腦海一片空白。
與在未來面對入侵者時一樣,強烈的無力感籠罩了他整個人的思維。
這種明知道災難會在某事某刻發生,但卻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改變不了的滋味讓他很痛苦。
但他從未想過放棄,腦袋里心念電轉,目光在馬路旁瘋狂巡脧。
就在此時,他耳中響起聲發動機騷包的轟鳴。
陳鋒扭頭看去,一名身著皮衣的高挑男子正騎座在一輛重機上。
這男子正看著一名從機場里走出來的妙齡女子。
他右手在油門上轟來玩兒,挺會裝那什么的。
察覺到陳鋒的目光,這男子回頭向陳鋒望來,露出個囂張的笑容,嘴角帶著飆車一族特有的弧度。
陳鋒也笑了。
他與那名女子幾乎同時走到摩托車旁邊。
“哥們,你手機號是多少?”
陳鋒問道。
那人眼神示意女伴上車,嘴里問道:“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你車我買了,回頭給你錢!”
陳鋒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重機鑰匙,另一手抓住這人高馬大的漢子后衣襟,沒廢多少力氣便將他輕而易舉的扯下重機,扔到地上。
“哎喲臥槽!”
那男子怒罵著站起身,但陳鋒卻已經騎上了他的車。
“再問你一遍,手機號多少,我回頭給你三倍價錢。”
“我尼瑪!你丫什么意思!你買得起嗎!”
轟。
“那你報警吧。”留下這樣一句話,陳鋒已經走了。
“報警!快報警!臥槽這孫賊什么意思!臥槽逆行!”
在那人近乎崩潰的目光下,陳鋒調了個頭,順著應急車道,沿從市區來機場的方向逆行而去。
他速度極快,油門更被轟滿,沿途留下一溜子白煙。
不愧是高端重機,動力十分澎湃,不足四秒速度便超過了一百。
其實陳鋒過去并不會騎摩托,但這難不到如今的他。
在他狀態全開后,動態視覺與神經反應能力壓根就是如假包換的完美青龍甲戰士。
他連青龍甲都能駕馭,何況摩托?
“這人什么意思啊!要撞收費站了!哎喲我的車!擦!這也行?”
在被搶車那人一驚一乍的尖叫和注視下,陳鋒沖到了收費站路口。
運氣不錯,剛好有個口子沒車通過。
他毫不猶豫的逆向沖進道口。
欄桿橫斷前路,如果他繼續往前,肯定會迎頭撞上。
陳鋒目光聚焦,在心中瞬間模擬出數種策略。
附身壓低沖過去?
不行,還是稍微高了一點。
所以,飛過去!
他開始抬高腿,變成整個人匍匐在車上,雙腿踩在重機后方坐墊兩側。
在摩托抵達欄桿前的瞬間,他先抬起手來,然后雙腳發力,彈了起來。
車從欄桿下方平穩沖過,他人卻在空中做出如同蛙跳的姿勢,剛剛好越過欄桿,并重新落在摩托上,再迅速絕塵而去。
“臥槽,這也行?”
正打算報警的重機青年傻了眼。
在這個世界里,陳鋒當了二十幾年遵紀守法的好青年。
這是他第一次違法,就攤上這么大的事。
搶劫、逆行、超速飆車、強闖關卡……
他有點緊張,心跳極快,比在千年后身披青龍甲等待末日時不遑多讓。
但他很專注,因為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他微微瞇縫起眼睛,仔細打量著每一輛迎面駛來的車的副駕駛,他怕自己萬一錯過了就追悔莫及。
幸運的是,僅五分鐘過去,他很輕易就從前方車流中分辨出了鐘蕾乘坐的那輛X3。
不是他眼神真銳利成了鷹眼,而是他老遠就發現了那輛車的情況不對勁!
這一段高架橋是筆直的大道,但那輛車卻突然走了曲線,先是斜向撞上護欄,然后被彈回來,歪歪扭扭一兩秒后因為車身ESP穩定系統恢復平穩。
不會那么巧合今天還有第二起車禍,鐘蕾肯定就在那輛車上。
道路上其他車輛同樣發現了這輛車的異常,要么減速,要么加速通過,紛紛躲避開來。
X3的碰撞像一塊石子扔進湖面,掀起波瀾,擾亂秩序,讓原本行駛規律的車輛變得狂躁與混亂,像個漩渦。
陳鋒卻毫不猶豫的變向,騎著重機迎頭闖進了漩渦,向著并未減速的X3直沖而去。
重機在車流中化作條靈活的游魚,穿流而過。
他終于靠近了X3,對向著迎面而去。
鐘蕾正在副駕駛上緩緩掙扎,她似乎因為剛才的碰撞稍微有些失神。
駕駛座上的年輕女子渾身僵直,腦袋后仰著靠在座椅上,雙目緊閉人事不省。
在軍事訓練中學過初步急救知識的陳鋒一眼看懂這狀態,分明就是突發性休克。
孟婉月的死因破案了。
她前段時間幫鐘蕾做新歌,長期加班熬夜,睡眠時間嚴重不足,整個人早已處在極限狀態,在驅車前來機場時,正好因為疲勞過度而引發突發性休克。
如果是在普通場合,大約昏迷個一陣子,好好休息一下就沒問題,但她是在開車。
休克引發渾身僵直狀態后,她踩油門的腳不但沒有松開,反而還在加速!
所以孟婉月最終才會在彎道口沖出欄桿,掉下高架橋。
不知道鐘蕾的受傷狀況,但要指望她自救怕是不現實。
X3和對向行駛的重機距離越來越近,即將低于一百米。
陳鋒左右看了看,在雙方相距五十米時便猛打車頭,狂轟油門。
同時他更持續壓低重心,從直線往前變成了橫躺著貼地而去,重心壓得比賽車手在賽場上過急彎還低。
重機后輪在地面摩擦出濃烈的刺鼻白煙,車體在地面帶起溜灼目的火花。
雙方相聚二十米,陳鋒終于成功的調頭,與X3相向而行。
但他又得從零開始加速,X3的時速卻已經超過了150公里/小時。
再轟油門,陳鋒追了上去,先超出X3半個車身,逐漸靠近,隨后探出右手去抓駕駛座的車門。
失敗,打不開。
也不知道是因為里面被反鎖,還是剛才的碰撞造成了零件變形。
右手捏拳,砸玻璃。
第一拳沒能砸碎,甚至差點讓自己也失去了平衡。
陳鋒深深的提口氣,然后從摩托上縱身躍起,左拳狠狠轟在右拳剛才砸中的位置。
手臂破開玻璃伸進車內。
他個人失去加速度,開始被迎面而來的勁風往后扯。
同時他左手臂彎再度發力,擠碎玻璃。
左臂羽絨服被割破,臂彎內側被玻璃劃破,但他成功的把左臂吊在車門內。
摩托倒下,翻滾著向前,引起后方來車一陣兵荒馬亂。
陳鋒人橫吊在車外,腳尖踩上X3車門外的踏板成功穩住身形。
他繼續往前探,右手小心翼翼從里面打開車門。
鎖開了。
右手猛力一拉,車門開出道兩拳寬的縫隙。
風力太強,車門又要被風吹得合上。
他趕緊把膝蓋往前伸,剛好卡在門縫里。
車門合攏時的撞擊力夾得他膝蓋生疼。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簡單了,陳鋒右手退回抓住B柱內側,再退左手,左手發力撐開車門,閃身入內,一屁股坐在孟婉月的身上。
不過他收左腿時稍微慢了點,左腳腳踝又被夾了一下。
在他雙手捏穩方向盤的瞬間,安全了。
他踏實下來,長舒口氣,右腳擠開孟婉月僵硬的踩死在油門上的腳,然后連續輕點剎車準備減速。
同時陳鋒又從后視鏡看了下后方的情況。
摩托已經在馬路中央起火爆炸,再后方的車輛則是東倒西歪,不知道撞成了什么樣,但肯定已經發生連環車禍。
陳鋒的心情有些復雜。
他擔心出現傷亡。
這時候他知道擔心了。
不過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是會這樣做。
人與人的重要性是不同的,鐘蕾太重要,絕對不能死。
雖然陳鋒不想承認,但他這次過去,三觀多多少少還是收到了些未來社會的影響。
鐘蕾終于回過神。
她一邊揉著腦門,一邊迷迷糊糊的看向陳鋒。
她呆呆說道。
“我這是已經死了嗎?這是天堂嗎?”
陳鋒勉強一笑,沒回她。
他急著把車停下來,然后趕緊跑回去看車禍情況。
不過鐘蕾這句話多少讓他有點感動。
“我死了上天堂都還能碰到你,陳鋒你可真冤魂不散啊!”
鐘蕾又迷迷糊糊的說著。
陳鋒:“……”
你的感謝可真別致。
“那個,你沒死,我來救你了。”
車輛靠邊挺穩,他如此說道。
同時他打開車門準備下車,心情愈加復雜。
搶劫、危險駕駛、闖關抗法、引發連環車禍……
唉,我得被判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