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戰艦鳴響了汽笛,朝著起伏在海浪中的“黑石號”緩緩駛來。
“真是一刻不得安寧,德拉諾,快起來!”
德拉諾聽見維基莉可的催促,艱難地扶著甲板爬了起來,他的大腦還因為缺氧而暈沉沉的,只能勉強聽見包圍而來的汽笛聲。
“讓娜!去地牢把那些無辜的外鄉人放出來,庫伯!你去駕駛艙想辦法讓這大家伙動一動!德拉諾和我去船艙炮臺想辦法把那些陰魂不散的家伙們解決掉!”
維基莉可將長矛插回了身后,朝著甲板的船艙沖了下去。
“搞什么?你哪來力氣跑這么快的?”德拉諾上氣不接下氣地緊跟在她的身后,這姑娘簡直就是精力凝固成的人形怪物,經歷了這么一場大戰還有力氣跑得跟兔子一樣快。
德拉諾跟上她轉過甲板的側壁,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間寬敞的作戰艙。
維基莉可懶得跟德拉諾解釋,起身扒在了窗邊,無數的陰影頂著暴雨朝這邊駛來,正是那些在海面布開的戰艦。
“看來情況不容樂觀,他們應該是注意到了‘黑石號’傳出的騷動,雖然沒有什么看起來用作通訊的設備,但引起懷疑也是早晚的事。”維基莉可說著慢慢推到了作戰艙的中心,抬起頭看著那個奇怪的倒“T”形設備。
“我還是第一次在實戰中用這樣的設備,但如果是薩德羅人設計的就好說多了。”
她跳起身一把拽住了其中一個設備,那東西像是被設計作戰使用的機械,被垂直拉到了維基莉可的面前。
“你還愣著干嘛?趕緊把它拉下來!”
德拉諾被維基莉可催促著,他連忙伸手握住了設備兩段的操作桿,將它拉到了面前。
“這是側炮的操作桿,先不要管你腳下的那些破鐵片,現在,把頭對準中間的鏡片。”
德拉諾看見了操作桿中心的圓形玻璃,他按照維基莉可所說的,將頭部緊緊貼近了操作桿,他的右眼透過鏡片清晰地看見了向船側襲來的戰艦。
“看到中心的刻度尺了嗎?將它的上端對準那船,給我狠狠地踩那個踏板!”
這東西轉起來比想象中的還要困難,德拉諾扳動操作桿,將刻著的橫線對準了對面的戰艦,猛地踩下了腳邊的金屬踏板。
“轟——嘩!!!!”
鏡片中傳來了一陣刺眼的強光,他趕緊閉上了右眼,只見眼前的海面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一艘戰艦被飛來的炮彈擊中,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連炮彈都是由薩德羅人制造的,這艘船到底是什么來頭?”維基莉可看著眼前壯觀的場景說道。
“先別管那么多,三點鐘方向又來了!”德拉諾指著右手邊的窗外喊道,只見船尾的海面上又有四五艘小型戰艦緩緩駛來。
“保持冷靜!我們就在主艦上,他們不知道這艘船已經易主了,在弄清楚情況前暫時是不會擅自開火的。駕駛艙在出門直走的樓梯盡頭,我來搞定這邊,你去看看庫伯到底在搞什么鬼!”
黑石號依然停在海面上一動不動,維基莉可明顯有些急躁,德拉諾沖出作戰室,沿著樓梯向駕駛艙飛奔而去。
艙內是一根巨大的金屬煙囪,房間的四角都堆滿了大塊的琉晶石,庫伯正站在被琉晶堆滿的爐子旁,伸手想要夠到什么東西。
“啊?藍毛的小子你來的正好,快來幫俺拉一下這個該死的扳手!”庫伯轉身朝德拉諾喊道。他簡直哭笑不得,庫伯在駕駛艙內花了這么長時間竟然是因為夠不到墻壁上的閥門。
德拉諾跑到他面前,伸手將那個金屬閥門向下扳動,鐵爐的護板向下傾斜起來,琉晶石滑入了冒著熱浪的煙囪底部。
“好了,現在把你右手邊的拉環扯下來!”
他按照庫伯的指示,將一旁的金屬拉環猛地向下一拉。艙外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船艙底部傳來一陣晃動,戰艦在海面上緩緩動了起來。
庫伯因為慣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趕緊抓起手邊的鐵鍬,將琉晶石塊源源不斷地鏟到火爐下。
“德拉諾先生!被囚禁的人們情緒很激動,我聽不懂他們的語言!”讓娜的聲音出現在了樓梯口,德拉諾簡直頭都要炸開了花。
“好吧,讓娜你來幫庫伯搭把手,我去地牢下面看看!”
他來不及等讓娜的回復邊沖上了樓梯口,沿著另一側的甲板向前跑去。
“該死,這艘船到底有多大啊?它真的和我們屬于同一個時代嗎?”德拉諾至少跑了有半分鐘才勉強看到了甲板的前端,他扶著船艙的門框,轉過身向地牢下方跑去。
德拉諾終于看到了下層地牢的燭光,冷風伴著驟雨被吸入他的肺部,胸口簡直要被凍成了冰塊。
眼前的下層地牢被一片哭喊聲所淹沒,衣衫襤褸的人們躲在牢籠中抽搐著不敢動彈。
“惡魔!惡魔趕緊走開!不要到這邊來!”籠子里的人群看見德拉諾逼近的身影,嘶喊著向牢籠后方退去。
“喂,剛才我還和你們關在一起呢,你們也是他們所說的‘外鄉人’對吧?我來自艾興萊德,跟你們一樣是人類!”
德拉諾用多黎士語安慰著眾人,他們聽到了熟悉的語言,終于松懈了些許的警惕,扒在牢籠邊上仔細端詳著德拉諾的外貌。
“艾興萊德人?他確實帶著口音!”
“我記得他,跟我們一起關在牢里,就是那女孩兒們救出去的那個!”
“人類,他也是人類!兄弟,快救救我們!”
人群終于相信了德拉諾的身份,趕緊跪在地上祈求著。
“不必擔心,船上的惡魔已經被我們解決掉了,現在海面上情況很嚴峻,手腳還能動彈的趕緊跟著我來!”德拉諾試圖召集人手,但眼前的人們似乎無動于衷。
“不可能的,我們馬上就會被掛在肉架上變成惡魔的晚餐……”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該死的……”德拉諾受夠了懦弱的人群,但一言半語無法向他們證明情況。
他們是普通人,和身為士兵的德拉諾有著天壤之別,在這地獄中不知被囚禁了多久,他們已經被夢魘折磨得筋疲力盡了。
可是,又有哪個士兵不曾是普通人呢?
德拉諾想起了戰場上鼓舞士氣的誓言,便高高舉起短劍,用劍柄狠狠敲擊著身邊用來磨刀的石板,戰鼓般的轟鳴聲回響在地牢里。
“自由不會親自走到你們面前,想要活下去的就跟著過來!人類必將戰斗到底!”
有的人聽到了德拉諾的鼓舞,匍匐著走出了牢籠,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兄弟,我們相信你說的話,危機近眼前,與其等著被屠殺,不如光榮地戰死!”爬出牢籠的其中一位老人挺直了腰板,轉身向眾人喊道。
“人類必將戰斗到底!”
“人類必將戰斗到底!”
越來越多的人從籠子里爬了出來,他們堅定著站在德拉諾的身邊,做好了戰斗到死的覺悟。
“跟著我沖上甲板!不能讓那些惡魔的戰艦靠近!”德拉諾鼓舞著士氣,帶著人們轉身沖上樓梯,沿著甲板向作戰室飛奔而去。
“維琪!我們一起并肩作戰!”
維基莉可聽到了耳邊的吶喊聲,德拉諾正率領著眾人向作戰室跑來。
“我們就要進入他們的射程范圍內了,趕快!”
維基莉可指導著眾人使用著操作桿,忽然從海面上閃爍起幾團火光,伴隨著一陣猛烈的撞擊,“黑石號”開始劇烈地搖晃。
“他們已經打過來了,聽我號令——”
人們聽從著維基莉可的指揮,操縱著炮臺的控制桿對準了兩側襲來的戰艦。
“開火!!!!!”
眾人猛地踩下了踏板,無數的火光在“黑石號”的四周迸射開來,強大的后坐力將“黑石號”向側面狠狠推開了十幾米遠。
炮彈擊中了四周的戰艦,海面上炸開了熾熱的煙花,一艘艘戰艦逐漸解體,緩緩沉入了波濤洶涌的大海。
在迦南見過的任何一場海戰都比不上眼前壯觀的場面。沒有一艘戰艦擁有船帆,似乎僅僅依靠著機械的動力就足以在海面上馳騁,炮彈也不需要手動填裝……這些科技真的和自己存在于同一個時代嗎?
“德拉諾!我們暫時還能挺住,快去叫庫伯提高動力!敵人還在源源不斷地襲來!”
現在不是愣神的時候,德拉諾邁開步子飛奔到動力室中,讓娜和庫伯早已精疲力竭。他從讓娜手中奪過鐵鍬,帶動著庫伯的節奏不斷將琉晶石塊填入焚燒爐中。
“黑石號”如咆哮的野獸般開足了馬力推開海面,朝著遠處的海岸線破浪而去。
眾人在維基莉可的指揮下不斷抵抗著襲來的戰艦。
海岸的輪廓逐漸清晰,烏云緩緩散去,地平線上又一次升起了光輝,新的一天即將到來,勝利就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