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有傅?!”閻雙不敢相信,猛然抓住那人衣領,走進一看,才發現確實是書生模樣的祝有傅。
先前涂北山將他納入府內做文職時,閻雙與他有過幾面之緣。
閻雙朝著祝有傅身后望去,發現剛才窸窣作響的人群都是項城士兵!
換句話說,都是今日他讓楊不偽撤回項城的那一批!
楊不偽看著閻雙訕訕笑了一下,又看到坐在一旁的涂北山,趕緊跑過去。
“城主大人,您還好吧?”
涂北山看著楊不偽,猜疑道:“你知道我在這里。”
“額…自然不是,是祝有傅帶我們來的。”
“祝有傅?”若不是楊不偽提起,涂北山都快忘了這個人。
涂北山這才想起,那個喜愛讀兵法,觀天文的年輕人。
看到城主大人念著自己的名聲,祝有傅朝著涂北山走了過去。
只不過樣子頗為古怪,祝有傅那瘦小的身體外,穿戴著不相稱的肥碩盔甲,涂北山一眼便看出這是寒鐵甲!祝有傅手里還抱著箱子,從他費勁的表情來看,想必很沉重。
“城主和將士們想必已經餓了!我同楊百夫長在山后的蘆葦灘上放置了食物,用棉被蓋著的,此時下山想必還熱乎著的!”
祝有傅將手附在嘴邊輕聲說著,唯恐被其他人聽到。
“你做的?”涂北山猛然一驚,剛還在嘆氣項城無人,此時祝有傅就出現了。
“唉,城主大人給小的一份好差事,不光能夠隨時看書,還能每月領二兩錢。”祝有傅回答道:“如今整個項城戰事吃緊,小的當然也要盡一點綿薄之力。”
涂北山莫名從祝有傅身上看到了李君毅的影子。
“你是怎么計劃的?”
祝有傅也不知此番前來,會不會陰差陽錯,暴露了城主一行人的位置,便一五一十說與涂北山聽,看其中是否有漏洞。
“楊百夫長帶著諸位將士返回項城,我便去打聽了一番。又想到城主大人遲遲沒有帶著伏兵回來,應該是營救千夫長他們去了。”
“嗯。”涂北山點點頭,自閻雙他們出城后,自己便朝著那邊趕去。
“隨后我又跑到山腳下觀望,只見整座山脈各處都有零星的火星,應該是有人在搜山,便料想城主大人和千夫長應該一同被人圍困了。”
“算了算日子,今夜天亮應該就是第四日了,城主大人只帶了三天的干糧,卻是沒有支援,只能強行沖出山,但恐怕不敵!”
“故此,我連忙返回城內,召集城中百姓制作干糧。城中百姓對城主大人極為愛戴,聽說城主大人有難,家家戶戶都在殺雞做食,一切妥當后,我又讓百夫長帶人把干糧運到了山腳后的蘆葦灘。”
“帶著干糧上山極為不易,而且容易被發現,我知曉山后有一片茂密的蘆葦,就將食物放在了那里了。”
“一切準備妥善后,這才來尋找城主你們。”祝有傅說著。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涂北山看祝有傅的樣子,應該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自己。
“山間風寒,料想先生會在背風坡駐扎,我們剛好在后山藏完食物后,便沿著山一路找來。”
“也好辨認!”祝有傅輕笑一聲:“敵軍都拿著火把。”
接著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盔甲:“還有這個可以分辨。”
看著堅硬無比的盔甲,祝有傅說道:“這個一則是用來麻痹敵軍的,若是被發現了也無礙,二則是帶給城主你們的,此盔甲堅硬無比,用來沙場防身極為合適!”
說著,竟然準備將寒鐵甲脫下,給涂北山。
看著祝有傅心思周密,涂北山生了愛才之心,制止了祝有傅:“還是你留著保命吧!”
看到有援軍來,項城士兵各個十分興奮,在祝有傅的帶領下,朝著山下浩浩蕩蕩走去。
下山后,已是后半夜,天空中被出現零零散散的星星。
一陣寒風吹過,便有蘆葦絨毛飄蕩在空中。
祝有傅走向隨風蕩漾的蘆葦灘,撥開一片蘆葦,露出里面藏的東西。
“城主大人,都在這里面了!”
涂北山一眼看去,只見蘆葦叢中,里面放了一大堆棉被,不用想便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棉被一掀開,便露出一股食物的香氣。
不光有白面饅頭,還有熱氣騰騰的各類肉食。
在如此寒冷的深夜里,早已饑腸轆轆的眾人,不要說食肉了,哪怕看到一塊熱氣騰騰的饅頭,都口中生津,覺得十分美味!
考慮到人數眾多,祝有傅自然也準備了很多食物,要不然也不會讓楊不偽帶著人幫著運來了。
涂北山讓閻雙很快將食物分配下去,幾乎人人都有肉吃,都能夠吃得飽!
看到每個士兵吃得如此開心,夜色下的祝有傅十分滿足。
就在項城士兵吃得過癮時,一群人舉著火把包圍了剛才他們所駐扎過的地方。
“山間風寒,想必他們會往背風坡跑!”洛陽君看著周圍大量人員駐扎過的痕跡,冷笑一聲。
“驍候,看樣子,敵軍確實在這里停留過,只不過人應該走了,如今我們應該往哪里追?”
“朝著山下一路追趕便可!”洛陽君看了看周圍的山勢走向,突然說道。
夜色下,萬物俱靜,唯有旁邊一望無際的江水沖刷碎石發出沙沙聲響。碎石子零星的被天上的星星照著,讓人看起來,星星一半在天,一半在地。
灘涂廣闊,蘆葦也就一茬一茬在那里生長著,在各個角落都有它的痕跡。蘆葦有的稀疏,有的繁密,如同星羅棋布。
它們也即將同其它植物一樣,葉子泛黃。
“你覺得很艱難?”涂北山負手望著遠江,頗為傷感。
“在下不知城主大人什么意思--”
“古今戰例,以少勝多數不勝數。或戰天時,或坐地利,或擁人時。三者皆不具備,只得寄托于死地而生。如今便要背水一戰嗎?”
蘆葦江灘,灘涂廣闊,地勢極為平坦。兩側一面壁離千仞,一面濤濤江水,除了一片蘆葦沒有任何掩體。
涂北山之前在蘆葦江灘埋伏時,便注意到了這里的地形,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這里。
心中不禁對祝有傅有了兩分欽佩。
遲早要與洛陽軍一戰,如今洛陽君尚未調動大軍來圍,手下有七千多人,并非不可一戰。兩軍交戰,血勇當先。
一旦敵軍包圍了這里,項城士兵面向高山,背靠江水。面對無法退卻、只有戰死的境地,兵士就會奮勇前進,殺敵取勝。
“唉”。
涂北山耳邊傳來祝有傅的嘆息聲,便知道這一切都在祝有傅的考慮之中。
寒風蕭瑟,吹落不少蘆葦膜上的絨毛。涂北山伸手接住一縷:“它們只有經歷風吹雨打,雨雪冰凍后,抱著一顆死心,化作泥土,化作養料,明年的來春才有新生的蘆葦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