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那些老不死的想做什么?”
“統一塵世?”
“止天下戈?老夫都懷疑他們是否暗中被天平神殿的人頂替了。”
“不是神殿,神殿那幾個瞻前顧后的老不死還沒這么大氣魄,更不敢隨意以諸神的名義號召四方列國。”
“哦,虛先生有何指教?”
裝飾奢華的宮殿內,眾人的目光循聲望去。
倚窗而站的中年男人微笑道:
“談不上指教,神殿地位超然,但一向不理俗事,這次如此反常,公然召集世間所有列國級勢力,宣稱要止天下戈,攜手共進,定然是出了大問題。
諸位覺得,有何事是需要神殿統合所有人的力量?”
場中寂靜片刻,有人遲疑道:
“開掘迷境?我聽聞那位陛下此次歸來,將星靈界的鑰匙拿了出來。”
中年男子笑呵呵道:
“這點我也聽聞了,不過諸神已經下達神諭,此次能進星靈界的,唯有各族年輕一代。”
場中再次陷入安靜。
若只有少數年輕一代能進入星靈界,那又何需大費周章,耗時耗力地統合所有勢力?
很多人其實心中已隱隱有所猜測,卻都默契地保持沉默,不愿道出于口。
中年男人掃視了眼場中眾人,眼底掠過一抹譏諷。
他面帶溫和笑容,直接戳破了場中詭異的沉寂。
“我想其實諸位應該已經猜到了。”
“統合整座世界的力量,自然是為了抵抗更強大的力量。”
“諸位……我們可能有外敵了。”
殿內所有人的面色皆是大變。
有人下意識失聲反駁道:
“不可能!我們這座世界的壁壘之強,就連諸神都難以打破!連生于此界的諸神都是如此,外界之人就難以打破!”
“不錯!若非如此,我等早就闖蕩界外星空去了,何苦被束縛在這牢籠當中?!”
“此界于我等而言便是一鳥籠,既庇護了我等,卻也限制了我等的‘自由’與‘道路’!”
“唉,這些年在那幾座古老的史前遺跡中,我們并非空手而歸。如果沒有錯的話,我們這一界……在古老的過去,曾是某位至高神靈的神國核心所在!”
有老人喟嘆一聲。
“哪怕神國已殘破,可終究曾屬至高行列,除去同位階的存在,還無人能打破這界壁之隔。”
中年男人安靜地望著眾人,笑而不語。
可笑可笑,若非不合景,真想大笑三聲,嘲笑這些蠢貨的無知。
區區籠中鳥雀,也敢妄談“自由”,豈不可笑至極?
他柔聲打斷了眾人的議論,道:
“諸位可是忘了乙太序列的那位在世真神?”
場中又一次鴉雀無聲。
中年男子不以為然,幽然道:“我們已確定,千年前榮光之主就已離開了此界,去往外界星空,諸位知曉這代表了什么嗎?”
有人突然目露火熱,聲音激動地扭曲道:
“此界有通往外界的通道?!我們也能借此離開這里,尋覓自身的通神之路?”
可很快,亦有人語氣澀然,面色難看,低聲道:
“如果唯有神靈才能離去,那么能入侵此界的……”
他的話語沒有說完,但場中眾人都在第一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連先前激動開口的人,亦是面色驟變,感到無盡寒意。
他在第一時間由那位神明的離去聯想到了他們同樣也能離開這座世界,卻忽略了當下面臨的處境。
這近萬年來各大序列誕生了超過一手之數的主君,無不站在王座之上,塵世的最頂端!
可這些人卻無一打通界壁,去往外界。
如果能打通界壁的門檻是真神,那么能入侵此界的,至少也是真神,甚至是真神之上的境界!
難怪諸神會讓神殿統合所有列國的力量,這是準備以一界之力,抵御外敵?
“如若真有外部邪神入侵我界,那自有諸神出手抵抗,我等只需對抗邪神眷屬。
況且,此事對我等而言是災劫,也是機遇!”
人群中緩緩走出一位皮膚蒼白,面容俊朗的黑衣男人,輕笑說道。
他環視眾人,笑道:“在場皆是序列之外,我等走的是先祖遺留道路,不受序列之路束縛,卻因天地環境而無法邁出關鍵性的一步,連王座都難如登天,可如若能去往界外星空,回歸祖地……”
他低笑道:“若能歸回祖地,重洗血脈,哪怕是神靈之境,于我等族群而言,又有何難?”
不少人因他的話而精神一振。
能有資格落座此地的,都不屬于序列之路,所走的超凡之路皆為血脈中流傳烙印的道路。
在他們的血脈記憶中清楚地記著,此地并非他們的祖地,真正的根源所在。
他們的先祖,最早是移民至此,且皆為神靈中的強者!
正如先前某位所言,此界當年曾為某位大人物的神國所在,所以他們先祖當年所為堪稱是一項壯舉!
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有資格入住至高者的神國,成為神國圣民!
只可惜隨著那位至高者的隕落,一切都化為了云煙……
曾經的偉大逐漸失去了光澤,變得黯淡無光。
而昔日的榮耀也淪為了囚牢。
這座天地,并不適合他們的修煉體系,前路斷絕,即便嘗試另辟蹊徑,也收效甚微。
但如果能離開此界,回歸祖地……
他們將重拾昔日先祖的榮光!
中年男人眼底掠過詭異的光彩,他輕輕拍了拍手,將所有的人目光匯聚到自己這。
“諸位,格蘭奇族長說的不錯,這對我們而言是災劫也是機遇。”
“至于其中究竟,過幾日便能知曉,我在此提議,我們應該聯合在一起,守住底線,乃至爭求更多的利益。”
僅能容下一人獨行的狹小過道中。
中年男子手持一杯鮮紅酒液,緩步向前走去,杯中酒液輕輕晃蕩著。
當他經過一條岔路口時,一位黑衣男子倚靠著墻壁而站,微笑著望向他。
正是先前殿中最后開口之人。
被稱為虛先生的中年男人淡淡道:“有事?”
黑衣男子輕笑道:“敢問虛先生,克洛斯大人如今可還安好?”
虛先生目光驟然森寒,而后忽然消散,神情重歸以往,笑容和煦道:
“大人自然無恙,這世間又有誰可傷大人?”
黑衣男子看著眼面前這個喜怒無常的家伙,忽然嗤笑道:
“這話放在昔年,倒是可以說一說,而放在當今之世,虛先生不覺得可笑嗎?”
“我聽聞幾日前天國那位陛下親手抹殺了二十余頭陰獸,虛先生以為然否?”
虛先生笑容不改,輕聲道:“那只是克洛斯大人的一次試探罷了,區區二十多頭陰獸,又算得上什么?
若那位陛下連這都無法擺平,那我等又何需費盡心機,想將他在未覺醒時就除去?”
說到這里,他面帶遺憾道:
“只可惜蓋亞剛愎自用,不聽勸告,不然北境一行,那位必死無疑。”
黑衣男子不置可否。
既然那位已經回歸,且取回了昔日偉力,那其中究竟如何都已經不重要了。
黑衣男子淡淡道:“我來尋你,只是想問一件事,計劃是否如舊,有無變動?”
虛先生目光閃爍,低笑道:“自然如舊,其中些許小變動無礙大局,屆時自會通知你等。”
“只不過……”他話鋒一轉,目露深意道,
“克洛斯大人頗為擔心你族會出現意料之外的變局,比如那位從現世四境中走出的女子。”
黑衣男子面色不變,淡然道:“大人多慮了,我族一切都在掌控中,無需擔憂。”
虛先生笑呵呵道:“那就好。”
他輕輕晃悠著手中酒杯,側身從黑衣男子面前走過,途中舉杯,微笑致意。
黑衣男子歪頭目送他的離去。
直至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他才輕笑一聲,化作一團血霧憑空消失。
當他再次出現時,來到了一座塔樓古堡前。
矗立在他面前的,是號稱血族歷史上最為古老的城堡,其中埋葬著血族的歷史。
在極為遙遠的過去,他們這一脈血族的始祖曾以臣子之身,侍奉于這座古老神國的主人身側。
這便是血族記載的秘史。
他站在城堡之外,揮手造就了一面血色鏡子,對著鏡中的自己,神色嚴肅地整理起衣裝。
待一切妥當,他面帶恭敬地輕輕敲響古堡的大門,直至古堡中傳來回應,他才小心地打開沉重的大門,緩步走了進去。
當看到那個站在陽臺的白裙女子時,他顫巍著低下頭,單膝跪地。
“如何?”
前方傳來懶洋洋的問詢。
黑衣男子恭敬道:“那邊說計劃一切如舊,只有些許小改動,但無礙大局。”
“嗯,那就隨他們去吧。”
依舊是懶洋洋而滿不在乎的回應。
黑衣男人卻不敢有半點不敬,他恭敬應道,而后見身前人再無其他問話,很識趣地主動退走。
站在古堡陽臺,擺弄著身前花草的女子抬起頭,明媚的雙眸中倒映著頭頂的漫天星辰。
她向遠方望去,露出淺淺笑容。
她很好奇等那個家伙踏上此世巔峰后,是會因此而自滿,還是無趣。
正如她好奇于那個家伙何時才會想到來見她。
蓋亞神殿內。
這座落座于“世界之巔”上的神殿,如今落座著來自各大神殿的所有主祭。
侍奉于諸神的祭祀們,如今齊聚一堂,匯聚于此,準備著兩日后即將召開的大會。
“陛下將在五日后抵達,屆時將親自主持大會的召開。”
來自天國的第二主祭安塞沉聲說道。
在場大多數主祭都因為這句話而吐了口氣,心中稍定。
這場即將面向全世界列國級勢力而召開的會議,需要一根真正的定海神針,能壓住所有桀驁不馴者。
要想做到這一點,就需要足夠的武力,以及身份位格。
即便是他們這些神殿主祭,也無人敢說自己夠格。
而那位曾統合世界,建立大一統帝國的偉大國主,是當今世上除諸神外唯一夠資格之人。
“大會籌備的如何了?”
“一切都在掌控中。”
“生命神殿的諸位,可還有什么要補充的?”
“就按諸位籌備的進行即可,我等自當鼎力相助。”
“這次大會,除去各族各國的強者,一共會有幾位主君到場?”
這話冷不丁的一出,倒是讓場中突然安靜了一會。
各位大主祭互相對視了一眼。
“熔金序列第三主君以及第二主君屆時會親臨會場。”
“深淵序列無主君到場。”
“乙太序列第一主君屆時會親臨會場。”
“蓋亞序列第一主君以及第二主君屆時會親臨會場。”
“生命序列第一主君以及第二主君屆時會親臨會場。”
“天國序列第一主君屆時會親臨會場。”
當諸位神殿的主祭匯報完,殿內再度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那種震撼感,即便是他們也同樣為之顫栗。
“如此……就有至少八位主君會親臨會場,這幾乎已將歷史上誕生的所有主君都囊括在內了!”
坐落在天國代表最前方的安塞,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八位主君齊至,也不知陛下能否壓得住場……
蛛魔古國。
“這次會議當然要參加,誰不參加,誰就是六大神殿的眼中釘,出頭鳥都得死!”
“六大國主去四個,留下兩個看家,如此陣容,誰敢說我蛛魔族對神靈不敬?”
身著重甲,手持巨斧的蛛魔族強者屹立大殿,冷笑對下方來自蛛魔各分支的強者說道。
“吾主已言,一切如舊。”
從古堡中匆匆趕回血族會議的黑衣男子淡淡說道。
場中或年邁,或年輕的血族議員都松了口氣。
星靈族。
作為千年前才出現的神秘族群,星靈族一直保持著自封模式,從不與外界過多接觸。
而就在今日。
作為星靈族的族長,阿庫諾撒顫巍著伸出雙手,面色因狂熱泛起潮紅。
“孩子們,千年的等待終于等到了結果,隨我一同朝圣!”
東境。
陳浮生面色沉凝地看著電子屏上的顯示,沉聲問道:
“確認過了?”
坐在操作臺前的男子神色難看地點頭,低聲道:
“已經反復確認過好幾次了,這股異常的波動從三天前就開始了,已經持續整整三天了!
根據我們的猜測,這股波動來自空間,有法外者在試圖扭曲空間,開辟空間通道!”
陳浮生冷聲道:“能否反向確認坐標?”
操作員搖頭苦澀道:“我們嘗試過了,但是根本無法解析對方的任何信息。”
陳浮生眉宇緊鎖。
因為這場突發事件,他連那場會議都未有時間趕去,還是由另外幾位代替他,作為東境代表前去。
他雖未參加生命序列的序列之爭,可卻在群星與生命的雙重加冕跨入了王座的門檻,成為此世又一位王座級法外者!
但即便是跨入了王座,面對當前這股能量波動,他依舊感到恐懼。
這股波動遠超他所見過的任何生靈,哪怕是不久前北境以真身降臨的蓋亞,也遠遠無法比擬!
“時刻保持與有容他們保持聯系,如果真的是界外邪神入侵東境,那么一定要讓神殿那邊在第一時間知曉!”
陳浮生斬釘截鐵說道,目光卻是無比沉重。
眼下這一變故,極有可能成為東境的大劫!
可他們無法退讓,也沒有時間退避,更無時間請來外援。
“大人!北境、西境、南境同時發來消息,他們的境內也出現了一模一樣的能量波動!”
陳浮生猛地雙眸圓睜,神色難掩震驚。
一位身形虛幻縹緲,氣質出塵的女子站在他的身邊。
“確……確定就是這兒了?”
年輕人躺在地上,苦著臉說道。
為了趕上這一趟,他已經接連一周未睡,日夜兼程,總算是提前趕到了這兒。
他身旁的女子點了點頭,只是秀眉輕蹙,而后猛地變色道:
“不好!”
年輕人猛地從地上挺起身,神色嚴肅道:
“出什么事了?!”
女子輕咬薄唇,皺著眉道:“我算錯時間了,距離界門開啟,還有五日!”
沒日沒夜趕了一周的路,就怕最后遲到的年輕男子,呆呆地望著身邊的女子神靈。
若非打不過,他殺了祂的心絕對是有了!
此世最高處。
如同以神魂之身日游天地,出現在此的中年男人,抬頭望向只有一手之隔的界外星空。
另一位看上去極為年輕的男人,笑吟吟地坐在他的身邊。
俯瞰腳下世界,一眼洞察下方空間變化的中年男人皺眉,不悅道:
“閣下這是何意?主動打開大門迎客,那又何必與某立下賭約。”
年輕男子盤腿而坐,單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神情似笑非笑道:
“這鍋在下可不背,這些東西可非是我準備的。”
“而是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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