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騎士團公會休息室
就在德拉諾和隊長坐在休息室中裝備武器的時候,三個纖細的身影竄入了房間,那個領頭的年輕人在注意到德拉諾的一瞬間立刻站在了原地,雙膝靠攏,彎腰行禮。
“第二梯隊訊使向長官報道!”
德拉諾抬起頭朝那人望了一眼,是杜克。他詫異地與迪諾對視了一番,雖然作戰會議中也說明了調查組全體成員都要參與行動,但第二梯隊的成員也只不過是三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子。前一天夜里的遭遇給他好好上了一課,年輕的訊使們確實適合完成真正意義上的調查工作,但要讓他們加入這場戰斗無疑是個錯誤而愚蠢的決定。
“來晚了,你們就住在公會宿舍里,是最不應該遲到的。”迪諾走到了杜克的身邊訓斥了一句,伸手扯了扯對方手臂的鎧甲,“左右手戴反了,重新整理鎧甲,準備好了去公會門口向萊納教官報道!”
“是,長官!”杜克慌忙卸下了臂甲,夾在腋下重新安裝好,向二人再次鞠了一躬,帶著隊員離開了房間。
“真是的,一點緊張感都沒有……”迪諾望著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無意識中說出了德拉諾的想法,“他們根本算不上騎士,頂多是跑腿的小年輕……希望他們不會在行動中拖后腿……”
又一陣急促的腳步從過道傳來,穿著紅色鎧甲的杰特急匆匆地闖入了休息室,她向沙發邊望了一眼,視角鎖定了德拉諾,將懷中抱著的黑布口袋一把拋向了他。
“好沉……”在被口袋砸中的一瞬間德拉諾聽見了金屬相撞的聲響,他已經猜到了口袋里裝的是什么。
“你還知道沉!來公會匯報情況也不提前說一聲,至少要把鎧甲穿好啊!我不是你的保姆,沒有下一次了!”杰特環手抱胸翻了個白眼埋怨道。
“一二梯隊都已經準備就緒了,德拉諾,以最快的速度裝備鎧甲,我們在公會門口等你。”迪諾帶著杰特離開了房間,走之前留下了這么一句。
確實需要加快速度了……緊張感刺激著德拉諾的腎上腺素,他熟練而迅速地穿上了鎧甲,將每一個卡扣拉到最緊的那一環,背起槍套,短劍入鞘。上次體會到這種緊張感的時候自己還是艾興萊德的士兵,但這次所要面臨的威脅比自己在迦南見到的任何敵人都要恐怖,那疫醫并不是印象中戰場上用槍械或利刃收割生命的敵軍,而是能夠操控陰影的、真正意義上的惡魔。
“如果他是惡魔,就應該回到惡魔該去的地方……”德拉諾低聲為自己壯膽,深呼一口氣朝著公會大門口走去。
等到他走到樓梯邊時,調查組的其他隊員早已在馬車邊站成了兩排,矩形的隊伍中出現了一個缺口,很明顯是為他留下的。
“德拉諾,入列!”萊納教官不耐煩地向他喊道,雙眼緊盯著他直到站在隊伍的最前端。
準備完畢后,教官雙手背在身后,面對著眾人來回踱步,“行動代號是‘紅色爬山虎’,對于你們很多人而言,這可能是職業生涯的一大轉折點……目標很明確,我們要趕在日落前找到疫醫的藏身地并將他就地處決。我將親自帶領第一梯隊最先進入目標建筑,第二梯隊守好建筑外圍待命,發現的一切幸存者都將交給第二梯隊進行救援,如果出現突發狀況,全體成員立刻趕往支援。以上!”
嘩!!!
調查組全體成員同時敬禮,但這一次并沒有人喊出那個口號。
教官轉身走到了馬車后方,拉開擋板向眾人命令:“出發!”
坐在車艙的最外端和杰特、迪諾緊緊靠在一起,馬車行駛起來帶動的颶風從左側拂來吹動著德拉諾的頭發,但他依然感到被什么東西壓得透不過氣。
車內的隊員們似乎一直在期待著這次突襲任務,因為他們臉上竟然表現出了難以抑制的激動。在看到萊納教官拿著作戰方案閱讀的一刻,德拉諾基本能夠肯定一點:在包括教官在內的所有人中,只有自己最清楚亞茲拉人的恐怖。
在赫曼士塔特遭遇的“天襲”、黑石號上的經歷,以及在北亞伯沙漠中遭遇的魔物“彼列”,從自己與維基莉可相遇起的短短幾個月中,他親眼見證了“惡魔”的存在。亞茲拉人與自己所認識的彌薩蘭人截然不同,他們確實有著野獸般強大的力量,更讓人感到不安的是,他們還擁有極高的智力,這一切為殺戮而定制的天賦使他們成為了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
因此,他發現自己的雙手開始顫抖,出于本能地因恐懼而顫抖。
但他依然握緊了拳頭,然后從槍套中抽出了火銃,將所剩無幾的琉晶粉末全部填了進去,往彈槽中塞入三枚粗制濫造的子彈。
這是唯一能與疫醫抗衡的武器了……這個想法似乎有些諷刺,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極度希望能化身為傳說中的吸血鬼獵人,一手握著十字弩、一手握著盛滿清澈液體的玻璃瓶。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還會在脖子上戴一串大蒜,就算這種荒謬的想法已經被證實不會對血宗產生任何效果,但至少也足夠為自己壯膽了。
可他心底還有個等待解開的疑惑,于是抬起頭向教官問道:“長官,既然騎士團如此重視這次行動,為什么不讓戰斗力最強的第三梯隊加入呢?”
“不該問的不要問……”萊納低頭擦拭著那把佩劍,用不耐煩的語氣向他簡短地解釋了一句,“西部海域出現了敵軍,所有精英都被調去那里了……這和你沒什么關系,把心思放在任務上!”
那艘黑色的戰艦開始行動了……德拉諾的喉結向下一沉,那些亞茲拉人已經找上門來了。如果騎士團不幸戰敗了……考慮這些也沒用,著眼于手頭的任務吧。
身后的城市漸行漸遠,周圍的光線也逐漸黯淡下去。車夫扯住了韁繩,前方傳來了一陣馬匹的嘶鳴,車廂終于停了下來。
“到地方了,全體進入警戒!”在萊納教官的命令下,德拉諾將火銃收回到背后,抓住金屬支架與隊友一同躍下了馬車。
四周是一片干枯的森林,沒有任何落葉和積雪的痕跡,像是剛遭受過大火的洗禮一般呈現出焦黑而毫無生機的景象。而在馬車的左側出現了一面破碎的石墻,龜裂的縫隙與石墻的本體一同向北面延伸著,直到被一道金屬大門攔腰截斷。
萊納朝眾人望了一眼,確認所有隊員都準備就緒后轉身朝著那金屬大門走去,“跟我來。”
就在德拉諾距離鐵門不到兩米的時候,教官再一次伸出手示意眾人止步,他后背緊貼著墻壁,側過頭穿過縫隙朝那座建筑望了一眼。
“按照計劃執行,第二梯隊去西側待命,守夜人跟我留在這里。”
等“訊使”的成員全部離開后,萊納將目光轉移到了德拉諾身上,他從懷里掏出了一只嶄新的金屬匣子塞到了這位新人的手中,隨后朝著大門內指了指。
“這是你要的傳呼匣,去吧。”
“去吧?這是什么意思?”德拉諾下意識地將那句話重復了一遍,長官的一席話搞得他一頭霧水。
“這次情報是你帶來的,希望它不會出現什么差錯,否則整個調查組都會因此被送上騎士法庭!”萊納用責備般的語氣向德拉諾說道,手指依然指著大門的另一側,維持著同樣的動作,“你是本次行動的先鋒,沒有提前告訴你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緊張。放心,這不是個人恩怨,我和第一梯隊的其他隊員會掩護你的。”
不是個人恩怨才怪了……德拉諾盯著教官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在對方發怒之前走到了鐵門邊。那處破敗的路牌依然立在門口,留著印象中那個名字——“施特勞德”。
“敢怒而不敢言”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他吞了口唾沫,左手將短劍握得更緊了一些,回過頭朝著隊友望了兩眼,將左側的鐵門推開了一道縫隙,側身擠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