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怎么沒把林邑女王帶回來住住?”
六月里,嶺南正是酷熱之時,雖說武安州靠海,但烈日如火,都督府后院的廳中,也不得不加了幾塊大冰塊降溫,連屋頂都還裝了個噴淋來人工降溫。
天熱,阿儂也穿的清涼。
在后院里,她一襲紗裙,若隱若現的十分誘人。
阿儂人在武安,卻也早聽聞秦三郎在通海跟個林邑公主打的火熱,好幾次她都想去通海瞧瞧那個勾人的林邑狐貍精長什么樣,可最后還是打消了念頭。等秦瑯回來,,聽說又帶了個南中爨氏的人妻回來,到了交州又呆了許多天不見人。
也許是天熱的緣故,越發的讓阿儂煩躁。
等到秦瑯終于回來了,這一直按在心底的話終究還是笑著又問了出來。
“還有那位阿姹夫人呢?”
秦瑯笑笑,“女王趕著回去復國呢,阿姹還在船上,一會你給她在城里先安排個宅院,不需要多大,最好是清靜一些便好。”
阿儂有些酸的道,“怎么不一起帶回來呢,這么熱的天,在船上悶壞了可不好,也別說什么另安置宅院,咱們都督府后院這么大地方呢,哪還不能安置個人·····”
“吃醋了?”
“我又不是房相公的盧夫人,吃哪門子醋啊。”阿儂嘟起嘴,“再說我也只是個妾侍,也沒這資格吃醋啊!又不是大房娘子!”
秦瑯笑著擁她入懷,阿儂掙扎著,“別,熱死了。”
掙扎了幾下,最后還是倒在秦瑯的懷里,“這阿姹真是西爨蠻王之子的妻子?”
“嗯,昆州刺史爨弘達兒子爨歸王,新授了他姚州刺史之職。”
“那阿姹想必長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有傾國傾城吧,要不三郎你怎么能奪人妻子?”
“別亂說,那阿姹可不是我奪的,是爨歸王硬塞給我的”秦瑯簡單的把事情經過一說。
阿儂倒是并不太相信,男人嘛哪有見色不心動的,況且還是秦三郎,他可是有前車之鑒的,想當年自己跟他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嘛。
不過聽秦瑯一說,這阿姹倒跟她很相似了,年紀跟她如今相仿,三十歲了,嫁給爨歸王都十幾年了,孩子生了三個。也是個蠻女,而且還是烏蠻部酋長之女,居然是能騎擅射的女蠻將,聽說半邊臉都刺了青。
“三郎何不收了她,既然人家都愿意以身相許了,三郎何必還扭扭捏捏呢?”
“強扭的瓜不甜,再說了,萬一是個刺客,這睡夢之中被割去了腦袋豈不冤?”秦瑯大手重重一拍。
“哎呀,輕點!”
“走吧,陪我洗個澡!”
“這大白天的。”
“許久沒近女色,看到你就饞了。”
“哼,誰信呢,你在通海天天有林邑女王陪著,回來路上,又有那阿姹夫人陪著,我才不相信你們兩個真的清清白白的,你們男人啊,若沒半點好處,你還會擔那騷名聲?”
“不信是吧,那我就打到你信!”秦瑯說完,一把扛起阿儂夫人就走,引的阿儂陣陣驚叫。
炎熱的中午,在大浴室的泳池里嬉戲游水,確實是十分愜意的,人泡在水中,都根本不想再上來。
阿儂感覺自己都要融化在水中了,滿面桃紅。
“這水不能用了。”阿儂醉眼迷離。
“一會把水放掉,讓人清理干凈再換一池水進來就是。”
“你可說的輕巧,這么大個池子,你知道換一次水要換多少多久嗎?”
“不是有水車可以從井中汲水,直接通過陶管灌送進來嘛,又不需要人力挑水,再說就是水車那也是用牛拉動的。”
“洗個澡就換這么大池水,也太奢侈了,當初建個小些的就好了。”
“有條件講究點,又不是什么罪過,難道你還想跟那些蠻寨時的女子一樣,身上穿個筒裙,然后跳到河里去洗?”
阿儂笑了,“你忘記了我本來就是金雞垌的蠻女啊,以前我們寨子里的女人都是這么洗澡的,也沒有什么不好啊。就是你們漢人講究多,大熱天連穿的透點薄點都不行,這么熱的天,人都捂出痱子來捂臭了。”
“怎么會呢,這不是有浴桶浴池嘛,這水多清澈啊,泡在里面多舒服!”
“三郎,我聽說最近朝廷要跟北邊的胡人打仗了,皇帝要召你還朝?”她摟著秦瑯,看著這面龐,十分不舍。“之前你也是來了就走,一走就幾年。我去長安見你,好不容易陪了半年時間,結果你這一到嶺南了反而又不著家了,這轉眼又一年多了。”
秦瑯撫著儂氏的腰,“是啊,你生產我都沒在身邊陪著,看你如今這身材,要不是剛才看到還在睡覺的小家伙,我幾乎都不敢相信你都替我生了個兒子。”
“胖了許多呢,腰上都有肉了,雖然也天天想辦法控制飲食,可就是瘦不下來。”
“要瘦干嘛,你現在哺乳期,應當多吃點營養。”
“可是三郎你不是喜歡瘦的嗎?”
阿儂產生確實恢復的很好,這產生不過半年,居然已經恢復的小蠻腰都出來了,連腹部馬甲線都有了,很難想象這是個還在奶孩子的女人。
不過蠻族的女子確實要厲害的多,嶺南許多蠻族女子都沒有什么做月子的習俗,往往挺著個大肚子照樣操勞家務,甚至有的還會下地干活,出去幫助采集打獵,孩子剛生第二天照樣下地。
他們的孩子也沒中原那么金貴,很小的時候一樣帶著風里來雨里去,幾個月大,已經扔在地上到處亂爬了,渾身臟兮兮是常事,可說來也怪,這些養豬一樣粗放式撫養的蠻族孩子們,往往卻都長的很拙壯。
當然秦瑯有時也懷疑,是不是一些先天較弱的孩子,可能直接就這樣被淘汰掉了。
做為秦瑯的第五個兒子,之前阿儂來信向他問名,秦瑯選了個同是單人旁的儉字,秦儉秦五郎。
一見面,那孩子都半歲了,長的虎頭虎腦的,大熱天的,身上僅穿了個小肚兜,眼睛烏溜溜的,十分討人喜愛,對誰都不認生,秦瑯初次見,他照樣不怕,還伸手來抓他胡子。
“存忠被選入羽林宮了,還是北門長上,從七品職。”秦瑯提到阿儂與前夫的兒子秦存忠。
那小伙子在京城很努力,崇賢館、國子監讀了幾年書,然后進入左衛親府中郎將府任翊衛,當差表現不錯,得到皇帝點名贊賞,選入羽林宮成為天子講武堂門生侍從,接著又調入了玄武門外的北門屯營千騎營,當選北門長上,成為千騎營的常駐武官。
“以他的表現,等羽林宮里五年期滿,到時起碼也能做個折沖府的果毅都尉,或是起碼也得是個越騎校尉,或者直接留在千騎營或是羽林軍做個校尉,總之前途無量,十年內,必入五品。將來若再立戰功,待他四十歲左右,進三品武階也不是問題的。”
阿儂想到遙遠長安的兒子,跟自己越來越陌生的孩子,上次見他,已經跟自己生份了,身上甚至找不到半點金雞垌蠻的樣子了,他完全就成了一個中原漢人,甚至也以漢人自居,他自己主動把儂姓改成了秦姓,自己當初替他爭取的保留姓氏也都白爭了。
這孩子可能這一生都不會再回到嶺南金雞垌了。
“三郎,如果將來你要把五郎送去長安,一定要讓我也跟著去,大的已經不要母親了,這個小的我不想再失去。”
“胡說,不管存忠如今心在中原,他終究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他只是人在長安,積極想要融入進長安罷了,孩子是上進的,這并沒有錯。”
阿儂在那撲哧笑出聲來,也不知道為何就笑了,甚至控制不住,無法收斂,笑到后面眼淚都出來了。
“你們男人啊,總想著功名利祿,又有幾個真心愿意把心思放在家庭兒女上呢,就說你三郎,年紀輕輕,功成名就了,可不還是整天在外奔波,不說我這個在嶺南的了,就是在長安平康坊衛國公府里的那幾位侍妾,你又有幾天時間陪過她們?我們女人啊,一輩子就是在那等待期盼中渡過的,盼丈夫歸來,盼丈夫陪伴,然后盼有個孩子,等生了孩子,盼他健康長大,可孩子長大后,轉身就又奔波在外了”
“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秦瑯贊道。
“呸,別左顧而言他,我說的是實話,也早想明白了,男主外女主內嘛,天下是男人的,家庭是女人的,其實啊存忠有自己的志向是好事,我也不會真怪他。我現在只想著好好帶五郎,我也不希望官人你為五郎謀什么爵位官階封賞,甚至我并不愿意他將來也去長安生活,不管是去讀書還是當侍衛,最好是不要去,就陪我留在嶺南就好·”
“我知道我老了,都說納妾納色,我年老色衰了,好在三郎給了我一個孩子,足夠了!”
秦瑯詫異的打量著她,“你怎么突然這么多愁善感起來了,老說這些話做什么,誰說你老,你不過三十左右,正是女人最好的年華啊,其實你看,你也就比我大那么幾歲,人說女大三抱金磚呢,我現在不也二十六了嗎?怎么總搞的你比我長了一輩似的,難道你想要我叫你阿姨,或是儂姨娘?”
“阿儂姨娘好,小侄秦瑯拜見!”秦瑯笑著道。
阿儂忍不住笑了,“你二十六,風華正茂,我三十二,豆腐成渣,哪能一樣呢。”
秦瑯在她臉上揪了一下,“你看,還挺嫩的啊!”
“反正比我的臉嫩多了,你瞧我的臉多粗糙,我才是豆腐渣了!”
“哼,人家說正事,你卻總是胡攪蠻纏!”
“好了,你看你,傷心的奶都溢出來了,快去喂小五吧,要不該餓哭了,或者,你先喂我一頓也行,我也餓了,我看你鼓鼓囊囊的,多喂一個也夠的。”
“滾!”
阿儂笑罵著推開臭不要臉的秦瑯,剛才心里積起的那點情緒,倒也全沒了,“要吃奶,找你的阿姹夫人去!”
秦瑯沖著她那豐腴的背影喊道,“別總胡思亂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