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識過了齊含的厲害,一時之間都嚇得連連擺手道:“沒意見!沒意見!”
齊含冷冷一笑,心想這幫人果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自己只是略施小小手段,就把他們嚇成這個樣子,要是自己下了狠勁,還不把他們嚇死啊。
“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我不客氣了。”齊含笑笑,隨即從案臺上拿起一份早已擬好的文牘。
“從今日開始,只留下五人負責戶房原有事務,其余人等,皆聽候本主吏差遣。大老爺說了,新稅法將在咱們清河縣先行推廣,所以必須先清查全縣的土地和戶籍,并將其整理編冊,并依據土地多寡,參照戶籍多少,以此作為憑據,一年后按新稅法開征。我的原則是,老弱病殘留下,青壯者都要外出實地清查全縣的土地和戶籍。”齊含緩緩說罷,便將那份文牘交給了面前的孔吉。
齊含話音剛落,當即就有人跳出來反對道:“啟稟主吏,清查全縣土地和戶籍?如此大費周章,恐怕收效甚微。更何況,戶房事務既沉重又繁雜,只留下老弱病殘辦理原有事宜,恐怕會誤了我縣的錢糧大事。”
此人說罷,又有多人附和起來,大家來來去去,就是反復向齊含抱怨:清查全縣的土地戶籍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些人考慮的很多,其實新稅法他們也早有耳聞,眾人是一致的持著反對意見。
按照新稅法原則“占田多者多交稅”,這首先就會引起縉紳階層的極力反對,根本就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其次,現行稅法當中,銀物兼課,就會出現“本色”和“折色”的情況。簡單來說就是,“本色”就國家規定用米麥繳納的田賦,但同時國家又要征收絲、麻、棉等經濟作物,不種植這些經濟作物的農民,只好用米麥折成銀、鈔、錢、絹進行繳納,又被稱為“折色”。這折來折去,這其中就產生了被基層胥吏從中漁利的情況。
如此一來,吏員們做這件事情,既得罪了縉紳又斷了自己的辛苦經營的財路,自然是個個都不愿意了。
齊含早就看透了眾人的小心思,心中暗想:廢話,這事情要是簡單的話,大明王朝也就不會滅亡了。
眼見眾人吵得越來越兇,齊含臉色一沉,直接拋出了一句:“諸位,要是不愿意干,就和剛才那個馬德祿一樣趁早滾蛋吧。如果愿意留下來干的,干得好,本主吏大大有賞,干不好,定有懲處。”
戶房可是油水部門,這期間的諸多勾當,眾人沒有不涉及的。更何況,杜邵元的大盤子還在戶房里頭,這其中的吏員多有參與,更是不敢離開。
聽完齊含這么一說,大家本就已經領教了齊含的厲害,加上也不敢離開更不愿意離開,眾人只好默默的低頭不語,硬著頭皮留了下來。
齊含暗暗發笑,心想自己倒也是抓住了他們這一軟肋,料想他們也放不下現在的這個位置,這樣更好,不愿意離開,那就老老實實按照老子的意思干活。
齊含見這幫人暫時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于是當即讓孔吉先擬一份名單,重新劃分一下內部的事務,同時安排好清查的計劃。
末了,齊含又不忘叮囑孔吉道:“老孔,明天開始,先清查齊五四。”
“啊?先查他?”孔吉感到有些驚詫,滿臉復雜的表情。
“怎么?不能查他?我看他的產業倒是挺豐富的嘛,要是把他查清楚了,也算找到了一個納稅大戶。”齊含撇嘴一笑,他就是準備先拿這個齊老四開刀。
讓你狂、讓你牛逼哄哄、讓你得罪我,齊老四你這個老家伙,干的壞事可不少,斂的財賺的黑心錢,這回都得讓你一股腦的吐出來,要你百倍千倍的償還。
“能能能,既然朝廷有令,無論何人,都得清查到底。”孔吉推笑著連連點頭道。
孔吉心想,這齊主吏看來和齊五四結下的仇怨可不小呀,明明都是本家,可兩人卻勢同水火,看來這事情實在太難辦了。
“大家做事吧,我是一個恩怨分明、賞罰必行的人,大家謹記,切莫給我使絆子,否則要你們難看。”齊含說罷,隨即便擺擺手,讓眾人散去。
齊含今天的強硬態度,讓眾人總算領教了齊含的厲害。
此時,有一人正為這事情氣的要死。
在杜邵元的主簿廨里,聽完小舅子馬德祿的話后,杜邵元當即破口大罵起來。
“賊豎子!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自以為能倚仗著大老爺,就敢騎在本官頭上了?”
杜邵元來回踱步著,反復咒罵起來,氣得差點直跳腳。
“姐夫,齊含這小子實在太狂妄了,非得教訓教訓他才行,姐夫你得為我出頭啊。”馬德祿捂著自己的痛手,語帶哭腔的大喊道。
“德祿,我先把你調到吏房吧,他齊含如果要人管人,你就在吏房暗中給他使絆子,我看他還牛氣什么。”
杜邵元說罷,隨即回到案臺前,直接拿起一張紙提起筆來就刷刷的書寫了起來。
“去,拿著這張文書,就去吏房報到,老周頭是我們的人,他自然會幫你。”杜邵元狡黠笑道。
“可是姐夫,他打了我,就這樣放過他?也不找人教訓教訓他?”馬德祿接過了杜邵元遞過來的文書后,仍然極不甘心的抱怨道。
“放心吧,我自會安排。總之,我會讓人往死里收拾他……得罪我杜邵元的人,就沒有能好好活著的。”杜邵元咬牙切齒,捏緊拳頭直接“啪”一聲重重地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黃昏時分,齊含忙完了一天,就趕緊收拾妥當往后門的馬棚跑去。
下午的時候,他又找李得榮匯報了戶房的工作安排,以及清查工作的進度。
他本以為自己教訓馬德祿的事情,李得榮聽了會很不高興,畢竟李得榮交待過,讓齊含凡事點到即止和把握尺度。
可沒想到,李得榮卻直接拍案叫好,還說這馬德祿本就是一個好吃懶做的市井之徒,要不是有杜邵元罩著,他早就想把這人開了。
等齊含和李得榮聊完之后,天色早已昏暗了下來。
等齊含走出知縣廨,齊含才想起自己的另外一件正事:得趕緊去一趟羅門總壇。
當齊含快馬加鞭趕往總壇的時候,早有兩名鬼鬼祟祟的黑臉大漢盯上了齊含。
“就是他,沒錯吧?”
“錯不了,大當家有令,事情要做得漂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