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孫黎明并不表態,他讓高梁給李樂峰打電話請示,是否實施抓捕行動。
這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高梁沒轍,又給李樂峰打電話請示。李樂峰在電話另一頭說:“還是那句話,有一點可能性,我們就要去試一試。稍等一下,我馬上回局里。”
高梁放下電話,讓黎麥打電話集合一中隊。
這時候,高梁的電話響了,是朱智打來的:“小高,我帶人跟著閆大江好幾天了,發現這個老頭兒總往西頭跑,他打更工廠在東邊,他住在南邊大水塘村,往西頭跑個什么勁?我懷疑閆豐可能藏在西頭某個地方。”
高梁笑了,說:“我們剛才也判斷閆豐可能在西炮臺的水文觀測站藏著。”
“有可能!有可能!有幾次我們跟著他到了蘆葦塘里就跟丟了。那蘆葦塘正好是通向西炮臺的。”
“行,我也跟李局匯報了。咱們這就出發。朱智大哥,你帶著人去蘆葦塘外面的幾個出口堵著,我帶著一中隊去西炮臺里的觀測站,爭取把他給揪出來。”
“行,正好我們看見閆大江剛從蘆葦塘鉆出來,閆豐應該還在那里。”
放下電話,高梁把朱智偵查到的情況和黎麥說了。
黎麥接茬兒:“高師傅本來還懷疑他像神農架野人那樣吃野果什么的,可見是猜錯了,有他爸給他送吃的。”
高梁作勢要打他:“有你這么拆師傅臺的嗎?”
崔立偉笑著說:“別鬧了,我去拿工具箱,一會兒出發叫我。”
七點鐘,天要黑透了,刑警們在西炮臺外集結完畢。深秋,西炮臺周圍的蘆葦已經枯了,但還是又高又大地挺立著,就像一道天然屏障。
大家按照原來的計劃執行任務。朱智帶著支援的刑警隊員們從蘆葦塘外圍的出口到葦塘深處的西炮臺設伏;高梁帶著一中隊從西炮臺北邊的土路向水文觀測站前進。
西炮臺始建于1882年(光緒八年),1888年建成,為夯筑四合土。炮臺面海“內筑土臺三方,中大旁小,高四五丈”(營口地志記載),是遼南地區抵御水上侵略的關鍵卡口,在甲午海戰中發揮了重大作用。雖然甲午海戰失敗了,但炮臺卻被保留了下來。80年代,電影大清炮隊在這里拍攝的時候,全城的老百姓每天早晨都要拿著雞蛋、干糧趕到這里,等著看一眼電影明星劉曉慶。
現在是晚上,借著月光可以依稀看到炮臺上的土炮對準了大海,而城墻又高又陡,在黑夜中看起陰森恐怖。
水文觀測站在西炮臺北面,兩地之間有一條大概500米長土路。土路的兩旁,一面是海,一面是濕地沼澤。
高梁把一中隊的人集中在一起,低聲安排具體任務:“我們猜測閆豐就是在這兒。一會兒由我和陳利明打頭陣,直接沖進觀測站里那個小屋里。劉思宇,你在我們南100米的地方等著接應;然后李永秋、趙鴻、黎麥,你們仨往南依次相隔100米處設伏。萬一閆豐從我倆手里溜了,往北是絕路,他只能往南突圍。你們要竭盡全力把他攔住。但是注意安全,路兩旁一面是海,一面是沼澤,掉進哪個都能要人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大家齊齊地低聲回答。
高梁安排好任務,帶著陳立明躡手躡腳地不斷向小屋逼近。
小屋的窗戶上透出了光,看來閆豐真的在這里。
高梁示意,讓陳立明把槍上膛,因為閆豐可能持有武器,一把剔骨刀。
其實那天高梁了閆豐的店里就發現不對勁,整個店里只有一把菜刀。之后崔立偉從刀上也沒有檢測到人類的血液。
后來,在高梁在走訪的過程中,他發現大部分的生鮮肉店都會有到三把刀,必備的是菜刀和剔骨刀,即使是賣雞肉鴨肉這種比較好處理的禽類肉食也會多準備一把刀。
高梁猜測,閆豐應該是帶著剔骨刀逃跑了。
陳利明看懂了高梁的暗示,把槍掏了出來,給子彈上了膛。倆人呈持槍戒備姿勢不斷在門口準備隨時沖進去實施抓捕。
高梁對陳利明使了個眼色,陳利明向后退了兩步。
高梁一個箭步沖上去,一腳把門踢開。在他的視線范圍內,并沒有人。
高梁警覺地舉起了槍,可是突然有人從身后緊緊地勒住了他的脖子,隨后一把鋒利的剔骨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間。
陳利明也沖了進來,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這個人挾持著高梁的背影。
這個人真的很高,比高梁還高了半頭;雖然很瘦,但是利用身高優勢壓制高梁卻不成問題。
看見這種情況,陳利明并不敢開槍,因為這個人和高梁離得太近了,開槍的結果很有可能是把兩個人穿成了“糖葫蘆”。
陳利明試圖用槍柄擊打那個人的頭部,希望他能放手。可是那人卻突然轉身,把自己和高梁一起暴露在陳利明的面前。
陳利明看見了架在高梁脖子上的刀,迅速的收回手,仍然持槍戒備。
這個人的面目徹底暴露在陳黎明的眼前。
一個非常普通的人,小鼻子小眼睛大嘴巴,讓人看了就會忘記。可能是因為這幾天沒有收拾個人衛生的原因,這個人的頭發和胡子都特別雜亂了,長得慘白的臉上也是臟兮兮的,身上散發出一種酸臭味。
高梁說話了:“閆豐,你是閆豐吧?”
那個人并不搭腔。
“我是你的小學同學,高梁。”
那人的手明顯猶豫了一下。
高梁再接再厲:“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咱班最淘氣的學生。我有一次,把鴿子帶到學校,在教室里放飛了,把老師氣的半節課沒上,還讓罰了我半天站。”
那個人的刀松了松。
“我還記得你,閆豐。你從小就長得白,但是沒有現在這么高。你還偷偷喜歡咱班的張亞楠,可張亞楠長的太壯實了,她可配不上你。”
閆豐開口說話了:“你真的記得我?”
“記得呀,我們是同學,為什么不記得?”
“我以為沒有人記得我。”
“開什么玩笑?怎么會呢?每個人都會都有值得人記住的地方。”
“高梁,你來這里不是跟我敘舊的吧?”
“當然不是。你先說說你為什么在這兒?”
閆豐又不說話了,持刀的手又緊繃了起來。
其實剛才的混亂中,高梁的脖子已經被劃傷了,有血滲出來了。
陳利明也看在眼里,非常著急。
事實上,100米以外的劉思宇借著月光看到了剛才高梁和陳利明沖了進去,但并沒有押著犯罪嫌疑人出來,也大致猜出了發生什么事情,可是為了高梁的安全,他也只能把槍里子彈壓上了膛,悄悄靠近小屋,并不敢往里沖。
在小屋里,對峙還在繼續。
高梁說:“不管發生什么事,沖咱倆是小學同學的份兒上,能不能先讓我擦擦血?我的衣服可是新換的,我脖子上的血把衣服弄臟了,我得自己洗,我還沒娶老婆呢。”
閆豐并不管高梁的聒噪,而是問了一個非常直接的問題:“你是警察吧,你是來抓我的吧?”
高梁也嚴肅了起來,也不糾結脖子上的血了,直接回答:“我是警察,但我也是你的小學同學。你做了什么讓警察抓你的事兒嗎?”
“我殺了人。”
“你為什么要殺她?”
“因為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可是她要把我拋棄了,要回老家了。”
“你說的她,是誰啊?”
“你們不早就知道了嗎?程敏!”
“你說程敏喜歡你,你怎么知道的?她跟你告白了嗎?”
“不用告白,我們心照不宣。程敏每次挑著豆腐腦出家門的時候,都會特地選在跟我在同一個時間,有時候還會讓我幫她挑擔子;平時她做好豆腐腦也會過來給我送一碗,你說這不是喜歡我是什么?”
高梁附和著他:“你說的有些道理,我也覺得她對你很有好感。”
閆豐獲得了高梁的認同,心情放松了不少,持刀的手再次放松下來。
高梁認準這個機會突然后仰,腦袋撞了閆豐的前額,趁他不備,迅速下蹲,從閆豐鉗制他的臂彎里逃了出來;轉身把閆豐持刀的左手控制住。
這時候陳利明也在同一時刻欺身上來,控制住他的右手。
高梁一個手刀劈向閆豐的手腕,直接把他手里的剔骨刀到給震掉了,隨即高梁踢走了刀,和陳利明將閆豐的雙臂背到后面,上了背拷。
陳利明大吼一聲:“思宇!!!”
早就守在外面都劉思宇知道里面的情況應該已經穩定下來了,隨即也沖了進去。
沖進小屋后,劉思宇就看見高梁滿手是血的捂著脖子,著實嚇了一跳。
他轉頭看見又看見陳利明半個身子壓在了閆豐的身上,死死摁住了背拷,不讓他有掙扎的機會,腳下還有一把鋒利的剔骨刀。
劉思宇毫不猶豫地配合陳利明壓制住試圖掙扎的閆豐,把他拽了起來,往屋外帶離。
高梁跟在他倆后面,知道自己脖子應該只是破了皮,但是也需要盡快處理。
其他人看見他們出來,也都奔了過來。
閆豐突然回頭,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高梁,你知不知道程敏的肉不全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