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爍回到義莊的時候,九叔依舊沒回來,本來被九叔要求禁足反省的秋生也不在義莊中。
走進正廳,只有文才雙手撐著下巴在桌旁昏昏欲睡。
陳爍上前輕輕推了他一把,文才睡眼惺忪的放下手,轉過頭來看了看陳爍,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漆皮紅葫蘆,哈欠連天道:“回來了,那些搗亂的鬼都捉回來了?”
陳爍隨口道:“差不多吧,秋生呢,師父讓他在義莊反省,他這是又自己跑出去了?”
“是秋生姑媽上門來找秋生回去,她說這兩天秋生不去看店的話,會影響寶香齋的生意,我又犟不過他姑媽,雖然是師父說讓秋生留在義莊,可這怎么能留得住嘛,當時就算是師父在這里也攔不住啊,唉,有個姑媽真好,不用看師父的臉色!”文才半是敘述,半是感慨。
陳爍沒接這茬,隨意聊了兩句別的話之后,便拿著葫蘆轉身去停放棺柩的房間,那里法壇還未撤。
文才看著陳爍離去的背影,眼珠滴溜溜的轉動著,不知道想些什么。
陳爍來到房間,將葫蘆置于案上,又將房門窗戶關上,各貼了兩道符在上面后,才來到法壇前焚香祝禱,而后不緊不慢地揭開葫蘆塞,劍指在葫蘆底部劃動幾下,解開了一層收鬼咒。
立刻就有幾條魂影爭先恐后的從里面擠出來。
“可悶死老子!”
“終于從里面出來了,我說道士,下回你能不能找個大點的葫蘆,這里面也太難受了!”
陳爍燃了一張清壇符,口中輕輕哼了一聲:“都別吵,有話到下面去聊,擱我這吵個什么勁!”
這些鬼魂中沒有什么厲鬼兇煞,又談不上有什么莫大的執念和怨氣之類的,多是因為機緣巧合才滯留在陽世中,本身對于人間的留念并不深,所以超度起來沒有多大的難度。
如果把這些人死后去往陰間的過程比作是春運趕火車的話,那么這幫鬼魂的情況則是那種沒有車票不被允許上車,只能在站臺徘徊的旅客,他的超度更像是起到一個引導作用,幫他們補上去陰間的票。
隨著他做法事超度,葫蘆里的鬼魂逐批減少。
“道長,我的尸骨你記得幫我收斂一下啊,不然我心里老惦記,走的不痛快,!”一個近乎透明的老者魂影飄蕩在半空中,臨走前還不忘提醒著陳爍。
“死都死了,就別惦記這些了,要是一早火化了把骨灰揚在風中,乘風萬里,哪會有后來這些麻煩,安心去吧!”陳爍敷衍的寬慰著。
老者身上逐漸散發熒光,對陳爍的回答滿含幽怨:“小道長,你自己聽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陳爍不多廢口舌,都落到自己手里了,不走也得走,他口中低吟渡魂咒,右手所結金剛指印敲在老者頭上,將之壓入到地底。
半小時后,葫蘆空蕩蕩,再也放不出來半條鬼魂,宣告著今晚的工作結束。
陳爍整理好一應法器,又揭下了封堵在門窗上的黃符,才慢悠悠地回了自己房間。
可剛走過正廳,正要打開自己房門的時候,陳爍就發現文才做賊一樣地趴在門邊窺望著自己。
陳爍扭過頭,文才頓時站直身子,仰頭望天,一副目不斜視的模樣。
“看什么呢?”
“沒,沒看什么,我看星星啊,今天天氣真不錯,明天肯定又是個大晴天!”文才打著哈哈。
陳爍定定的盯著文才兩秒:“你今晚有點奇怪啊,該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
文才胡亂搖動著雙手,哈哈笑道:“怎么可能嘛,這里可是義莊啊,我入門又比你早,陪伴師父最久,本事肯定比你和秋生都大,要上身也是你被上身,哪個鬼會這么不開眼找上我呢!”
陳爍點頭表示肯定:“的確,能和幾只狐貍玩一宿,文才你也不是凡人,要是沒事我可就要先進屋了。”
“好啊,你進啊。”文才笑嘻嘻地說道。
他這話讓陳爍正要推門的手停了一下,總覺得這貨沒憋好屁!
戴上幽靈面具查看文才也沒有鬼上身的跡象,難道是這貨突然發病想要整蠱自己?
文才的行為被點破后,他反而不再避諱,大大方方地盯著站在房門前的陳爍,眼睛眨也不眨,弄得陳爍十分不自在。
陳爍站在門前,一點點推門的同時,目光也向著門框頂端望去,沒有看到什么面粉桶、水桶之類的。
心頭不禁更加疑惑了。
想了想,陳爍也沒進門,轉而折返到正廳門口,站到了文才不遠處。
文才懵然道:“你不是要回房休息嗎?”
陳爍拍著他的肩膀笑道:“文才你都沒能休息,我哪能先休息啊,你一直盯著我,我也不好受啊,我總覺得你有問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或者是中了什么術法,對我憋著壞呢?”
文才一呆,忙擺手道:“不是啊,你別亂說,我怎么會對你憋著壞呢,你想多了。”
“真的?”
文才點頭如搗蒜:“真真的!”
“那行吧,進屋吧,別再瞧我了。”
陳爍站在原地,捏著文才的肩膀將他的身子撥轉過來,往正廳里輕輕推了一把,文才愣愣的朝著屋里走了兩步。
正要回頭,忽然感覺腰間像是被牛角狠狠頂了一下,身體騰空飛起,朝正廳內落去,人還在半空時就暈了過去。
站在門外的陳爍象征性的對著槍口吹了一口氣,而后收起地獄火霰彈槍,慢騰騰地走進屋將文才從地上抱起,放到了藤椅上。
不管文才憋著什么壞,先來一槍把人給打暈總是沒壞處的!
要是被什么東西上身或者中了什么降頭術法之類,還能順帶給解了;如果不是,這一槍下去相當于安眠藥,能讓文才安安穩穩地睡一覺,也沒什么不好!
陳爍也沒回屋,干脆就在正廳里找了一個地兒,盤膝打坐修煉。
直到早上八點,文才依舊躺在藤椅上,轉了個身子,撓了撓臉,繼續酣睡。
陳爍沒再管他,出了義莊直接去了任家鎮上。
在鎮上的路邊攤吃過早飯,打聽了一下照相館的位置后,陳爍便直接往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