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戰艦被海上燃起的烈火吞沒,“黑石號”脫離了那片灼熱的海域,朝著近在眼前的海岸線奮力前行。
東面升起的太陽向世間灑下了光輝,眾人舉起手臂開始吶喊:
“這是勝利的曙光!勝利必將屬于人類!”
甲板上充斥著勝利的喜悅,人們為勝利、為這姍姍來遲的自由而喝彩。
維基莉可望向眼前的海岸,之前那艘巨大的戰艦已經駛到了海岸的另一端,不知道要前往何處。
“這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德拉諾癱坐在地上,回頭一想,這一夜竟然接二連三的發生了激烈的戰斗。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為什么那個叫鮑克萊姆的黑衣人試圖欺騙我呢?”
德拉諾想到了之前黑袍男人所說的話,如果那些怪人真的想要抓住他們,干脆一開始用武力解決就好了,何苦大費心思自稱是赫城的調查官呢?
“他們就是你所說的,南方亞茲拉聯盟的怪物嗎?”德拉諾坐直了身子向維基莉可問道。
“沒錯,我從一開始就感覺到不對勁,赫城根本沒有什么調查官。他們一定是聽說有人在追查我們的下落,卻又不知道德什邁格這個組織的存在,所以編造了這個粗糙的謊言。”維基莉可轉身走向了傷痕累累的甲板。
德拉諾離開了作戰室,跟上了維基莉可的腳步,卻見到甲板上駭人的一幕。
那些隨從們的尸體在陽光的照射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揮發著。沒過幾分鐘,那些血肉和臟器就全部化為了灰燼,只在空蕩蕩的盔甲和衣物下露出干枯的骸骨。
“果然如此,他們依然保留有血族的致命弱點——懼怕陽光。南方的亞茲拉人依然是渴血的野獸,他們只能通過吸食鮮血來維持生命,這是該隱后裔的最大特征。鮑克萊姆應該提前算好了時間,打算在日出之前把我們一網打盡,但看來他的計劃沒有成功。”
維基莉可彎腰拾起一把灰燼,將它向海面揚去,海風拂來,吹動著她海藻般的長發。
德拉諾望著維基莉可在風中飄舞的秀發,陽光潑灑在她潔白無瑕的皮膚上,與地上干枯的尸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彌薩蘭血宗摒棄嗜血后的優勢被證明在了面前。
“謊言是現編的,看來他們的最終目的不是我們。”
德拉諾沿著海岸線向西方望去,那艘大山般的巨艦已經消失在了眼前,只留下岸邊幾片倒坍燒焦的樹木。
“應該是這樣,亞伯大陸上有很多古老而強大的國家,那艘戰艦也讓我很在意,無緣無故地朝著海岸開炮?不知道他們又在計劃著什么。”維基莉可望著那片化為焦土的樹林說道。
之前僅僅是道聽途說,這回德拉諾算是親眼見到了她口中所說的亞茲拉人,他們就是策劃之前在赫城那場天襲的罪魁禍首。
但看來陽光依然是他們最大的弱點,只要天還亮著,就可以暫時避開他們的威脅。
德拉諾想起之前那個變成惡魔的胖子,身后的冷汗依然沒有散去。
“他們投奔了惡魔,是被陽光拋棄的存在。曾經的梵尼西亞被毀了,還好有大屋德結界,否則就連我的母國尼坎洛斯和北方的薩德羅王國也會要被他們摧毀。但我預感到這不會是我們最后一次預見亞茲拉人。”
維基莉可輕輕撫摸著胸前的披肩說道,母親肯定沒有想到過女兒也會像自己一樣朝著未知遠去。
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尖叫,德拉諾立刻警惕起來,抽出短劍跑下船艙。他清楚地聽見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的悲鳴,可是印象中地牢里所有的年輕人都跟他一起離開地牢了。
也就是說,那些隨從并沒有全部離開“黑石號”。
德拉諾沖入地牢,只見被囚禁著的迦南人躲在牢籠中用顫抖的手握住尖刀對著面前,隔著牢籠不到五米處,一個漆黑的身正影蜷縮在木桌下。雖然有點模糊,但僅根據那衣著就能斷定他是亞茲拉人。
德拉諾提著短劍慢慢靠近了他,一腳將木桌踢翻在地。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出現在眼前,他手無寸鐵,雙手抱著腦袋不住地痛哭著,
“對不起,先生,對不起!”
“道歉?道歉能讓這些無辜的外鄉人活過來嗎?”德拉諾用手指著天花板上倒吊的尸體,一腳踹在了男人的背上。
“你是亞茲拉人吧?很不幸,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想跟我一起去甲板上享受日光浴嗎?”德拉諾握著短劍筆直地指向隨從的腦袋。但可疑的是這人似乎并沒有反抗的欲望,不知道在做著什么打算。
“是的!我是亞茲拉人……但是我并不想傷害這些無辜人,是他們逼我的!”男人雙手顫抖著擋在耳邊。那種恐懼不是裝出來的,德拉諾能聞見一股騷臭的味道。
“見鬼了,你嚇到尿褲子了嗎?這種死法可不雅觀啊,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德拉諾一手捂著鼻子,一手用短劍指向男人的喉嚨。
“求您了,我都說!鮑克萊姆大人在發現通緝令后立刻招兵買馬,駕著戰艦帶我們追上各位,說目標是維基莉可.克洛澤小姐,要將她活捉。所以我們才設下了這場騙局!”
這些情況德拉諾之前已經聽維基莉可分析過了,他不耐煩地抖動著胳膊,短劍在男人的喉嚨邊抵得更近了一些。
“是嗎?那之前那艘巨艦是怎么回事,很明顯得手后你們并不打算馬上離開,真正的目的是亞伯大陸嗎?說!”
“是的!雖然我只是個隨從,具體的情報知道的不多,但聽說鮑克萊姆大人知道了斯諾威國發生的戰亂,可能是想將兵器投放在北亞伯上趁火打劫!我就知道這些了,求您饒我一命吧!”
“兵器”應該就跟那艘巨艦有關,德拉諾最討厭審訊的工作,但眼前這人似乎確實沒有威脅。他比起其他隨從要瘦弱許多,看起來已經很多天沒有吃飯了。
“亞茲拉人是嗜血的怪物,殺人是要償命的。”他打算再從男人身上得知關于亞茲拉人更多的情報,索性用威脅作為拷問的手段。
“不全是!您說的沒錯,亞茲拉人依然是吸血鬼,我們必須攝入鮮血才能活命。但只要是血,什么動物的都可以!鮑克萊姆堅信人血是最頂級的美味,我雖然是個牧民,但也知道其實動物的血營養價值都是一樣的,所以從上船開始根本沒有傷害過這些人!”
男人在空中比劃著皮包骨般的手臂,很顯然他沒有說謊,之前在押送德拉諾的時候他也試過勸阻其他同伴,看來亞茲拉人并不都是邪惡的存在。
“你叫什么名字?”德拉諾收起了短劍,拽著男人的胳膊將他拉起。
“索德亞斯,只是個膽小的牧民,其他人都嫌棄我,叫我‘慫得要死’……”男人低下頭對德拉諾說道。
他雖然沒有親手傷害迦南人,但也是參與了鮑克萊姆的陰謀。德拉諾不想親手了解他的生命,但身邊正有無數的眼睛在盯著自己,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做。
一只手掌輕輕地撫在了德拉諾的后背,他轉過身去,竟然又是那位老者。
“先生,雖然索德亞斯也是亞茲拉人,但我可以作證他確實暗中幫助過我們,曾多次冒著生命危險為我們送食物。如果可以的話,還請手下留情吧。”
當務之急是立刻上岸,但外面陽光明媚,很顯然索德亞斯沒辦法跟著一起前行,而且將一個嗜血的怪物安排在人群中也不叫人放心。
德拉諾干脆將索德亞斯推到了一間空牢籠中,“我們走了不久后追兵就會趕來,在那之前你先把自己鎖起來吧,假裝被囚禁起來至少他們會饒你一命。”
膽小鬼的感謝之詞傳在耳邊,德拉諾轉身帶著眾人沿著樓梯向上走去。
但愿這回自己做了個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