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侄女?”黎麥心里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他還得問清楚。
“老宋家大丫頭,宋玉麗!”彭彪更難受了,像扭股糖似的不停地折騰。
“她怎么跟你說的?”黎麥把藥瓶推的更近一點兒。
“她說,宋超讓她來找我辦點事,還給我拿了一萬塊錢!”彭彪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藥瓶上。
陳利明沖著崔立偉使了個眼色,崔立偉拿起藥瓶轉身回到實驗室。
天亮之后,高梁回來了。
他沒有去審訊室了解情況,而是直接奔向李樂峰的辦公室。
“都處理完了?”李樂峰看見門口是高梁的身影,招手示意他進來。
高梁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凌晨的時候,利明和黎麥把彭彪的口供拿下來了。”李樂峰翻看著訊問筆錄。
“熬到這小子毒癮犯了?”高梁問道。其實他和彭彪在車上交手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勁。
李樂峰點了點頭,“是。立偉給他打了美沙酮。”
“他交待了嗎?是誰讓他干的?”高梁有些提不起精神。
“你回來之前,利明剛過來匯報。”李樂峰也注意到了高梁的不對勁兒,“開始,彭彪說是宋超找他;后來又說是宋超讓宋玉麗去找他。”
“怎么辦?動不動這丫頭?”和高梁想的一樣。
“動了,也不能再拖了。我讓二中隊帶著王彤佳去找她了。”李樂峰嘆了一口氣,“你們先不要不要告訴趙鴻,等宋玉麗到案之后,你們再說。要注意那孩子情緒!”
“好,我知道了。”高梁應道,“昨晚追查車輛的情況怎么樣?”
李樂峰故意調侃高梁,“你小子現在還反過來讓我給你匯報嗎?”
高梁扯出一絲笑,“昨晚太忙了,我都沒來得及跟他們溝通。我想他們一定會找您匯報的,我就一事不煩二主了。”
“昨晚,永秋和思宇去追那輛車了,但沒有什么收獲;立偉和東升看了現場,他們認為肇事車的車頭應該有比較嚴重的撞擊痕跡,所以想查也不是難事。”李樂峰擔心地看著自己徒弟,“你那邊情況怎么樣?”
“剛才殯儀館的車來了,我和村支書把蘇度難送到殯儀館去了。現在應該排到火化了。”高梁哽了一下,“他也沒什么親人,也不用停靈。”
李樂峰沒有說話。按照本地的習俗,橫死之人要停靈到知道兇手是誰。可是蘇度難沒有親人給他守靈。
“村支書說會把他的骨灰帶回去,埋在他家墳塋地里。”高梁繼續說。
“他名下還有地嗎?”李樂峰問道。
“還有三畝薄田,過后看看誰能承包下來。”高梁心里難受,一個人過了一生,最后只留下這三畝田地,“村支書說了,轉包的錢正好補足這次他搶救和殯葬費用。剩下錢了,就歸村里了;要是不夠,村里就出錢補足。”
李樂峰聽完半天沒有說話,許久嘆出一句,“也是一個可憐人……”
高梁有些頭疼,“李局,我不跟您說了,我先去值班室睡覺。”
李樂峰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也沒有多說什么,揮了揮手讓他趕緊休息。
高梁當了許多年的警察,他不是沒有見過生命的消逝,也不是沒有見過更慘烈的現場,但這一次他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高梁在值班室里睜大了眼睛,看著上鋪的床板,明明很想睡,卻怎么都睡不著。
天色從蒙蒙亮變成了艷陽高照。
值班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忙了一夜的李永秋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
劉思宇不放心生病的媽媽,工作結束之后直接回了家。而李永秋不愿意折騰,所以就到值班室來休息。
“呀,老高,你在啊?”李永秋看見了高梁。
可是高梁并沒有反應。
李永秋以為他睡著了,捏手躡腳地靠近他,想給他搭床被子。
沒想到,高梁睜大了眼睛,眼角還有淚痕,枕頭已經濕濕的。
李永秋哪見過這個陣仗啊?他趕緊推了推高梁的肩膀,“老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夢給魘著了?”
高梁像剛剛緩過神似的,看著李永秋,輕輕地吐出一句話:“蘇度難死了,死在我的面前。”
“我知道!”李永秋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慢慢地,他也明白過來,這件事或許對高梁的影響要比自己想象的大。
“你也別多想了,睡一會兒吧!睡醒了咱們還有一堆事情要做呢!”李永秋拍了拍高梁的肩膀,“不管怎么說,抓住兇手才是對蘇度難最負責的做法。”
高梁側過身,直勾勾地看著李永秋,“永秋,你說這個人他做錯了什么嗎?”
李永秋蹲在那里,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他沒有。”
“那為什么死的是他?”高梁問了一個誰都無法回答的問題。
沉默在二人之間彌漫著。
李永秋拽過被子,搭在高梁的身上,自己在他對面的床上躺下了,“別想了,睡吧!”
當李永秋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高梁已經不見了,床頭柜上有給他留的肯德基。
李永秋真的餓壞了,大口大口地吃著。
突然,他聽到審訊室的方向傳來一聲怒吼。
是黎麥的聲音:“你一個女孩子,怎么這么惡毒?!”
而另一個尖利的聲音針鋒相對,“你憑什么這么說我呀!你有什么證據這么說我呀!你有證據就把我槍斃了呀!”
李永秋一聽情況不好,立刻沖了出去,直奔審訊室。
到了審訊室,他一眼就看到高梁站在那里,像個塔似的,巋然不動,面無表情;黎麥和宋玉麗兩個人面紅耳赤,活像兩只斗雞;王彤佳死死地扣住宋玉麗的肩膀,不讓她過分掙扎,免得手銬傷了她自己。
在這種情況下,李永秋果斷地把高梁拉出了審訊室。
高梁有些不耐煩地甩開了他的手,“你拉我出來干什么呀?我又沒說話!”
李永秋第一次沒有和高梁頂嘴,而是擦了擦頭上的冷汗。他心想:你是沒說什么,可你是那里最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