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別站在夜幕中,看著漫天升起的炮火。
不得不說,大周的軍力也確實強盛,在廣濟奇的強烈要求下,最終朝廷千里迢迢給他運來了超過四十門大炮。
這是真正的大炮,發射實心炮彈可以直接轟擊城墻乃至城門的大炮,和那些只能噴鐵砂瓷片碎石頭的妖艷賤貨不可同日而語。
不動則已,一動則如雷霆萬鈞。
廣濟奇的行軍用兵之道,確實有可稱道之處,尤其是對于軍心軍力的掌握,是方別所自愧不如的地方。
但是四面都在猛攻,只有方別的面前,炮火最為稀疏。
方別就在廣濟奇的身邊,因為他要負責這位主帥的貼身防護,既然說廣濟奇拒絕了方別自己爬上城墻刺探情報的建議,那么在這樣的亂戰軍中,即使是方別這樣的武林高手,事實上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武功高手從百萬軍中取上將人頭倒不是太難,但是想要一個人在戰場上殺光成百上千人,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除非你有一把充足供應彈藥的高精度步槍,然后天天蹲城墻上放冷彈,還能勉強維持生活的樣子。
眼下炮石亂飛,喊殺震天之時,就算是方別,也依舊是肉體凡胎,根本就擋不住任何槍炮的射擊。
只能說,隨著熱兵器的發展,武功所能夠造就的神奇終究會被雨打風吹去。
“為什么我們還不進攻?”方別看了許久,終于開口說道。
面前正是東城,雖然說東城也在接受炮火的洗禮,但是從烈度上來說根本比不上另外兩座外城,更何況沒有士兵上前沖鋒嘗試攻上城墻。
“還不到時候。”廣濟奇望著眼前黑壓壓的城墻,冷靜說道。
廣濟奇永遠在等待最好的出擊時間。
從他剛剛來到這片土地就開始等待,大炮運到之后繼續等待。
而今總攻的時刻已經到來,在其他兩個方向已經喊殺聲四起的時候,他還在等待。
“等東城的人去兩邊支援嗎?”方別問道。
廣濟奇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等待他們分兵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則是等待對方戰斗意志的渙散。”
“你不是說三面都是主攻嗎?”方別問道。
廣濟奇確實是這樣說的。
當然,大周最主要是有炮火上的壓制,但即使這樣,攻城的兵力與守城兵力差距不大乃至于略微處于弱勢也是不爭的事實。
眼前的可不是像倭寇那樣流竄的盜匪,而是真正成建制的精英,再想不把對面當人看的以一敵十打發,毫無疑問蠢得可以。
“我確實這樣說過,但是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城池是從我的這一面攻破的。”廣濟奇淡淡說道:“好了,差不多了。”
這樣說著,廣濟奇舉起手來:“準備開炮吧,轟開城門!”
是的,轟開城門。
在廣濟奇下令之后,五門八百斤重的銅炮同時調整炮位,然后點火發炮。
在震耳欲聾的炮響之后,煙霧彌漫在眼前,由于是黑夜,沒有人知道前方的城門是不是已經變成了一條坦途。
“繼續轟擊!”廣濟奇下令道:“打光所有的炮彈,然后隨我沖鋒入城。”
“勝敗在此一舉!”
既然廣濟奇說打光所有的炮彈,那么當然就打光給你看。
五門重炮,六輪齊射,打光了為今夜所準備的全部炮彈之后,沖鋒便在硝煙與夜幕的掩蓋下開始。
方別便跟在廣濟奇的身后,跟著他一起向前。
城門確實已經被打開了,準確來說,原本厚重的木質城門此時已經被打成了稀巴爛,甚至說連關閉城門這個動作都做不到了。
“隨我入城。”廣濟奇回頭大聲呼喊道,同時率先躍馬沖入了城中。
但是城中確實一片寂靜。
沒有敵人。
這里有散落的軍械和雜物,城墻上到處都是瓦礫與碎片,原本連方別都準備好要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近身肉搏戰,但是眼前的一切卻分外的平靜。
因為沒有敵人。
“主帥,主帥,他們都跑了?”身后有興沖沖的士兵開口問道。
雖然說沒有敵人也就意味著沒有軍功,沒有可以領賞的人頭,但是沒有戰斗也就意味著沒有傷亡。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如果真的能夠兵不血刃地打下讓平城,這當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顯而易見,他們是跑了,不過不會跑太遠。”廣濟奇似乎很滿意自己所看到的一切:“留五百人駐守東城,剩余的所有人跟我繼續進讓平城。”
“讓我們將這些倭寇,給徹底驅逐出去!”
在一片喊殺聲中,軍隊繼續向前,而與此同時,北方與西方也陸續燃起來了火光,這意味著北城和西城也陸續被攻破,倭寇的抵抗,似乎比想象中要更弱一點。
外城是與內城相連的,理論上內外城相互支撐,即使攻破外城,內城也有足夠的力量來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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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眼前的一切,似乎也太過順利了一點吧。
內城依舊沒有太多的防衛,但是依舊有東瀛軍隊在據守著各個城內地勢險要之處在拼死抵抗。
“不用強攻了。”廣濟奇搖頭說道:“多找一點木柴火油,圍起來燒就可以了,注意救火,別把整個讓平城燒了就行了。”
在主帥下令之后,整個讓平城都慢慢變得煙熏火燎起來,那些據守在高處,據守在閣樓高墻中參與的東瀛軍隊,慢慢迎來了一場意想不到的篝火盛宴。
而方別和廣濟奇也終于有時間再次坐在了一起。
“其他人似乎還在外面打著的吧。”窗外依舊有隱隱約約的炮聲。
廣濟奇點了點頭:“但是不是比你想象中要順利地多”
“不是順利地多,是實在太順利了。”方別看著廣濟奇:“告訴我吧,這一切難道也在你的預料之中?”
“雖然說我有能夠讓東瀛大敗的計策,但是我沒有想到,在你的手下,他們竟然會如此地不堪一擊?”
方別沒有想到。
因為廣濟奇就跟變魔術一樣,圍起來,打打炮,等一等。
然后今天沖鋒,對方就和紙糊的一樣。
“我說了,我需要等待對方恐懼,以及給他們留出來恐懼之后的后路。”廣濟奇看著方別,平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