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海天一色,但有散星照灘涂之景。星光璀璨沙石,沙石承載星光。本是如此清冷迷人的氛圍,卻被一抹異色闖入。
只見滿山掛著火星點點,一聲聲叫囂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快!就在哪里!”
“包圍住它們!“
山上不斷有士兵一手拿著兵刃,一手拿著火把,朝著山下涌去。
洛陽君一眼便看到人群中的涂北山,在他看來,涂北山逃亡到這里已是窮途末路,無力回天。
對面那江灘廣袤無垠,前山后江,只有左右兩側有蘆葦叢中的小道。
洛陽君跟隨著部隊一起涌下山,心中早已勝券在握。
還在休息的項城士兵,察覺到有敵人來襲,引起了一陣躁動。要知道,他們本就是被追殺的一方,如今看到敵人追了上來,自然極為慌亂。
祝有傅回頭看了一眼,蹲下身子,將剛才一直抱著的箱子遞給涂北山,從容道:“城主大人,這是當日你出兵時,激發眾將士凱旋之物,如今,我將他帶給你了。”
涂北山接過箱子,卻見箱子里滿載黃金,正是那晚他用長槍掛在城墻上的三百兩黃金!
沒想到祝有傅把它也帶來了!
涂北山高高舉起黃金,閻雙撐著火把走了過來,在火把的照亮下,眾將士看著紛紛不語。
從今夜的情形來說,可是說是危在旦夕,這黃金是當日出兵時的笑談。涂北山答應過,若是戰勝回城,眾人齊分這三百兩黃金。
“看到了嗎!這是我們一起承諾過的,活著回去!平分黃金!”
涂北山舉起黃金高聲喊到。
項城士兵每個人都盯著黃金,眼中露出追憶!
這個黃金意義非同尋常,已經不只限于財物的層次上了。
就在三天前的夜晚,他們還意氣風發,眼中充滿著戰意,即便城主說此戰可能極為艱難,但,他們毫不畏懼!
雖說有黃金的誘惑,讓他們初生牛犢不怕虎,但這種感覺,顫驚了他們!
讓他們知道了什么是熱血豪情,為什么會有人不顧生死,上戰場?
當祝有傅帶著項城百姓連夜送的食物后,他們才發現內心有一種屬于軍人榮耀,叫做守護!
可以說,這黃金不光代表了當日的豪言,還有軍魂的凝聚感!
“哈哈哈!戰就是了。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即便戰死,也不能丟下那份氣魄!”一名魁梧的大漢大笑一聲站了出來,手里還緊緊握著一塊雞腿,并沒有吃過。
早就聽過這兩句詞,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此時此景,他竟然觸景生情隨口出說了這首詩。
他正是鄧羅山寨中流寇的一員,打家劫舍大半輩子,什么美食都吃過,但就是今夜里的食物,讓他哽咽著吞下,他,明白了一種殊榮!明白了活著的意思!為什么有軍人這種存在!
緊接著,他身邊又多了一位瘦小的士兵。
“我害怕死亡,但我更害怕在戰友墓前敬禮!”
他,身材不高大,卻握緊了手中的長槍,這是他此戰的憑借,是唯一能夠捍衛軍魂的東西!
兩人身邊漸漸出現第三個…第四個人…直到所有士兵臉色堅毅,視死如歸的眼神!
若是非要說這黃金的到來改變了什么,那就是讓所有項城士兵記憶起來當時了熱血豪情,所有士兵一個個戰意沖天,竟然主動朝著洛陽君的部隊沖鋒過去。
看到這一幕,涂北山不禁心顫著。
他習得驚人武藝,又掌握奇門八卦,排兵布陣,一直以為,天下是英雄追逐的,一直以為歷史命運掌握在個人手中!
如今才發現,他錯了!
他突然想到洛陽君說過的一句話,戰神,從來不是一個人在戰斗著……
“殺!”
“殺!”
項城士兵嘹亮的喊殺聲響徹整個江灘!
寒風吹過他們的臉,吹不散他們心中的熱血豪情!
蘆葦葉子瘋狂搖曳,似乎在對抗這寒風,似乎發出命運的吶喊!
“不知死活!”洛陽君看到項城士兵沒有慌張逃離,竟然還敢主動發起進攻,當下冷笑一聲,命令部隊圍了過去。
洛陽君多一半的人,輕而易舉將項城士兵圍得水泄不通。
洛陽君遙遙望去,發現涂北山也在看著他,兩人都沒有出手,而是靜靜的觀望著整個戰場的局勢!
這場戰爭的勝敗榮譽勝過他們倆個人的勝敗!
項城士兵戰意沖天,主動朝著洛陽君的部隊殺去,卻沒有出現打得洛軍潰敗的局面,而是雙方大致持平,卻打得極為慘烈!
他們都是普通人,雖說兩軍交戰,血勇為先,可洛陽君有著兩倍于項城部隊的兵力。
洛陽君的隊伍將項城士兵圍困在一個圈內,進行圍剿。
撲哧!
一支長劍刺入了一名項城士兵的身體內。
“哈哈!”那名項城士兵大笑一聲,左手握住敵兵的長劍,全然不顧疼痛,右手持著長槍直直朝著對方刺去!
有的項城士兵即便被人刺了幾個窟窿,也要咬牙拼命撲向敵軍!
“驍候,項城士兵極為瘋狂!”洛陽君身邊的一位總兵看到戰場上一幕幕慘烈的狀況,擦了汗對洛陽君說道。
洛陽君也注意到了這支隊伍的不同,短暫時間內,仿佛換了一支鋼鐵打造的隊伍一般。
洛陽君瞇著眼,卻見涂北山看到極為瘋狂的項城士兵,露出震撼的神色。
當下放聲大笑:“我明白了!”
“你去命人在包圍圈左翼露出一個缺口,留出一條蘆葦叢的小道,讓他們離開!”
“驍候?”那名總兵看著洛陽君極為不解。
驍候竟然要將包圍圈撤出一角,難道項城士兵極為勇猛,驍候覺得不能抵擋?
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只見洛陽君瞇著雙眼,仿佛洞察出一切的樣子,把握十足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北山憑借這里的地形,想要仿效古人背水一戰,打出破釜沉舟的氣勢!”
總兵一聽,猛然看向戰場,只見在包圍圈中的項城士兵,確實已無路可退,唯有死戰!
又聽到洛陽君輕蔑一笑:“困獸猶斗,居然能破牢而出,可見守門人是多么無能!”
“去!”洛陽君吩咐道:“命令隊伍不著痕跡,露出一角,以供項軍逃脫!”
洛陽君握緊拳頭,感受到雙肩的酸痛感,想起白日里與涂北山的那一戰。
“向死而生?我偏要圍師必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