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到底發生了什么?”
羅宣望著聞太師天眼的投影,不禁大驚失色。
“太師,能倒回去重放嗎?”
宮裝麗人詢問道。
“我試試!”
聞太師拼了這把老骨頭,頭下腳上騰地拿了個大鼎,將臉都憋成了醬紫色,三只眼睛漸漸暴出血絲。
他屏息凝神,眉心天眼再次投射,那畫面果然開始倒退。
羅宣眼尖,看到陽夷解體的哪一刻,忽然喊道,
“等等,就是這里!這里重放一下。”
“要慢放,用十倍的速度慢放。”
宮裝麗人補充道。
聞太師連忙再翻身站直身體,扎了個馬步,緊閉雙眼,將那只天眼瞪得溜圓,緩慢而有節奏地眨動著。
天眼的投影一幀一幀跳動著。
陽夷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萎靡,但似乎也并非全是蝎尾的功勞,難道是……
“把鏡頭給到那個賤人!”
宮裝麗人喝道。
果然,女丸的眉心王旗此時亮起,她召喚了新的尾獸!
羅宣恍然大悟,
“于夷,必是五尾于夷!
可是,沒見到它出手啊!
朱招是如何倒的?”
“影子!”,宮裝麗人仿佛忽然醒悟了過來,
“倒回去,仔細看朱招的影子!”
聞太師只能繼續拿大鼎,蹲馬步,可憐這一把老腰……
“看,在這里!”
宮裝麗人伸手指向朱招召喚出的天上宮闕。
那朱檐自然是木制的,那飛檐盡頭的螭吻雕像眼睛似乎微微動了動,自口中噴出一道淡淡的灰芒,射在朱招的影子上。
朱招忽然一陣頭重腳輕,倒栽了下去。
劍光起,身首異!
“好詭異的尾獸!”,羅宣嘆道。
若不是他此時看個分明,說不得自己也會著了道兒。
胡升和孫祥兩個人此時聽得也格外仔細。
以往大多都是孫祥在講,女丸在聽。
但今天的主講人明顯換作了女丸。
換天朱招,居然被女丸正面擊破,這事兒他們可真得取取經……
只有出牌的時機秒到毫巔,才能在采用壓迫性打法的對手面前抓住那一線轉機。
他們此時看待主母的眼光,已經從憐惜,敬仰,慢慢變成了崇拜。
這一次勝利對女丸的改變也非常之大,她往事的記憶似乎又被填補了一些,讓她在現世都具有了一些神奇的能力。
冥冥中仿佛能夠看到命運的牽引。
“今天我再去廟會走走,你們就在這里看店吧。”
她對周登劉洪如是吩咐道。
廟會最熱鬧的時候永遠不是清晨,而是夜色里的燈火。
如女丸這般妖嬈的人兒,便是廟會中最惹人矚目的風景。
熾熱的火光最是應景,顯然是要將這位陳郡的花魁照個透亮,好讓游人看個清楚。
這名火師姓高,名震。
他的堂兄便是那茶館里說書的高繼能。
昨天女丸便認出了他,早已料到會有這一番邂逅。
火光起,嬌顏如花,
火光掩,芳蹤杳然。
數里外的船頭一點漁火,小船兒在平靜的水面上不停搖蕩,似是哼著漁歌。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只剩離歌!”
高震引吭而歌,聲音悠揚曠遠,到與這無人的悅聞世界頗為搭調,
“哈哈哈,怎么樣?我比那個廢物堂兄要強出不少吧?”
“哦?讓我猜猜,你也是那個什么童話宮的小王子?”
“什么童話宮!是彤華宮!火部正神,室宿星官,高震!”
女丸笑得依舊嫵媚,眉心的王旗亮起,一閃而逝。
她已經嘗到了于夷傷人于無形的甜頭,一招鮮,吃遍天,又要故技重施。
五尾藏入哪半截焦木,窺了個時機,含沙,射影!
“北落師門!壘壁!羽林!”
高震似乎感應到了什么,連續三聲暴喝,身前布下了三道防御。城門,陣壘,鐵軍!
這才是最強防御,三重立體防御體系!
五尾那一口沙也不知道被哪一道防御擋住,總之是連高震影子的邊兒都沒碰到。
高震一聲冷哼,“天綱!”
一張大網忽然罩住那截焦木,五尾大驚,可是又那里跑得脫,直接被兜頭套了個正著!
“老板娘,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現在的。
翻來覆去,就依仗些鬼蜮伎倆。
碰到真正的硬點子,沒什么用處的,這不是?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只剩離宮!”
高震又唱起了歌,那歌仿佛只改了一字,但意境何止天差地別?
這已不是鎮魂曲,而是催命符!
離宮!室宿之星名。室宿命宮室火豬,本就是火之正宮。
無論是什么想留不能留的東西,無論還有怎樣說不盡的溫柔,面對離宮,都只會被焚燒殆盡!
五尾于夷,實在不應該選擇那段焦木作為掩護,此時它也已成一片焦木。
三防一網,對手的防御手段如此強橫,而進攻時還有正宮離火!
女丸的額頭漸漸滲出汗來,她完全想不到破對方鐵桶陣的辦法。
一陣嘶嘶聲響起,一條鐵鏈如騰蛇般昂首,居高臨下,罩定女丸。
“螣蛇!”
螣蛇,有星二十二顆,按照西方星系劃分,包括了仙女,仙王,仙后,以及白鳥座的部分。
這如蛇般的星云鎖鏈,便是這個星區最強大的手段,允攻允守,毫無破綻。
螣蛇沖來,女丸躲避不急,刺啦一聲,左臂的黃裳被齊肩撕破!
女丸見那螣蛇來去飄渺,難以揣度,只能出手還擊,企圖壓制。
可她無論使出什么手段,劍氣雷芒,都無法撼動那鐵三角的防御半分。
而那高震,仿佛只是在享受捕獵的快樂,并不急著一口氣解決掉女丸。
他不斷地嘗試用天綱和螣蛇限制女丸的行動。
天網,鎖鏈,幾乎籠罩了整個區域,女丸能夠躲避的空間著實有限,
不一會兒,身上的黃裳便已被寸寸撕裂。
高震的臉上露出邪惡而快意的哂笑,暴露出他心底的陰暗和扭曲。
女丸的面上卻沒有表情,哪怕她早已看出對手是在戲耍自己,
無論她被擊中多少次,她的眼神已然堅毅。
她,在等待時機!
高震斗得似乎有些乏了,終于還是忍不住,祭起離宮!
他要烈焰焚天,一口氣解決這場戰斗!
恰巧!女丸也想!
她趁著高震施咒召喚離宮的一剎那,猝起發難!
光翼展動,女丸直沖天宇,她在空中碎了黃裳!
緊借著,女丸眉心王旗亮起,她又在召喚尾獸!
這兩個動作一起呵成,但還沒有結束!
女丸趁自己身在半空的時候,忽然撕下光翼,摘金弓,扣雷矢,在自己身形疾落的那一剎那,發箭!
高震冷哼,正想調動天綱和螣蛇縛住下落的女丸,以施離炎。
他忽然間發現,天綱和螣蛇竟同時脫離了他的控制!
在那天網和金屬鎖鏈的接縫處,閃耀得都是金芒。
女丸任那鎖鏈撕開黃裳,其實便是想將太上本源的力量附著在這些軟武器上,在關鍵的時刻,依靠操縱太上金芒奪取對它們的控制。
她的盤算并沒有出現差錯,那天網罩落羽林,螣蛇橫縛陣壘。
只剩下那一對鐵將軍——北落師門!
一道青白的火光披著離宮的赤炎直接撞向那扇大門,正是二尾白夷!
白夷本就是火,故不畏火,它此時散發著毀滅的溫度,就算是鋼鐵,也能融化。
門被撞出了一個洞,那洞不大,仿佛只夠躥過一只貓兒的身軀。
不過,對于箭矢而言,那個洞已經足夠大。
三道防御同時告破,雷矢便至!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沒說完溫柔只剩離歌!
這一次并不是高震在得瑟,他已經永遠地閉嘴了。
只是女丸心中無限感慨,無意間便哼出了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