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追蹤肇事車輛果然徒勞無功。
崔立偉和楊東升也趕到了現場,對現場進行痕跡勘驗。他們對車輛痕跡、現場血跡仔細測量之后,得出的結論是車輛在極短的時間內加速,現場卻并沒有剎車的跡象,應該就是故意直直地撞向了人。
高梁聽完崔立偉的話,掛斷了手機,靜靜地看著手術室門口亮起的紅燈。
他已經把口袋里所有的錢都交了押金,但是不知道結果會怎么樣。
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走了出來,看見高梁,“你是患者的家屬嗎?”
高梁搖了搖頭,“不是,患者沒有家屬,我是警察。”
醫生被高梁的話弄得一愣,但沒有多問,只是嘆了一口氣,“我們已經盡力了,救不回來了。人,沒了。”
高梁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反應才好。
蘇度難跟他的交往時間不長,交情也不深。這個人的一生就像一場悲劇,他沒有做錯什么,災難從來沒有離開過他。
高梁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但對于蘇度難,他還是想竭力挽救這個人的人生,他不想人間這么苦。
可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這樣的結果。
高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經晚上九點了。他給旱河橋下村的村支書打了電話,讓他盡快過來處理蘇度難的后事。
接下來的時間里,高梁按照醫院的要求和流程,木然地辦理這蘇度難死后的相關手續。
直到晚上十點多,他等來了村支書。
村支書帶著幾個村民氣喘吁吁地趕到了醫院。看樣子,他們應該是開著村里的小卡到了醫院。
村支書看見高梁的第一句話,帶著幾分埋怨,“我就說不要得罪這群有錢有勢的人,你看看,你看看,小蘇連命都沒了!”
高梁心中一動,問道:“我再電話里只是說蘇度難發生了交通事故,你怎么知道他是因為得罪人了?”
村支書給高梁問得噎住了,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沒有回答上來。
高梁知道現在不是對這件事刨根問底的時候,只說讓村支書先把蘇度難的后事給辦了,有什么事容后再說。
“梁子!”高梁回頭一看,是李樂峰。
“李局,您怎么過來?”高梁的確把情況匯報給了李樂峰。
但沒想到他竟然也趕到醫院來了。
“我接到你的電話就回局里了,還是不放心小蘇的情況,所以又趕過來了!”李樂峰在電話里知道蘇度難發生了車禍,卻不知道后來的情況,“小蘇的情況怎么樣?”
高梁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樂峰看他的表情,還哪有不明白的?
他拍了拍高梁的肩膀,“先把小蘇的身后事辦了吧!”
村支書認出了李樂峰,這是在現場出現過幾次的公安局領導。他在李樂峰面前完全不敢說話,恨不得變成隱形人。
李樂峰也沒有時間去理他,心里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蘇度難作為被害人家屬,在公安局的保護下,竟然還被人當街奪走了性命!對方是有多么囂張?他們要挑戰的恐怕不僅僅是李樂峰、高梁,他們要挑戰的是公安局,他們更要挑戰的恐怕是法律吧?
村支書悄無聲息地辦理著手續,可是遇到難處,想隱形也不行了。
他怯生生地拽了拽高梁的衣袖,“高大隊,小蘇剛才搶救治療的費用還差一點,我們身上的錢不夠。”
高梁也沒辦法了。剛才一到醫院他就把自己兜里的錢全都掏出來了,可是交完押金,他現在也是身無分文。
李樂峰見狀,也把自己的錢拿出來交給村支書。
李樂峰和高梁又交代了幾句,匆匆趕回局里。
這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鐘了,彭彪的情緒也越發的不穩定了。
他坐在審訊椅上,完全沒有剛見面時的囂張氣焰,反倒是從哀求到辱罵,所有的招數都使了個遍。
可是,陳利明和黎麥不為所動。
彭彪好像很不耐煩似的,“我告訴你們咋回事,你們趕緊放了我!我周日的時候是去旱河橋了,也是我燒了那家的房子!但是,我知道那時候,他家里沒有人,那破房子也值不幾個錢。你們抓我,我大不了賠錢唄!只要錢到位,我肯定不能蹲笆籬子!”
陳利明沒有被他激怒,而是越發平靜,“你說的這些話,我們都知道。我們就想知道,你跟老蘇家無怨無仇的,為啥要燒人家房子?到底是誰讓你去的?給了你多少好處?”
“那我不能說!”彭彪的頭搖晃得跟個撥浪鼓似的,“說了,我這以后買賣沒法做了!”
“你愛說不說!”陳利明覺得有些可笑,“彭彪,那天你在里屋干什么,我們一清二楚;到了車上,你怎么會有那么大的力氣跟高大隊掙扎,我們心里也差不多都知道。”
彭彪打了個哈欠。
“有倆騷錢,不知道怎么花了,是嗎?”陳利明一拍桌子,“現在一天得吸多少量啊?”
彭彪聽到這話,臉色一變!
陳利明抬頭看了看鐘,“好幾個小時了,你也快到時間了!”
彭彪心里一下子就堅持不住了,“找我的是老宋家的人!”
陳利明和黎麥對視一眼。
陳利明不屑地撇了撇嘴,“這還用你說?我們這都不知道的話,怎么會找到你?”
“那你們想問什么?”彭彪急了。
“我們想問老宋家派誰去找到的你?”陳利明扔出最重要的問題。
彭彪停了三秒鐘,給出一個名字,“宋超!”
“宋超?”陳利明一挑眉,“是他親自找的你,還是派別人去找的你?你把這過程詳細給我們講一講!”
彭彪又無話可說了。
陳利明看了看時間,更不著急了。
這時候,崔立偉出現在審訊室,倚靠在門框,對彭彪搖了搖手中的藥瓶。
彭彪臉色變得煞白,冷汗一下子從額頭上流了下來,但他還是嘴硬:“就是宋超!宋超自己來找的我!”
“你再好好想想!”黎麥從崔立偉手里拿過藥瓶,放在桌子上,讓彭彪看個清楚。
“宋超派他侄女來找的我!”彭彪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