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后半夜兩點多了,閆豐到了審訊室五個小時沒有開口說話。
高梁和黎麥也不著急,穩穩地看著他。
閆豐突然開口了:“我渴了,給我倒點水喝吧!”
黎麥出去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深秋的晚上,實在是很冷,審訊室的條件著實也很差。高梁和黎麥其實也凍得直哆嗦,閆豐只有一件單衣一件夾克,嘴唇都發紫了。高亮把自己的“大軍棉”遞給了閆豐。
閆豐披上了,喝了熱水,說:“高梁,我這身上可臟啊,你的大棉襖給我穿完,你就不能再要了。”
高梁收緊了自己身上的小棉襖,笑嘻嘻地說:“那有啥?我也沒干凈到哪兒去。咱倆是同學,還不至于你穿完了,我就不要了。”
閆豐的目光動了一動,說:“你不用跟我說這些,不用感動我,我是什么都不會說的。說了對我有什么好處?”
“那說了對你有什么壞處呢?”
“沒有壞處,反正最后我也活不了,說不說都一樣。但是我不想說,我說了,你們警察破案就順利了。對你們有好處,所以我不能說。”
“你干了什么事都擺在那里,你說不說對我們沒影響。再說,你爸在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你心里不清楚嗎?”
“你在威脅我,你在拿我爸威脅我?”
“我在跟你講道理。你只剩你爸這一個親人了,你好好想一想吧。”
“我說了,你們能不追究我爸嗎?”
“我得看你告訴我們多少內容?”
“你想知道什么?”
“程敏怎么死的?”
“10月10號那天早晨,程敏來我家給我送豆腐腦。她跟我說,她要回老家了,謝謝我這么長時間的照顧,可是她明明跟我已經相愛,我也是以戀人的心情在照顧她,我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她為什么要突然回老家?”
“你們有明確過兩人的關系嗎?
“沒有,但是我能感覺出來她是愛我的。”
“然后你對她做了什么?”
“我要把她變成我的妻子!”
“你做到了嗎?”
“我做到了,但是我不能原諒她,她和和我媽一樣都是壞人。”
“你媽不是早就去世了嗎?”
“對啊,擦玻璃掉下去摔死了。”
“那你怎么說你媽是壞人?”
“因為我爸告訴我,她在外面有別的男人,要和我爸離婚,所以在她擦玻璃時候,我推了她一下。”
黎麥聽到這里停下了,看了一眼高梁。可是高梁毫無反應,黎麥就原原本本把這些也記到了筆錄里。
高梁的確面無表情,就像沒有聽到這句話一樣,繼續問:“說回程敏吧!你怎么殺死她的?”
“我沒有殺死她,我只是把她拆開了。”
……
閆豐,今年35歲,初中學歷。十歲以前,他和他父母一直住在他媽媽工廠分配的樓房里。他十歲那年,閆大江告訴他,他媽媽和別的男人有染,并且要拋棄他們父子。于是,閆豐趁他媽媽擦玻璃的時候,給她媽媽推了下去。因為當時只有他們母子在家,而且現場情況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判斷墜樓原因,最后只能以意外失足結案。他媽媽死后,工廠收回了他們的家屬住房,爺倆兒搬到了老平房去住,一直到閆大江再婚。老平房里只剩下閆豐一個人。
直到去年,程敏搬到了前面的房子里,閆豐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比他小十幾歲的姑娘。而且不知從何時起,他從內心堅定的認為,程敏也是喜歡他的。
在今年秋天程敏說要回老家,并且跟街坊鄰居的時候,閆豐心中邪惡的計劃就已經形成了。
10月9號晚上,閆豐告訴程敏,第二天早上做好豆腐腦,給他送去一碗。
程敏一個人遠在他鄉,一直受到鄰居們的幫助和照顧,對大家也毫不設防。尤其對閆豐,她認為這位老大哥一直照顧著自己,是個好人。于是在10月10日那天一早,做好了第一碗豆腐腦,她就給閆豐送了過去。
沒想到,閆豐卻獸性大發,強暴了這個小姑娘。
更沒想到的是,程敏長期營養不良,年紀又小,身體還沒長成,掙扎不過又被閆豐虐打,所以在被強暴的過程中就氣絕身亡。
閆豐發泄完獸欲之后,并沒有發現程敏已經死了,以為她在昏迷中,就把她的裸體拖到了地上,還拍了好幾張照片,準備留著以后拿來威脅程敏,讓程敏嫁給他。
當發現程敏已經死了,閆豐有一瞬間害怕了,可他卻并不后悔,他要想辦法要把程敏運出他的家里。
他是個賣白條雞的,平時分解切割肉雞的尸體是他的拿手工作。于是他按照平時處理肉雞的方式,把程敏的手腳給剁了下來,還洋洋自得拍了照片留作紀念。
但是家里的工具畢竟不專業,地方又很小,他處理完程敏的手腳之后發現,這樣不僅費時費力,而且弄他家里到處都是血跡,非常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他就把程敏放在了冷凍柜里,準備找機會把冷凍柜拿到店里,用店里的專業工具處理尸體。
正如刑警們之前猜測的那樣,閆豐在處理尸體的過程中,警察也開始了偵查工作。幾次與警察擦肩而過,讓他想出了“更好”的主意。他把程敏尸體上的肉剮下來,剁成肉泥和雞肉混在一起,做成雞肉丸子。
“他賣了多少這樣的肉出去?”李樂峰聽完了匯報,覺得這種事態嚴重性,遠遠超過了最初的估計。
“他又不肯說了。”高梁感覺也非常的無力,因為這種事情非常容易引起市場的恐慌,乃至整個城市恐慌。
崔立偉曾經說過,在閆豐家里發現的那團肉泥里是有問題的,可見閆豐所言非虛。他到底有沒有售賣?有多少人買了有問題的雞肉制品?現在卻要從頭查起。
“你就不應該在筆錄里記上這件事!他說了,你沒聽見,這事兒就過去了!現在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刑警大隊隊長孫黎明對高梁的做法非常不滿意。
李樂峰對孫黎明的話沒有表態,他只針對這件事說:“事已至此,我們再難也得查!從他最后一次拋尸到他失蹤,這期間沒有幾天,購買雞肉的人也不一定有很多,還是有偵查的空間。還有一件事情,利明和趙鴻去核實他媽媽的死因。”
“可是怎么查?不能大張旗鼓的查,真的會引起恐慌,會讓我們很被動的!咱們這種小城市,但凡有個風吹草動,老百姓都喜歡議論紛紛。”孫黎明也不贊成李樂峰的做法。
“不能因為懼怕麻煩和困難就放棄偵查工作。”李樂峰一槌定音。
“白廟子市場是批發市場,去那里買東西的大部分都是老顧客和回頭客。能采購雞肉丸和炸雞塊的也大都是一些小吃店,我們從經常去白廟子市場購買雞肉制品的小吃店查起,雖然麻煩,但不一定沒有希望。”劉思宇想了想,自己媽媽也是在白廟子市場賣茶葉蛋的,這條路子或者能行。
“好!一定要低調處理,一是盡量不要引起群眾恐慌,二是不要讓這些小門店因此就倒閉。”李樂峰同意了劉思宇的想法,“我們的警察也不是神,我們一定要做到竭盡所能。高梁,雖然閆豐并不可信,但是我們找到購買雞肉的人之后,還是要跟閆豐核實,如果他說就是這些人購買過,我們也算是盡到了責任。”
刑警們兵分三路。高梁和黎麥走訪各個派出所,了解轄區內的小食店,尤其以這種肉制品為主的小吃店情況;劉思宇和李永秋一頭扎進了白廟子市場,一邊走訪商戶,詢問閆豐雞店的經營情況,另一方面觀察經常來這里購買食品的顧客;陳利明和趙鴻重新調查當年閆豐媽媽所在單位,向一些老員工和老鄰居了解驗證她生前的情況。
功夫不負有心人。
劉思宇和李永秋真的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了一些情況,是賣朝鮮族咸菜的小姑娘樸春華提供的。
閆豐曾經糾纏過樸春花,被拒絕了以后,并沒有死心,還時不時地對她獻殷勤。樸春華非常想躲開他,可是她在白廟子市場賣了好多年咸菜,回頭客很多,有很好的銷路,所以她根本不能離開這個市場。
閆豐這個人本來是很懶散的,可是突然有一天他來找樸春華,告訴她自己攪了一些雞肉丸子,問她要不要。樸春花覺得他非常可疑,堅決沒敢要他的東西。
劉思宇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高梁,而高梁也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
高梁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同學張亞楠打來的。原來張亞楠從其他同學那里知道了閆豐被抓的事情,就問高梁是怎么回事。高梁沒有說太多案情,但承認了上次找她就是為了讓她防范閆豐,而且還把和閆豐對峙時說了她的壞話也告訴了她。
張亞楠非常大度:“我明白你的用意!你是為了安撫他,我不會計較的。我是想起了一個奇怪的事情要跟你說。閆豐曾經給我打電話說,要送我一些雞肉丸子,是他自己做的。我都想不起來有他這個人,以為是打錯電話的,就把電話掛掉了。誰知道沒多久,你就來問他的事情,我想了想應該跟你說一聲。”
高梁謝過了張亞楠,覺得這讓人作嘔的雞肉丸子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