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中岳嵩山中天崇圣大帝?
他的神位可著實不低,居然為了主母破碎神格?”
胡升訝然道。
一旁孫祥也是頻頻搖頭,
“哎,看來咱哥倆還真是不夠膽氣,應該學學文帝……”
“別!別!別!你可別亂學!
我可是也無力再接引一個人來這方盜夢空間了。
若是少了你我,誰來每日與祖母論道?
這其中利害,可比文大帝那四個字……
當然,我不是編排文大帝的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了,不用說了。我懂!
無論是文聘,還是你們,
都是真心在助我,我不會忘記的。”
孫祥不想讓大家尬在這個話題中,迅速切入緊要話題,
“主母方才說,這一遭又記起了些過往?”
“不錯,我的前世,便是覺醒了武羅之力的有莘氏王女。
我已經感應到了那種力量,但是就是缺少一個突破的契機。”
孫祥點頭應道,
“突破嗎?修仙是一種形而上的過程,不要相信小說家所講的那些什么苦修,勤奮,鍛煉……
修仙的突破就是一個頓悟的過程,就是心竅中的某個點,腦洞里的某個結。
一點通則萬法通,能力頓上層樓。”
“所以我的感應并不算是突破?”
“雖然還不算,但卻是突破的前兆,
也許只要一個小小的誘因,就可以幫助主母突破。”
胡升在修行上得見地自然沒有高深,此時聽得更是直咧嘴,
于是假意做了個耍帥的pose,在一旁打諢道,
“是需要這樣誘導一下?”
孫祥在胡升后腦狠狠一拍,
“是誘因不是誘惑,別把主母帶歪了。
這種誘因,也許是一場戰斗的頓悟,也許是某種學習的過程,也許就像忽然被蘋果砸到了頭……”
“被蘋果砸頭又是什么梗?”
胡升向著孫祥翻了翻白眼。
“哎呀,我是打個比方,懂不懂?比方!
蘋果砸頭和棒子砸腦袋這種比喻方法有什么區別?”
“那為什么一定要是蘋果?”
眼見兩人又吵了起來,女丸也不由一陣頭痛,仿佛腦殼真被蘋果砸中了一樣……
如果這也能算作是一種誘因,那自己大概離突破又進了一步吧。
汝執樓有惡漢行兇,用巨斧劈殺鄉里,卻被女丸出手驚退,棄了兇器逃亡的事情已經傳得是滿城風雨。
兇手殺人的兇器遺留現場,北郊的樵舍已空,又有周登劉洪分別錄制卻完全合縫的口供,那便是事實俱在的鐵案了。
女丸一下子從謠言里食人嗜血的女巫變成了仗義出手,驅逐惡霸保一方平安的女菩薩。
這形象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諸位街坊鄉親紛紛道賀,酒樓的生意,便又熱鬧了起來。
可是這最讓女丸頭疼的事兒啊,便是目前店中缺酒的現狀。
她自己趕忙配置黃粱釀不談,同時又催劉洪去本地最大的酒商魯仁杰處批發酒水。
這魯老漢是汝執樓最大的供應商,他和女丸打了十余年交道,在心底里也惦記了十余年。
此時聽說汝執樓有難,自知是得了機會,不由分說,上道地親自壓運來幾車酒水,全作是賀禮,分文不取。
他卸過酒水,便樂得與眾鄉里一并把酒言歡。
等到散席的時候,趴在桌上躺著的,嘿,還就他老哥一個。
女丸見今日的正主竟是魯仁杰,也是不住搖頭,這十幾年終于還是讓他遂了心愿。
于是便遣散周登劉洪,將老魯拖入內院。
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
奈何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
女丸揉揉眼睛,醒來時仍在招風洞內。
一條身影在不遠處站起,想來便是魯仁杰了。
“主母!主母!
終于能和主母相認了,俺魯仁杰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那人哭天嗆地地一陣嚎啕,
仿佛是郁積了半輩子的情緒,忽然找到了一處發泄的缺口,
如黃河泛濫般,一發不可收拾。
女丸也算是被他鎮住了,一時也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四下里忽然亮起,一道星光冉冉升起,
“斗部正神,中斗星官首席,魯仁杰參上!”
星光映著女丸的絕世美顏,端的是不可方物,把那魯仁杰看得眼都直了。
他目不轉睛地盯了片刻,忽然叫道,
“主母,你體內中了蠱!”
蠱?
女丸心頭一驚,忽然會想起和余德的那一戰,最后那股散落的黑煙,著實讓她氣息一滯。
至此之后,呼吸間總有些異樣。
只是那感覺也不十分明顯,于日常起居并無阻礙,倒也沒引起女丸的重視。
但眼下被魯仁杰這么一提,女丸的胸口便是一抽,
這一日比一日的痛苦更深,女丸還是覺察得出來。
“你說我中了蠱?
前幾日曾與痘神余德一戰,倒是吸入了些痘壁殘息,有那么嚴重么?”
魯仁杰頓足道,
“哎呀,我的主母!
你可知那余德是何許人也?
當年潼關之上,余德灑五方云,天降瘟癀,西岐數萬兵馬一齊中招。
上至太公,下至走卒,肉體凡胎者,無一幸免。
若非有哪吒蓮花轉世,楊戩不壞金身,
僅憑他一人,幾乎盡滅西岐大軍。
你吸了他布的癀毒,還會有什么好結果?”
微光下,女丸蹙眉捧心,那風情真是折煞飛燕西施,
“似乎確留了些隱疾,不知魯先生可有辦法。”
“成與不成,在下也無多大把握。但若主母不嫌棄,在下倒也愿一試。”
“請便。”
魯仁杰一捻長髯,微笑道,
“斗部應天穹五斗,我中斗與其余四斗殊異,只應在三星。
三星固然難成斗,其中玄妙,便是以天地為橐龠,動而欲出,虛而不汩。
天地為鼎,三星為足,天圓地方,盡在這倒置的鼎爐。
此處有風虛而不汩,火山之炎動而欲出,
以風火之力煉鼎爐,便可化去一切災厄,病痛,毒癘。
主母,在下這便獻拙了。”
魯仁杰雙手一揮,又有兩顆星漸漸凝成,三星交映掛在洞頂,
四周的風似乎受到了什么阻礙,在外圍形成渦流。
道道風流在旋轉的急流里擠壓,撞擊,摩擦,偶有火花擦出。
四周的溫度也越來越高,
火風鼎!漸成。
魯仁杰和女丸被困在鼎中,各居一位,抱陰負陽。
女丸全身已是香汗淋漓,但她也能感覺到那股風炎之力沁入體膚,將黑氣逐漸鎮壓,心情大為舒暢。
于是她便放松身心,不在設防,任由熱流涌向奇經八脈。
就在那股湍流涌向識海的時候,女丸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畫面。
畫中人酷似魯仁杰,只是面相年輕了許多,他正對著自己瘋狂嘶吼:
“你選擇了那個男人!
我遲早會讓你后悔!
我魯仁杰,以一己力,翻手可滅西岐!
你居然敢對我說不!”
是他?!
女丸猛然驚醒,前世那個挾天下大義逞一己之私,聚攏數十萬大軍,助紂為虐的酋帥!
此時女丸已經入彀,成為鼎中煉物!
形神湮滅不過須臾之間!
這是一個天大的圈套!
女丸雙目怒張,凌然瞪視魯仁杰。
后者的笑容漸轉猙獰,
“怎么?想起來了?
晚了!我說過你會后悔!
我們一起在鼎中神形俱滅,化作元丹,豈非也是大圓滿的結局?”
一陣陣快意的狂笑聲,將魯仁杰的身體,精神都扭曲作一團。
女丸寂然闔上雙目,心中暗道一聲,僥幸!
一股磅礴的力量瞬間炸裂,將那風鼎震得一陣狂舞散成碎片。
三星黯然墜落,魯仁杰鮮血狂噴倒在一旁。
他萬萬沒想到,女丸恰好處于突破的臨界點,
這風炎鼎爐反倒成了她的一場大機緣。
方才女丸腦海中的閃光,便是破境的征兆。
每一次的突破,都是沖破境力境界,打破時間空間的爆發。
魯仁杰的辛苦布置,應聲而碎。
他也隨著這一場爆炸與這世界一齊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