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內一次例行會議、三次緊急會議的情況最終沒有出現。
紀長安讓趙瑾瑜通過短信的方式,將陸海的發現和懷疑告知了眾人。
當這起命案中有疑似地獄之民的涉足后,就決定了這起案件的危害性將拔高數重。
搜尋夏伊年的蹤跡已經提升到了當前的首位。
在給林珞然打過電話,告知她今晚他可能要晚點回來,讓她自己解決晚飯后。
紀長安就在裴柱的陪同下離開了執行部,前往警司部的一處據點,和陸海等人匯合。
“紀督察,你來了。”
神色凝重的錢司長雙手負后站在監控屏前,轉頭望向紀長安時,面色稍緩。
紀長安點頭,直接進入正題道:
“錢司長,六名死者的死亡時間和死亡地點都已經確定了嗎?麻煩請給我一份數據。”
鬢發微白的男人凝目道:“這已經出來了,我讓老周拿給你。”
紀長安謝道:“麻煩了,我先去與陸隊匯合,等會就麻煩周副司長把資料送過來了。”
說罷,他轉身走出了監控大門,在裴柱的指引下來到了一家酒店,找到了陸海與陸大為。
他拉起黃色的封鎖線,彎腰走了進去,接過旁人遞過來的手套,戴在手上。
“這里就是夏伊年最后出現的地方?”
陸大為應道:“是的督察,夏伊年最后就是進了這間屋子,然后消失不見。”
紀長安走進屋內,掃了眼整潔的屋內,就大步走向陸海所在的位置。
陸海半蹲在廁所前,手指碾著地上到處散落的玻璃渣,送到眼前仔細觀察。
廁所的燈光忽明忽暗,就如老舊房屋內許久未維修過的吊燈。
洗手臺上只剩下一架鏡子的框架,散落的玻璃渣鋪滿了池臺,難以想象這面鏡子究竟經歷了什么,才會變得如此粉碎。
紀長安在陸海身邊半蹲下。
伸手抓了一些玻璃渣,讓渣子在手中翻滾,然后任由其如流沙般從手中滑落。
“陸隊,有什么發現嗎?”
陸海的神態與往日不同,冷靜沉穩中帶著一絲凜冽肅殺,如一匹盯上獵物的孤狼。
“碎的很徹底,無法找到有用的線索,不過警司部已經查驗過了,這些玻璃渣上有血跡的殘余。”
“能證明是死者的血嗎?”
陸海搖頭道:“這需要時間,我已經拜托警司部抽取殘余血跡,和死者做對比了。”
紀長安沉默了片刻,輕聲道:
“來時我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夏伊年所為,他在為邪祭儀式而在做準備,那么他究竟有幾位同伙?”
陸海原本伸向地面玻璃渣的手一頓,滯停在空中,面露思索道:
“督察是指……那個失去全身血液的死者,和疑似自殺的死者?”
紀長安點頭道:“之前在得知這兩位死者的死因后,我們就開始將六名死者區分開來,但現在你懷疑夏伊年進行邪祭儀式,那么他是從何處得到六名死者的血?”
“一位乙太序列法外者,一名血族,這就已經出現了兩名同伙!”
陸海腦海中閃電般劃過一道光,照亮了黑夜下荒蕪死寂的大地。
他脫口而出道:
“重點是那位疑似自殺的死者!如果夏伊年真的在進行邪祭儀式,而玻璃渣的血液殘余里有那位疑似自殺的死者的血,那他是從哪里得到的?”
“而無論是死者家中的監控,還是樓道內的監控顯示,死者在死去后直到因濃郁的血腥味被鄰居發現的這段期間,沒有任何陌生人出現在監控之下!”
“夏伊年想要到手足夠分量的血液準備邪祭,要么借助乙太序列榮光途徑的權柄瞞過監控錄像,要么在警司部插手后……”
紀長安問道:“陸隊覺得哪種可能性更大?”
陸海沉吟道:“不好說,如果是第一種,那么夏伊年的隊伍里就有兩位乙太序列的法外者,一位榮光途徑,一位心神途徑。
而第二種風險太大,相當于在刀尖上起舞,但不排除那群瘋子尋求刺激……”
而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周副司長拿著一張表格和一張地圖匆匆走了進來。
“紀督察,這是您要的死亡時間與死亡地點,我特意還給你帶了張地圖!”
紀長安起身迎去,接過他手中的地圖和表格,道:
“麻煩周副司長了。”
老周連忙擺手道:“不麻煩不麻煩,紀督察太客氣了!”
而后他探身進廁所,望了一圈,試探地問道:“陸隊和紀督察有什么發現嗎?”
紀長安不答反問道:“周副司長,關于殺死六名死者的兇手你是怎么看的。”
周副司長愣了下,然后瞅了眼紀長安的神色,確定這位督察是真心想聽自己的看法后,他略微斟酌了下言語道:
“說實話,紀督察,這起案件很明顯已經超出了我們的能力范圍,但要說看法的話……
“我老周在警司部好歹也呆了幾十年,不是單純靠熬資歷拍馬屁上位的。”
“剛才聽老錢說紀督察想要死者的死亡時間與死亡地點,我就猜到你想要干什么,所以順帶給你捎了張地圖。”
說到這里,周副司長拿過紀長安手中的地圖,將其
平鋪在地板上。
而后從褲子口袋里取出一只水筆,在地圖上先后畫了六個鮮紅的圓圈。
“這就是六名死者的死亡地點,位置各不相同,彼此間距離相差最近的也要開車十分鐘以上,這還是一路暢通的情況。”
“但是……”
“這六名死者的死亡時間卻是驚人的相似!
經過我們調查和法醫的判斷,六名死者的死亡時間大約都在昨晚六點到七點之間。
其中燒成焦炭的三名死者無法判斷具體的死亡時間。
但是可以確定在六點前,三名死者都還未出事,有目擊者在這個時間段見過他們,至于為何是七點,這是貴部給我們的信息。”
紀長安點了點頭,昨夜戰統部統計全城法外者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
七點的時候,已經確定六人的氣息消失,也就是死亡。
“一個人要想在一個小時內接連殺死這六人,除非他跑的比時間還快。”
周副司長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聳了聳肩道:
“據我個人判斷,兇手應該有四位。”
“被燒死的三人基本可以判斷是同一人所為,手法一致,死亡時間與死亡地點大致都對的上。”
“血液被放干的死者與疑似自殺的死者分別死于兩人手下,這兩位死者的死亡地點距離最遠,死亡時間卻近乎一致。”
“還有就是……第六名死者!”
說到這里,周副司長的臉色驟然陰沉下來,難看至極道:
“我加入警司部以來見過不少兇手,其中有好幾個心理變態扭曲的殺人魔,但和殺死第六名死者的兇手比起來……”
聽到這里。
在場的陸海臉色也不自覺扭曲了起來。
紀長安更是強忍住嘔吐的欲望,面色難看。
第六名死者。
是被人活活咬死的,被啃噬了大半具身軀,內臟消失一空!
如果不是在尸體上檢測出人齒的咬痕,他們本以為是動物所為。
等周副司長接到電話匆匆離去后。
紀長安蹲在地圖前,喃喃道:
“這么說來,至少有四名兇手?不對,應該是五位!
兩名乙太序列法外者,一名血族,還有夏伊年的存在,以及……殺死第六名死者的兇手!
但問題就在于,那兩名乙太序列的法外者究竟是怎么瞞過法外境地的監控,動用權柄殺人的?”
陸海忽然目光森然,斷然道:
“是降神!之前那三百一十七位法外者身上,有人被那群地獄之民侵染了!
或者說,那人原本就是地獄之民的信徒!”
聽到降神兩字,紀長安感到一陣熟悉。
望著陸海的面龐回憶了片刻,他這才想起自己之前是在哪里聽到過這個詞。
他遲疑道:
“陸隊說的降神,和你上次在執行部內說的是同一個?”
那日趙霜甲剛到執行部,也是他剛剛上任督察之位。
在談到法外領域新出現的那兩則懸賞后,陸海曾說出來一則秘聞。
第七使徒阿斯莫德,曾以“降神”的方式依附在普通人身上,進入魔都!
陸海目光中仿若噴薄著熊熊怒火道:
“縱欲會以及伊甸樂園中大主祭一級的存在,擁有可依附在他人身上的能力,只要提前種下地獄之血,并且對方不排斥,他們甚至能完全奪人身軀!”
“而這一得自第一使徒與第七使徒的能力,被他們的信徒稱為降神!”
陸海突然話鋒一轉道:“督察,裴緣現在是否在核查魔都內的法外者?”
紀長安道:“之前就開始了,因為自殺的那位死者,我讓裴隊優先核查乙太序列的法外者。”
陸海幽幽道:“那么我想……我們可能不需要在此地猜測兇手是誰了。”
“凡是接到通知但毫無回應的,可以直接拉入重點嫌疑的名單!”
而就在這時。
陸大為從房門外走了進來,面色古怪。
陸海抬頭皺眉望向陸大為道:“又出什么事了?”
“額,應該算是好事?”
陸大為苦笑道,“你們還記得之前警司部接到的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嗎?”
“……你指的是那個說此地有兇手的電話?”
“不錯!”
陸大為點頭道:
“警司部從電話里報的地點撿回來的男人的身份已經查實了,是法外者,叫李湯,進入魔都不到三天,乙太序列法外者,權柄為心靈暗示。”
“查到這家伙身份的過程有點巧。”
“裴緣本來在做法外者核查,結果輪到這家伙的時候,打過去的電話被守在醫院里的兄弟接通了……”
“督察,裴緣讓我告訴你,三百一十七位法外者,死掉兩位,就只有這家伙,還有與他一起進城的另一名乙太序列法外者無法聯系上。”
“而且,可以確定的是,死去的安姓兄弟是和李湯一起進入魔都的!”
陸海瞳孔驟縮,語氣急促地追問道:“另一名法外者的權柄是什么?”
陸大為撓了撓頭發,不確定道:“好像是……光線扭曲?記不太清了,反正是榮光途徑的權柄。”
紀長安與陸海對視了一眼,精神一振,眼中不約而同地閃過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