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四個人的審訊持續了十幾個小時,刑警們總算是把整個案情梳理清楚了。
幾個月前,董立國在舞廳結識了田淑梅,兩個年輕人的感情迅速升溫。可惜,田淑梅有家庭,董立國沒工作,想長相廝守也是困難重重。
董立國是盤錦的一個混混,從來都沒有什么正紅工作,每天跟著他的發小馬大軍瞎胡混。
馬大軍再他眼里是個能耐人。
這個馬大軍以前因為混黑會被判了有期徒刑五年,一出來就不消停,找到董立國商量開家皮包公司,專們做“對縫”生意。
董立國本來就是個無業游民,聽說有空手套白狼的無本買賣,當然樂意之極。他和馬大軍所謂的合伙做生意,不過是在盤錦租了一間屋子,掛上一塊牌子,就算成立公司了。他們租的就是紅村的那間房子。
“對縫”生意也是需要賣家和買家的。剛剛出獄的馬大軍和游手好閑的董立國去哪兒去弄貨源和銷路?所以,這個皮包公司支撐了兩個禮拜,沒有任何進賬。
馬大軍有個表哥,許彪。這名字聽著很彪悍,但人長得面黃肌瘦,形容猥瑣。
這個許彪原來是一家國企的銷售員,因為吃回扣被開除了。但是,他以前的客戶還認識不少,所以他就干起了“對縫”的買賣。
但是許彪這個人走的總是邪門歪道。他一方面聯系國企內部的狐朋狗友,玩著“給十斤錢,拿十二斤貨”的把戲,連偷帶拿,賤買國企的商品;另一方面再轉手低價賣出去,截流企業客戶。
許彪用這種彎門盜洞的手段,一時間也是賺了不少。常走夜路也遇鬼,他經常有帳要不回來,非常需要幾個傍身的人,幫他去要賬。
這時候,馬大軍和董立國找到許彪,這下子瞌睡遇到枕頭。三個人一拍即合,按著許彪原來的套路繼續干了下去,馬大軍和董立國主要負責要賬,當然也是非常手段居多。
與此同時,董立國和田淑梅感情也越來越深,他隔三差五就往營口跑。時間久了,馬大軍和許彪也問他,是不是有了情況。
董立國倒也大方,“是有點兒情況,可是那女人是有家的,只能是玩一玩,不可能是娶回家做老婆的。”
馬大軍和許彪當然心領神會。
沒多久,董立國把田淑梅帶到了盤錦。
田淑梅下崗了,沒有工作,也沒有收入。董立國想讓她來自己的這個小公司,看看能不能干點兒力所能及的活,賺點兒錢。
剛巧那天許彪不在,趕上李帆過來收房租。
田淑梅一看這小公司在農村的一個破宅子里,心里涼了半截,臉上也浮起了失望的神情。
但是董立國跟她說得天花亂墜;她也只能姑且相信,這個小破公司能給她開出不錯的工資。
田淑梅和董立國沒有停留太久,就離開了。
兩個人前腳剛剛離開,許彪后腳就回來了。
他看見田淑梅的背影,玲瓏有致,心頭上直癢癢。
進到屋里,許彪問馬大軍:“剛才的女人,那是誰啊?”
馬大軍對田淑梅的長相也很是驚艷,一看自己表哥的德性,知道又是色膽包天,于是告訴他:“那是董立國的小情兒。”
許彪沒有多說什么,干笑了兩聲。
即使是朋友的女朋友,他也不可能輕易放棄的。
過了不久,董立國又去營口找田淑梅,并且還遇到了她的丈夫,兩人大打出手。
董立國覺得非常掃興,悻悻地去客運站準備坐車回盤錦。沒想到,他在那里卻遇到了同樣準備坐車的馬大軍和許彪。
“馬哥,許哥,你們怎么來營口了?”董立國看見他倆很是驚訝。
馬大軍告訴他:“咱們公司有個客戶是營口的,欠債不還,我跟你許哥過來要帳!”
“要到沒有?用不用我幫忙?”一聽是自己的買賣,董立國當然是一頭熱血。
“要到了,要到了。”許彪笑嘻嘻的說,“大國又來找小情兒?”
馬大軍倒是注意到董立國臉上的傷,“大國,你這是怎么了?還掛上彩了?你不是過來找小情兒的嗎?”
“甭提了,碰見她對象了,跟他打了一架。”董立國煩躁地揮了揮手。
“喲,我兄弟挨欺負了,咱得討回公道啊!”許彪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董立國當然攔著他了,“不用!不用!許哥,我自己的事,這哪能讓你們也牽連進來啊!”
馬大軍知道自己的這個表哥是個什么東西,說是為董立國出頭,不過是想再去看看田淑梅。
但許彪現在是他們這個公司的財神爺而董立國不過是跟班的小弟。孰輕孰重,他清楚得很,所以他可不想戳破許彪的齷齪心思。
董立國也知道許彪是財神爺,拗了半天,也不敢太過堅持,就帶著他倆找到了田淑梅的家。
到了田淑梅的家,董立國發現門沒有鎖,但是屋子里靜悄悄的。他心里覺得奇怪,就讓馬大軍和許彪在門口等一會兒,自己先進去看看情況。
進到屋里,發現只有田淑梅一個人躺在炕上睡覺,董立國輕輕地搖醒她。
田淑梅剛和張復陽吵完架,帶著一肚子氣睡覺。朦朧中,她看見是董立國,心里很高興。
等在外邊的馬大軍和許彪半天不見董立國出來,兩個人對上眼色,也跟著進了屋。
可是沒想到,傍晚時分,張復陽回來了,看見屋里發生的這一幕,隨手抄起菜刀向三個人砍去。
三個人落荒而逃。
張復陽不管不顧地胡亂砍了幾下,砍傷了許彪的頭和肩膀。
三個人一直跑到街邊,打了一輛出租車,直接返回盤錦,這才松了一口氣。
聽完高梁對案情的介紹,黎昆山、王青琪、李樂峰三位領導的神情非常嚴肅。
黎昆山看了一眼李樂峰,直接點名:“樂峰,你說說你的想法。”
“沒有證據。”李樂峰嘆了一口氣。
王青琪點了點頭,“是的,沒有證據。”
在場的四個人知道,他們說的不是這起案件,而是放火案。
從時間上來看,張復陽的確有作案時間;從動機上來看,張復陽放火的理由大致也能說得通,就是那五萬塊錢的保險金;然而證據上卻不夠扎實,僅僅靠一張保險卡證明不了張復陽就是放火的兇手。
李樂峰放棄了繼續討論放火案,把話題轉了回來,“立偉把這幾個人的生物樣本送到省公安廳了嗎?”
高梁點了點頭,“今天凌晨出發的,現在應該都送到了。但是結果可能不會很快回來吧。”
“沒事兒,我給他們打了電話,給咱加個塞兒。這起案件性質比較惡劣,加個塞兒也情有可原。”李樂峰給他吃了個定心丸,“說真的,田淑梅差點兒命喪火海,多虧你們出現得及時。”
黎昆山聽到李樂峰把工作已經做到前面,心里放心了許多,關注點回到案情上,“這幾個人的口供能不能對上?”
“能對上!雖然董立國什么都不說,但其他三個人的口供基本是一致的,包括時間上的、細節上的都能對得上。”高梁對這起案件的審訊工作還是比較滿意的。至于董立國愿不愿意說,在他看來真的是無所謂了。
“犯意是誰引起的?”李樂峰提出,這起案件還有一個巨大的難點,怎么確定主犯。
高梁知道事情都是因董立國而起,幾次案件碰頭會的時候,大家的意見都是定董立國為主犯。
可是經過昨天的審訊,高梁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斟酌半天,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董立國雖然認罪態度不好,但是我覺得董立國不能定為主犯,應該是馬大軍和許彪才是主犯。”
黎昆山、王青琪對視了一眼,高梁這個想法似乎和他們之前的討論有些出入。
高梁知道領導們在想什么,只能細細地解釋道:“從現在口供來看,田淑梅和董立國算是兩情相悅,并沒有違背田淑梅本人的意思,這是其一;其二,是馬大軍對田淑梅實施了毆打,造成了田淑梅的輕傷;其三,最初應該是許彪產生的犯意,才有后面犯罪行為。所以這么看來,董立國不應該確定為主犯,倒是馬大軍和許彪兩個人才是。”
黎昆山理解了高梁的意思,認同地點了點頭,“青琪,樂峰,你們呢?”
王青琪也點了點頭。若真如高梁所說,這個主犯真的是應該在馬大軍和許彪之間。
李樂峰卻問了高梁一個問題:“你說的這些,是從馬大軍和許彪的口供中推斷出來的,是嗎?”
高梁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有沒有互相推諉,或者把責任推給其他人?在董立國沒有供述的情況下,馬大軍和許彪的供述有沒有矛盾之處嗎?”李樂峰緊跟著幾個問題。
高梁一下子明白了李樂峰的意思。
的確,馬大軍和許彪在事實的陳述上幾乎是完全一致的,唯獨犯意的產生,兩個人的口供出現了一些沖突的地方。
李樂峰看到高梁的表情,最后下了結論:“梁子,所以我們還是需要董立國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