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朱道人便也就帶著這些愿意從善的黃巾出了巷子去。
此時巷子外有不少河間軍士看守著。這些河間軍士見著朱道人帶著一眾黃巾出來后,全都握緊了手中的兵器防備了起來。
一眾黃巾也是緊張了起來,各自握著刀劍的手出了不少汗漬。朱道人卻是十分淡定,他直接從巷子中走了出來。
見著身著道袍的朱道人走在前頭,河間軍隊內一名軍侯也是走了出來。
“這位道長,中牟侯大人吩咐了只要你們愿意,便能帶著些干糧盤纏就此安全出城。不過到了城外,我們卻是管不了太多。畢竟這附近兵荒馬亂的,也是十分危險。侯爺還說了,若你等不愿此時出城,也可在城內等幾日便是。”
一眾躲在巷子邊的黃巾聽到此言,各自也是喜上眉梢,也都很高興自己真的能夠安全離開此地。
雖然知道外面可能有些危險,但是朱道人也是知道,若是自己選擇留下,保不準會與這些廝殺許久的河間軍隊鬧出什么矛盾來。因此,他也是很識趣地回到。
“我們就不給中牟侯大人添麻煩了,這就出城去吧。”
聽到朱道人的話語后,這名軍侯也是沒有說什么,直接讓人拿過幾袋干糧與錢幣遞給了這些黃巾們,隨后也是讓軍士們讓了一條道,讓這些黃巾出城。
見到河間的軍士們讓出了一條路后,朱道人也是招呼著身后的黃巾們一起往城外快步走去。這一路上的氣氛很是緊張,有不少河間軍士惡狠狠地盯著朱道人一行,仿佛下一刻他們那熾熱的雙眼中便會冒出熊熊的火光。
朱道人一行也是低著頭不敢直視那些河間軍士的雙眼,到了安平的城門前。
“準備回去了么?”
聽到帶著溫情的話語傳來,朱道人一行也是抬起來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當他們目光望去后,便見到穿著明亮白袍的劉仁站在城門處救治著受了傷的河間軍士。見過劉仁幾面的朱道人看著劉仁的側臉,也就認出劉仁來。
“謝中牟侯大人救命之恩。”
說罷話后,這朱道人與身后的一眾黃巾就要向著劉仁跪下。可是,他們的雙膝卻奇異的停留在了半空中。
“莫要如此。這件事于我而言不過舉手之勞,當不得你們如此。只要你們日后好好生活,那便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
朱道人一行收回雙膝,向著劉仁點了點頭,而后便要走出城去。就在這時,一名河間軍士沖出來向著劉仁質問到。
“大人,為什么要讓他們這些惡賊離去!他們禍害了不少百姓,更是殺了不少我們的兄弟,為什么就這樣放他們走了!他們都是惡人,都該死!”
這名軍士站出來后,有些軍士為怕劉仁怪罪,于是也是拉住這名向劉仁質問的軍士,想把他帶回人群中去。
劉仁見此也是甩手示意那些軍士放手,隨后他又是平靜地對著面前質問自己的軍士說道:“既然這場戰打完了,那這件事也就結束了。他們本也是和你一樣的鄉土之民,大多只是受了那張角的蠱惑,你又何苦要與他們分個生死呢?”
劉仁的話語不僅沒有讓這名年輕的河間軍士消停下來,反倒是更加氣憤了起來。他用力甩開身邊的拉著自己的手,跑到劉仁面前吼叫道:“我家中唯一的兄長在此地死了,他就是被這些惡賊殺害的!你說我該不該殺了他們!”
四周的河間軍士見到這年輕的漢子如此不尊禮法對著劉仁咆哮,他們也是不由得為他擔心了起來。
見到劉仁沉默不語后,隊伍內一名什長走了出來。他向著劉仁彎腰施了一禮說道:“大人,這位小兄弟因為剛喪了兄長,情緒有些激動,還請大人莫要怪罪。”
聽到這名什長所言,本就沒有什么反應的劉仁更是沉默,而城門前的氣氛一時間也是隨之緊張了起來。
就在這時,朱道人身后的一名黃巾抬起了頭向著先前那名年輕的河間軍士說道:“我兩個兄弟也是在這場戰斗中死去了,在這場戰斗后,我才明白自己一直所堅持的事情是錯誤的。這位兄弟,若是你想為你兄長報仇,那便沖我來吧!這樣我也算是還了這些日子欠下的孽債。”
這名黃巾將手中的環首刀丟到了那青年軍士的腳下,在清脆的一聲后,他也是閉著雙眼跪在地上等候著他自己期待已久的解脫。
那名年輕的河間軍士也是彎身拿起了腳邊的刀來,那只因為哭泣有些顫抖的手將刀舉過了那名黃巾的頭頂。
誰知,大家本以為會憤恨的拿刀砍殺的軍士卻是停下了啜泣,丟了手中的環首刀,而后轉身往道路一側慢慢走去。見著那軍士離去后,朱道人也是將地上的那名黃巾拉起,一行人向著城外而去。
此時劉仁早已消失在了城門前,那穿城而過風沙卷著血液的腥臭仿佛在提醒著眾人之前那場激烈無比的戰斗。
而這場戰斗讓一些人獲得了新生,又讓一些人帶著緬懷與傷痛繼續生活。但無論如何,這一切也會隨風散去,就像那城中隨風消散的血腥味一樣,漸漸地消失得了無蹤跡。
劉仁坐在高空中,面朝著午后的晚陽思索著自己所為的對錯。想要救濟天下的他,此時也是陷入了迷茫之中。
神識望著城門前陸續離去的黃巾,劉仁也是從他們面容上看出了不少愧疚與解脫之感。這些流露于表面上的情感,讓劉仁好像看見了河間內那些常見的百姓們。
這時劉仁心里也是知道,自己所做所為并未違背自己救濟天下的初心。他此時也更是知道,若不是漢廷朽壞,這些黃巾大多也是和平常百姓一般耕田種地,安居樂業。
劉仁凌坐虛空,向著西南的洛陽方向望去,心中打定了主意,勢要將這腐朽王朝更替。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些食人骨髓的貪官污吏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