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鐸在急速下墜。
能看到。
戰斗酒店下方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疏離的人去并未遠去,而是在警戒線外圍觀。
負責看守秩序的只是一般的警員,隸屬于魂修會下的警務司,通常境況下不會參與這種高階御魂師之間的糾紛,所以哪怕頂層打得火熱,他們也不會沖上去。
“真是倒霉,本來在家里吃著飯,突然被叫過來,大冷天的,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了。”
“咱們在這里守著就行,躲遠點,別被誤傷到,那個刺猬頭厲害得不得了,耀哥這樣的大佬一時間都拿不下,不是咱們能應付的。”
兩個年輕的警員躲在了花壇后面忙里偷閑。
分了一根煙,各自點上。
其中一人吸了一口,看了看戰斗酒店的大屏幕,喃喃道:“也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電線短路,連直播都看不了。”
“等著吧,魂修會的那些家伙馬上趕到,我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
轟!
高空傳來一聲爆鳴。
嚇得不少圍觀的人驚呼起來。
“喂,快看天上,有人沖出來了。”
“乖乖,連戰斗酒店的墻壁都能撞破,這到底是啥境界?”
兩個警員都看傻了眼。
一只火紅的赤焰猿在黑夜中很是顯眼。
它沖了出來,隨后攀附在戰斗酒店的外墻上,不斷下落。
等到合適的高度,縱身一躍,消失在了視線中。
隨后不久。
又有人沖了出來。
這次是直接下墜的。
狂獅獸龐大的身軀,在眾人眼中越放越大。
眼看就要落地,在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地面忽然伸出無數藤蔓。
作為緩沖和踏板,讓它追隨著先前消失的赤焰猿,一同消失在了夜色中。
速度之快。
很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只留下不絕于耳的破風聲。
和人們胸口,那久久不能平息的心悸。
......
城市如往常一樣繁華。
路上的交通雖然擁堵,汽車閃著大燈,但一切井然有序。
忽然,赤焰猿落地,直接將幾輛汽車踏碎,又迅速抓著信號燈的橫桿,高高躍起。
汽車的警報聲此起彼伏響起,混雜著驚恐的叫喊聲,徹底將這平靜的夜喚醒。
鄭鐸在后方緊追不舍。
狂獅獸踩著樓頂,雄渾有力地在各個樓層之間縱躍。
經過先前的抽取,赤焰猿其實已經油盡燈枯。
此刻逃竄的過程中,雖然速度依然迅速,但能察覺到它的步伐極其沉重。
恐怕撐不了多久。
阿陀攀在赤焰猿的背后。
他的另一只手,正鎖著穆芊芊的喉嚨。
他注意到鄭鐸在后面追,二話不說,直接扔了幾枚小型手雷。
爆鳴聲在黑夜中響徹。
鄭鐸腳底下的樓房都被炸塌了大半。
他統御著狂獅獸來回騰挪,倒并未受傷。
手掌一招,藤蔓從地底竄出。
穆芊芊還在對方手中。
沒敢直接動手,以封鎖為主。
成百上千的藤蔓如同觸手一般,干擾著赤焰猿前行的腳步。
但這效果微乎其微。
這赤焰猿像是瘋了一樣。
一股腦往前沖,哪怕受傷,也不愿意降低速度。
“之前的戰斗已經讓它精魄受損,此刻又這般拼命,難道是不打算活了?”
魂獸精魄雖說可以蘊養,但傷得太重,很有可能會直接消散。
直到現在,鄭鐸還是搞不清阿陀的目的。
如果他的目的是為了抓穆芊芊。
又為何要去戰斗酒店?
要不是收下被抓,他根本不可能暴露行蹤。
而穆芊芊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
雍容華庭。
被盆栽花卉點綴的陽臺上。
祝曉晗搖著秋千,望著滿天星斗陷入沉思。
這兩天發生的一切實在太夢幻了。
原本很多觸不可及的事情,突然躍然在眼前。
而很多本就攥在手里的東西,卻悄然從指間溜走。
“晗晗,來吃點水果。”
祝榮興端著水果走過來。
倒沒有再為晚飯的事情傷神,
到了他這個境界,也不是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盡管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依然沒搞清宋志明為什么中途離場。
但無所謂。
沒有宋志明,也還有王志明、錢志明。
城防司不止有一個司長。
而他也不是非得求宋志明不可。
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后,祝榮興釋然了。
不過自己的女兒,從狩獵回來之后,就一直悶悶不樂的,這讓他變得十分警覺。
將果盤放到一旁,坐下試探性問道:“晗晗,你從七號公園回來之后就一直不開心,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難道是鄭鐸對你做了什么?”
“難怪那個混蛋提出要搬出去住,原來是做賊心虛!”
“哎呀,說什么呢,我沒事。”
祝曉晗制止了祝榮興的遐想,這種事怎么可能發生在她身上嘛。
沉默了一會。
覺得實在堵得慌。
她啟齒問道:“爸,你有沒有在失去什么的時候特別心痛?就原本屬于你的東西,某一天突然不再屬于你了。”
“他在你手中時,沒有任何耀眼的地方,甚至連你自己也都嫌棄,可當他離開你時,卻又有點不舍,仔細一看,會發現他其實是塊璞玉,也并非完全一無是處。”
祝榮興笑道:“這種事在人生中常有,就像剛才吃飯的時候,我都已經和宋志明的合作板上釘釘了,可沒想到人家突然變了卦,遇上這種事還能怎么辦呢,只能看開點,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說完。
忽然覺得有點不對,轉著眼珠道:“你說的這個他,是鄭鐸嗎?”
“當然不是了,他走了我開心還來不及呢。”祝曉晗噘著嘴說道。
祝榮興聞言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這個窮酸小子就好。
一想到自己女兒喜歡上鄭鐸,他就渾身不暢快。
“爸,鄭鐸家有什么背景?”祝曉晗又問道。
“能有什么背景?以前鄭家是鄉里土地主的時候,倒還有點積蓄,后來家道中落,就不值一提了。”
祝榮興擺擺手。
“那你知道耀哥嗎?”
“耀哥,清城耀哥?地下世界的一方大佬,誰不認識啊,以前工作上遠遠見過一面,那風姿,的確不是一般人,就連你爸我在他面前,都矮了一個頭。”
祝榮興說的是實話。
他不過一位御魂師的幕僚。
哪怕他的主事出面,在耀哥的面前依然只是個小弟弟。
“你怎么突然提起耀哥來了?”
“沒,只是突然想到。”
祝曉晗望了一會黑夜,感嘆道:“鄭鐸和徐耀,在我的印象中,原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說會不會有一天,他們會有交集?”
“這怎么可能,就是給鄭鐸二十年,也不可能和耀哥平起平坐,他一沒有背景,二沒有實力,辛苦打拼一輩子,能坐到我這個位置,就算他成功了。”
祝榮興這個位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特定的時節還能撈點,是很多人眼中羨慕的肥差。
別說和徐耀比了,就是和自己比,祝榮興都不認為鄭鐸有資格資格。
“晗晗,是不是鄭鐸跟你說什么大話了?你可別相信,他是圖謀不軌!”
“沒有,哎呀,你別多想了,快回去休息吧。”
實在忍受不了祝榮興在一旁瞎猜,起身將他推回了房間。
將陽臺的門關好。
祝曉晗松了一口氣。
正抬頭。
忽然見到赤焰猿和狂獅獸追逐而過。
交戰的激烈聲打破了寧靜的夜空。
在清城,這種神仙打架的場景偶有發生。
祝曉晗見怪不怪。
但她莫名覺得。
狂獅獸背上的那道身影。
竟然有點眼熟。
仔細一看,和鄭鐸差不多。
怔了一會。
她失笑地搖搖頭。
“我也該回去休息了,胡思亂想了一整天,看誰都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