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華宮主人,三氣火德星君,羅宣?”
階下一位須發皆赤的中年人攝于威壓,身體不住戰栗,叉手答道,
“回公主,正是下官。”
“你也是一宮之主。
在本宮面前,不必稱下官。”
“臣不敢!”
“釜底抽薪,斷絕對方的力量來源,就能輕松戰勝對手。
這是你在奏報里的進言?”
“不錯,臣,見識淺薄,用人失當……”
“不,你的見識到的確不錯,比旁邊那位強太多了。
就是手段不怎么樣!”
聞太師莫名中槍,但也不敢反駁,悶聲忍了。
那羅宣卻戰戰兢兢地回道,
“臣還有牌,臣還有人能施此釜底抽薪之計。”
“嗯,那本宮就靜候你地好消息咯?”
女丸在夢境中與胡升孫祥言談正歡。
武羅一族諸前輩震懾九夷部的故事,就是她步步掌控武羅部的前車之鑒,是她突破的指引。
夏后發時期武羅的隱忍之道,竟然啟發她召喚出了猥瑣的于夷。
孫祥也不由不對主母的悟性由衷佩服,
這于夷的圖騰,是一只黑犬,名曰彭侯。
它善于偽裝,《搜神記》云,
吳地有大樟,使人伐之,不樹斧,有血出。
樹斷,有物人面狗身,從樹中出。
是為彭侯,傳為木精。
女丸聽著孫祥對彭侯的解釋,心下暗自消化,對那五尾的認識便又深了一層。
此物雖然攻擊力還在二尾之下,防御力更不堪一擊。
但那神出鬼沒,攻敵不備的能力,卻是絕無僅有。
使用得當的話,也是一張非常堪用的底牌。
眼看近了年關,現世可比悅聞那個冷清地界要熱鬧多了。
陳郡的廟會,在兗州的規模可也是數一數二,
若是錯過廟會,那未免也顯得太宅了些。
家中還有生意需要打理,女丸便帶了周登劉洪趕了個早集。
這個點在集市上多半都是些正經生意人,很少有那些賣藝亮把式,賺眼球生意的。
但很少,也不意味著沒有。
這不,眼前就有這么一位,搭了高臺,也不知在耍什么把戲,引了好大一群看客圍觀。
女丸一行三人,也站在外圍打量了片刻,
原來場中是一位江湖術士,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魔術師。
當時的魔術,無外乎就是三仙歸洞,吐火吞劍,殺鬼見血之類的把戲。
可是臺上這人,似乎表演又頗有不同,
走得依稀是左氏仙術的流派,能千里取物,紙上撈魚,表演得都是些新鮮玩意兒。
這戲法變得邪乎,臺下便也跟著起哄,
無外乎都是在說這術士用托兒作弊,其實也都沒個證據,自是想賴些打賞罷了。
那術士自然不忿,當時就號召各位看客推舉一位大家都信服的人助演。
四下里鄉親一陣面面相覷,忽然就瞥見了女丸。…
汝執樓無論是酒品還是軼事,那在陳郡都是一等一的出名,
酒樓的這位俏老板娘,那可更是宅男互曉。
于是女丸就在眾人的哄聲中,被推上了臺。
那術士聽說女丸是個開酒坊的,于是馬上宣布要變出汝執樓的特釀。
臺下許多人都是喝慣了汝執樓酒水的,自然辨得出真假,倒也不怕那術士作假,便一致允了。
只見那術士去隔壁陳大嫂鋪上借了只空壇,以示道具沒有古怪,隨后便在臺上,用一塊紅布遮了壇子,咪里嗎魯地念起咒來。
不一會兒,整個臺上已經是酒香四溢。
雖然那紅布尚未揭開,可是離臺子較近的看客已經開始沸騰了。
那術士掀開紅布,讓看客自取空碗,
凡舉碗者,均可嘗酒。
隔壁開陶器店的陳大嫂可樂開了花,
這一口氣也不知賣出幾百只碗,把庫存都賣空了!
周登也去搶了一只送上臺遞給女丸。
他是絕對不信那酒出自自家,因此才買了碗,指望老板娘能戳破騙局。
那術士用一個壇子倒了幾百碗酒,居然仍有盈余!
臺下嘗過酒的,居然無一不贊,都說是地道的汝執樓陳釀。
女丸不信,也自去討了一碗。
這一嘗之下,不禁面色大變,這,還真是參過黃粱釀的自家酒水!
那術士得意忘形,舉起壇子自己也咕咚咕咚飲了幾口。
只聽哐當一聲,酒壇落地碎成八瓣,
那大魔術師居然就這樣,毫無風度地栽倒在地!
女丸仔細驗看,不由瞥了瞥嘴,
忙安慰臺下說那術士不勝酒力,要拉回汝執樓灌醒酒湯。
眾人看了場熱鬧,還沒付錢,
此時眼見那術士是演不下去,更無法討要打賞,立即作鳥獸散,
面上都帶著占了天大便宜一般的喜悅笑容。
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
春風復多情,吹我羅裳開。
汝執樓內一番風雨,自是到了悅聞。
枯松坂上,二人各自站起。
那術士舉頭望了望天色,
“這里就是悅聞世界么?”
“不錯,閣下如何稱呼?”
“朱招,彤華宮主人座下尾宿星官。”
女丸對彤華宮沒有概念,她并不知道那接火天君與觜火猴也都來自彤華宮。
從對方現在的口氣里,她也一時無法判斷是友是敵,
只是她已經慣來謹慎,自然而然的,在站位上與對方拉開了距離。
朱招顯然是注意到了女丸的防備,嘴角微微上揚,
“你是在防著我對你出手么?
你錯了,我出手的目標,是它!”
朱招把手向太陽一指,女丸頓感莫名。
什么意思?他要對太陽出手?
“傅說!”
朱招一聲大喝,忽然天現巨影,竟然開始砌墻封天!
(筆者案:豐,卦解,是一次完整的日食。豐,遮蔽意也。)…
傅說,商相。
武丁得之傅巖,引以為相,乃有國之中興。
古傅通相,有人說傅巖在河南,其實是將傅巖比定為古相國造成的誤解。
傅說應星下凡,星在尾宿。
天地分野,尾宿在燕。
所謂傅巖,乃是燕趙的分野巖。
傅說筑巖,是長城最早的雛形。
易水長城,也是歷史上最早被提到的長城片段。
朱招此時招來尾宿傅說星,便是為了筑城,筑城遮天!
那太陽,便是悅聞的太上。
太上被遮,女丸將失去本源的力量!
它身上的黃裳,仿佛都瞬間失去了光彩!
“神宮!”
朱招再次喊出尾宿星名。
神宮,并不是一顆星,而是一個星團,
一個新興的星團,新生的銀漢。
遮天之后,朱招還要造天!
這,是在換天!
他居然有換天之能!
女丸再也不能坐視,雖然她現在力量大打折扣,太上神輝微弱,但她也必需反擊!
她頭頂王旗亮起,一出手就是最強手段!
四尾,陽夷!
那巨猿的個頭比平時矮了半截,但聲勢依然駭人。
只聽它一聲輕嘯,便向朱招猛撲過去!
“天江!”
朱招畫江,忽然星空天河落,一下子就拉開了和陽夷之間的距離。
那巨猿雖然厲害,但水上功夫卻是平庸。
“魚!”
朱招繼續招星,尾宿有江,有魚!
那巨猿哪兒敢在水中與大魚多作纏斗?
急忙化了個分身應對,本體仍是直取朱招。
“龜!”
朱招變化依然未絕。
他也有防御,不遜于三尾的防御。
那陽夷本就不在全盛,又被天河一阻,失了一鼓作氣的勢頭,再化了分身對付大魚,眼下攻到這神龜之前,氣息已然微弱。
那龜殼便如天塹,讓陽夷無法逾越半步。
“蝎尾!”
西方所謂天蝎座,在東方星宿中分屬三宿,
頭屬房,心屬心,尾屬尾,
不知是刻意,抑或巧合。
或許就是巧合,
那巨猿不怕火燒,不怕斧斫,偏偏就怕這蝎子~
也不知是哪世吃過了蝎子的苦頭,
總之當蝎尾觸在陽夷身上的一剎那,后者忽然便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瞬間癟作一團,
隱入天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