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沒想到這人如此咄咄逼人!
自從涂帝被殺身亡,太子不知所蹤,其余皇室貴族都被京都王劉冶軟禁。
而北方由鎮北侯王碩盤踞。
其余的皇室親王就算手擁重兵,也不敢上京絞賊。
涂國名義上還是涂氏的天下,實際上,早已崩塌,成為諸侯割據的格局。
也正是因為如此,洛魏兩國刺殺涂帝后,也沒有進攻涂國。
如今涂國的領土,都是諸侯自己掌握的,入侵他們?諸侯們可比曾經替涂氏皇族鎮守要賣力反抗得多了!
所以大家心里都明白,涂國太子不知所蹤多年,在百姓心目中慢慢淡去。甚至有人說涂國太子早就被京都王劉冶殺死了!
周銘冷笑一聲:“不知所云!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送你一程,讓你早日下地府去陪你的涂國天子——”
周銘話剛說完,便有一種茫然的恐懼感浮現在心中!
只見涂北山不知何時已經冷下臉色,早已沒有原先風度翩翩的君子形象,一雙冷眸盯得讓人汗毛豎起。
長衫飄飄,一半是因為風,一半是因為殺氣!
“夠了!”
涂北山怒喝一聲,一時間讓在場的所有人失了神。
只見涂北山一躍而起,長劍不知何時出了鞘!
涂北山浮在空中,瘋狂揮舞長劍,滿天劍影席卷而去!
強大的劍意摧枯拉朽卷著碎石朝著周銘人馬前去。
周銘還保持著拔刀的樣子,便已身亡!瞪大的雙眼透露出恐懼,身上臉上有多出劍跡,片刻之后,劍傷處齊齊涌出鮮血,很快變成了一個血人!
雖然涂北山的劍勢朝著周銘發去,不過威猛太大,席卷了其余人,其余士兵程度不一受了傷,有的甚至經脈被砍斷,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
“太可怕了!”
“幸好之前沒有與他為敵!”
鄧羅手下三百人,看到這一幕,無不目瞪口呆!
要知道閻雙帶領三百人都無法戰勝,而涂北山僅僅憑借一人之力就能做到,他的實力,實在難以想象!
甚至有人開始慶幸站在了大當家這邊,沒有向周銘投降!
一擊之后,涂北山開始喘著大氣,額頭上不斷冒出冷汗。
意識到自己失態后,涂北山再次裹上貂裘,找了個石頭坐了下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兄弟們,上啊!”
見到敵人大多受了重傷,有的甚至失去了戰斗力,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三百人很快涌上前去。
只有幾處發生了小規模的戰斗,都還是幾個完好無傷的人在拼死掙扎,其余的人都瞬間被制服。
不一會,那幾個士兵也紛紛被打倒在地,被幾人用刀架在脖子上。
角落的涂北山大口大口喘粗氣氣,腦海里涌起少年時的回憶,直到冷汗已經將貂裘包裹的長衫全部打濕后,這才緩解過來。
“先生,可是哪里不舒服?”
閻雙在一旁小心翼翼問道,還以為涂北山先前施展出強大的一擊,傷到了自己。
“沒事!”涂北山扶了扶被冷汗打濕的劉海。
“大當家讓我問你,這些俘虜如何處置?”
“將他們關押起來吧,若是有愿意投降的,就放他們出來,不愿意投降的,就一直關著吧,不要殺他們。畢竟他們是軍營里出來的,戰斗力可比山寨的人高出不少,若是有朝一日能化為己用,是不錯的戰力,而且你還可以訓練他們!”
閻雙點了點頭,明白了涂北山的意思。
很快走到鄧羅旁邊,將涂北山的意思告訴了他。
大當家鄧羅皺著眉頭看了看坐在角落的涂北山,沒有說什么,吩咐下去將這些周銘的部下關押起來。
此次大戰勝利,又關押了不少俘虜,山寨中的人擺酒席開始慶祝。
大當家派閻雙邀請涂北山一同慶祝,涂北山只是吩咐閻雙說休息一會,不要打擾他。
大當家派人找了間極為雅致的客房給涂北山,涂北山躺在床上,想著以前的事情,可能剛才周銘的話對他刺激有點大。
涂北山想著想著便睡著了。
再次睜眼時已是夜晚,涂北山猛然坐起,聽到屋外的歡聲笑語,才放下心來,繼續躺下去。
“今天竟然沒有絲毫防備睡著了,看來我的修行還不夠!”涂北山自嘲道。
側著身上,便看到月光下拉長的影子站在門外。
一眼便知是閻雙在門外守候。
想必這閻雙見自己熟睡,怕遭遇不測,就在門前守候著。
“看來柳青庭果然會識人!這閻雙武藝不高,倒是個忠義之士!”涂北山心里想著。
躺了一會,涂北山便起來了。
雖說他內力深厚,根本不需要睡眠,只需打坐片刻便好。
但這樣雖然能保持體力充沛,卻無法彌補心靈的疲憊。
“今天算是睡了個好覺!”
“先生醒了?”
“嗯!”涂北山應了一聲,“其他人呢?”
“應該還在慶祝吧,不清楚。”
“看來你一直在旁邊守著我,柳青庭選人沒有錯!”
涂北山拍了拍閻雙的肩膀,走了出去:“以后跟著我,不會虧待你的。”
“算是看在柳青庭的面子上!”留下這句離開了。
月光下,涂北山大老遠便看到有一個巨大的篝火,周圍站滿了人,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
“好喲!下一個!”
“嘿嘿!我來!”
有一名黑壯的男子笑了幾聲,咕嚕咕嚕往喉嚨里灌了一口酒,便提著刀走了進去。
“你們這是在干嘛?”
涂北山不禁好奇問道。
“原來是先生啊!”那人一看是涂北山,于是學著閻雙的叫法稱呼。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啊!本來我們就多受周銘的侮辱,今天大山還被他讓人活生生拖地十幾里,弄得奄奄一息,最后還被斬頭示眾!”那人解釋道:“于是大當家就讓我們也將這些人一個個砍首,以祭大山在天之靈!”
“斬首?難道沒有愿意歸順的嗎?”
“嘿嘿!”那人笑了笑:“這群孫子,剛開始硬氣得很,都不投降,在大當家砍了幾個人的腦袋,就都哭著喊著要投降了!可大當家卻不接受投降了!”
“大當家說你說過,叫什么叛軍之降,不,不可,啥來著?”
“不可深養也!白癡!”旁邊看熱鬧那人補充道。
“去你媽的!”
閻雙走過來一看,頓時一驚,不由看了看涂北山。
“你沒告訴鄧羅說關起來,不能殺嗎?”涂北山看著閻雙淡淡道。
“告訴了…”,“先生您也知道,大當家是個重感情的人,他與其他弟兄同吃同喝,感情極深…”
閻雙硬著頭皮道:“如今有機會,自然想要為死去的兄弟報仇,而且更加能激發兄弟們的團結心!”
“您看,大家都在拍手稱好。”閻雙小心翼翼道,看了看涂北山的臉色。
可惜涂北山并沒有什么反應,讓他看不出絲毫情緒。
涂北山撥開了人群,走到最前面。
便看到有一人被繩子束縛著,跪在地上,雙腿之間有一攤液體,全身瑟瑟發抖。
涂北山一眼便看出這就是今日騎馬拖著大山的那名士兵,而此時的那名士兵卻是惶恐不安。
在他的面前,有幾顆頭顱,都是自己曾經的同伴!
而他的對面,還跪著幾個人,也是自己的同伴們,而他們的頭上都夾著一把大刀。
“嘿嘿!”先前涂北山看到的那名黑壯男子大笑一聲,揮刀而落。
“撲通!”
一顆顆滾圓的頭顱摔在地上,還打了幾個滾兒。
“你別怕,大山會在下面看著你,等著你的!”鄧羅看著那名士兵詭異說道。
轉過身去,卻抹了一把淚。
“啊!啊啊啊!”
跪在地上的那名士兵驚恐大叫著。
這無異于是對他心理上的折磨!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個被殺死,最后才輪到他!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預知死亡!
大當家再次轉過身來時,一眼看到了涂北山正在看著自己。
鄧羅不敢與其相視,一是因為涂北山實力高深莫測,二是因為這些俘虜都是涂北山打下來的,而涂北山說了只能關押,不能殺。
自己卻擅作主張,帶領弟兄們斬首示眾。
好在涂北山并沒有說什么,鄧羅頓時松了一口氣,投過去歉意的眼光。
“兄弟們,你們任何一人都是我的兄弟!不管是誰被人欺負了,殺害了,我都會為他報仇的!”
大當家一刀將那名士兵的頭顱斬掉,高聲說道。
“好!好!”
“好!好!”
很快便引來喝彩聲。
“我們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大當家振臂高呼。
“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很快整個山寨的人,氣氛都被引到了高潮!
涂北山只是看了一眼,便回了房間。
被人群擁簇的鄧羅,看了一眼涂北山離去的背影,沒有再說什么。
涂北山一夜未睡,盤坐在床上打坐。
本來打坐吐納是極為平心靜氣額方式,而因為周銘白天的一番話,讓涂北山腦海中不斷涌起八年前的記憶,直到天微亮時,才小睡了一會。
“先生,先生!”
“何事?”外界傳來閻雙的聲音,一股氣流從丹田涌入頭頂,涂北山順利清醒過來。
“這…還是先生你親自過去看一下吧。”閻雙顯得有些為難。
涂北山但是有幾分好奇,以閻雙的性格,不會如此墨跡。
涂北山梳洗一番后,便跟著閻雙來到了昨夜篝火圍聚的地方。
涂北山左腳尖輕點了一下,便有不少粘稠的土壤黏到鞋子上。
涂北山這才發現,昨夜遺留在這里的血跡被人洗刷過一遍,只有少許還血跡,不細心看,很難發現。
涂北山嘆息一聲。
“先生為何嘆息?”閻雙不明所以。
“權勢的到來,自然會有人折腰。走吧。”
閻雙看著涂北山離開的背影,內心顫抖了一下,涂北山的可怕再一次讓他見識到了,不過這次卻是心智的可怕,智乎近妖。
一個人,到底經歷過什么,才會變成這樣可怕的人物?
從剛才涂北山那番話來,閻雙就知道他不必開口,涂北山已經知道了一切。
“先生,大當家正在接待重要的客人,現在不方便,還請回吧。”
當閻雙追到涂北山時,涂北山正被大堂外的兩名侍衛攔住。
涂北山雙手背負,看都沒有看那侍衛一眼,朝前走了一步。
“鐺!”
一道雪白的亮光閃過,侍衛拔出劍,為難道:“先生不要逼我!”
“讓開吧,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涂北山淡淡看看了拔刀的那人一眼,便直直朝前走去。
“這…”,兩名侍衛相視一眼,不知所措。
“大當家不會怪罪你們的。”
閻雙沖著兩名侍衛說了一句,便緊跟了上去。
涂北山來到大堂,發現大堂中間有一口正在沸騰的鼎,鼎邊有四人。
除了大當家鄧羅以外,還有三人,一人是一名師爺模樣的打扮,身后站著兩個身穿鐵甲的士兵。
涂北山徑直走到大堂中間的正位,自顧自坐了下來。
“你們繼續,不用管我。”涂北山雙手合十,翹起了腿,低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鼎重四百二十斤,高五尺有余,鼎中該放何物,想必大當家已經清楚了,我也不便多說。”
師爺看了涂北山一眼,沖著大當家笑道。
“郡主大人非要這么做嗎?區區一個周銘,何必——”
師爺打斷道:“周銘固然不重要,不過前些日子他準備投靠郡主大人,愿意做一名馬前卒,而如今他連著九十人一同被殺了……”
鄧羅看了涂北山一眼,咬牙道:“周銘能做的,我鄧羅一樣可以做,我愿意帶領所有弟兄歸降郡主大人!”
“不必了,一碼歸一碼,區區三百人,光郡主府便有一千多府兵。你若真心想投靠也行,就看你今日如何表現了!”師爺對大當家鄧羅使了個眼色,讓他看涂北山。
“才疏學淺,也敢為人謀事,你可知道,可能因為你的誤導為混元郡主帶來滅頂之災?”涂北山端起茶碗,吹走熱氣,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唇看著師爺。
意外的是,師爺沒有絲毫理會,而且等待著鄧羅的決定。
鄧羅一直沒開口,幾人就這樣一直沉默,大堂安靜得出奇。
涂北山站了起來,朝著下方走去,“還是我入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