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一聲干完杯中酒,朱建斌臉色見紅,頗現美麗滋味模樣。
見狀,方年提起酒瓶,看向朱建斌:“再喝點?”
“不了不了!”朱建斌一邊擺手一邊扣杯。
方年眼睛上下輕動,打趣道:“這三兩個月來,第一次喝這么美吧。”
“嘿嘿。”朱建斌笑了兩聲,沒否認。
想了想,朱建斌又說:“鄒萱成績進步飛速,得感謝你上心,之前也不知道你這么忙,嗯……”
略頓,朱建斌幾乎捏著鼻子說了下去:“就像你說的,讀書是你最不擅長的事,也不用那么過于苛求了吧。”
見狀,方年抿嘴一笑:“我曉得怎么做。”
到底朱建斌一直都只在小地方教書育人,見識還是不那么豐厚。
許是因為喝了酒,朱建斌又多說了兩句:“其實這次給八中捐贈一百萬,算是無心插柳了。”
“要是教育系統知道跟剛從八中畢業的復旦學子主導捐贈,估計很多人做夢都要笑醒。”
方年聞音知意:“有人要高升了?”
“所以就也沒必要再通過貪好玩了。”朱建斌順著話頭說了句。
將近9點,方年跟朱建斌起身離開星期八菜館。
朱建斌提溜著兩瓶茅臺回往老職工院,方年則回往新職工院,剛好是兩個方向……
一家幾十億的大公司,居然在棠梨有辦公室,對棠梨街上的人們來說,是大新聞,產生了形形色色的影響。
但,這些跟方年無關。
他早就憑借自己的努力跳出了棠梨,可以當旁觀者。
頂多是這次需要低調些。
于是,從3單元樓道走到5樓后,方年先去了501。
敲門聽到‘門沒鎖’的回應,方年推開門走進客廳,一眼看到慵懶盤腿坐在沙發上的關秋荷,嘴上打趣一句。
“呦,荷姐這喝個酒還得卸妝更衣啊!”
卸妝后,年輕了好幾歲的關秋荷瞪著方年,鼻翼翕動了下,狐疑道:“沒喝酒?”
方年就笑:“很奇怪嗎,我本來就不喜歡喝酒,老師喜歡喝,我看他喝點,免得在家不敢敞開喝高興。”
關秋荷沒多說,看向坐下來的方年:“有事情吧?”
“一點小事。”方年伸手比劃了下。
“對棠梨這樣的小地方來說,最近正處于焦點中心的貪好玩實在是太強大了;
再加上你曾經在棠梨這邊很出眾,街上許多人都認識你,又從新聞上見過你,所以……”
頓了頓,方年聳聳肩:“所以我們要稍微低調點。”
“是你想要低調吧。”關秋荷一眼就看穿了。
“別光說我,你可是創造了棠梨八中歷史的人,如果單獨出現還行,要是跟我一起出現……嘖嘖。”
方年無奈的點了下頭:“是這么回事。”
“怎么也得過個一兩年,這種影響才會慢慢消散。”
關秋荷想了想,道:“問題不大,這次我本來就不打算去見什么人;
除了后天出席奠基儀式外,也就是想知道有沒有人動心思,只要相關單位不來跑動,人們才不會那么關心。”
“對,你別讓鎮府相關的人來職工院就行。”方年認同的點頭,“群眾頂多就是看熱鬧議論一下。”
關秋荷大手一揮:“這事不用你操心,來之前我就考慮好了的。”
方年瞥了眼關秋荷:“那你不早說。”
方年清楚,棠梨太小了,多數人只關心自己的柴米油鹽。
關秋荷也不是大有來頭的大佬官,所以幾乎不存在有想法的人。
有想法也無非是想要謀點小利益。
這種事情,很難到關秋荷這里。
不過方年也清楚,人的想象從來都是非常豐富的。
這也是他特地跑到501說這么幾句話的原因,他不怕有人因為捐贈的事情有想法,怕的是人有閑話。
平白被打擾清凈。
只要方年不跟關秋荷一起在公眾場合出現,就沒人會去聯想。
回到502后不久,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陸女士,有什么事情嗎?”方年故意不動聲色地問。
陸薇語道:“方先生喝完酒了嗎?”
“呦呦呦,陸女士居然對我有這么大的誤會,我感覺受到了傷害!”方年調侃起來。
陸薇語就說:“那你自己說去喝酒了的。”
“我是去請高中老師喝酒,不是我喝酒。”方年解釋道。
接著又說:“你是怎么剛剛好這個時候打過來電話的。”
陸薇語笑了聲:“小地方的高中老師作息時間一般比較有規律,九點多應該會開始休息。”
“挺聰明的嘛。”方年笑了,“不過我怎么覺得你是在查崗。”
陸薇語撇嘴:“哪有,本來以為你今天是到省城休息一晚,誰想到你們大老板都這么有錢的,直接買了個車開回去。
我查過地圖,有一百七十公里左右,所以有點擔心你。”
“你確定只是擔心,而不是怕我睡錯了地方?”方年故意調侃道。
陸薇語哼了聲:“就算我給你兩個膽子,你會去睡錯地方嗎?”
“那可說不準,要知道有些人啊,現在小手段多得很,隔著一千多公里,都能聞到她身上的惡趣味。”方年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
陸薇語嚯一聲:“也沒事,畢竟男人嘛,孔夫子都說了,食色性也,能理解。”
“我這就去學香水有毒。”
方年一臉正經道:“光學首歌有什么用,得批給我錢。”
“方先生,你再這么說,我就生氣了。”陸薇語咬牙道。
方年笑了聲,故意道:“氣一氣,十年少;你可得悠著點。”
“什么……”
陸薇語咕噥一句,回過神來:“不愧是大作家,文字運用存乎一心。”
“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方先生享受故鄉的良辰美景了,嗯,是吧?”
方年樂了:“陸女士,等我有空了,就拿著小本本去長安跟你算這些賬,你就放心吧!”
“打擾了。”陸薇語趕緊說道。
搶在陸薇語掛電話之前,方年說了句:“明天下午我應該會去找一下鄒萱,要是有什么麻煩事情,就交給陸女士了。”
陸薇語故意嘆氣道:“行行行,我盡量!我指定是方先生的善后秘書。”
接著又說:“不過你也要盡量,我可是知道小女生忽然見到自己喜歡的人出現,會有多激動。”
方年連連點頭,一本正經道:“對對對,要不然陸女士你先教教我。”
“就比方說怎么拒絕像陸女士那樣,飛一般沖過來的擁抱。”
“方!年!”陸薇語咬牙切齒道。
方年繼續一本正經道:“你可能不知道,每次我都是故意用手托住你的,逆流而上你懂吧。”
陸薇語這才意識到,方年這是在調戲她。
“哼掛了!”
自知不是方年對手的陸薇語這次沒給方年說話的機會,飛快的掛斷了電話。
聽著忙音,方年咕噥一句:“知道怕了就好!”
14號,農歷三月初一,周三。
方年主動出門去買了點菜,棠梨街上的食材也沒太多的花樣,無非是雞鴨魚肉。
倒是說,真沒人關心一個說本地話的普通買菜少年。
雖然有些小媳婦會調侃兩句,說這是哪家的帥哥,怎么這么早幫家里買菜。
連職工院的老頭老太太都沒對方年多關注。
議論更多的反而是那輛停在職工院里的路虎。
吃午飯時,方年才問起正事:“明天是幾點奠基,你打算怎么過去?”
“上午十點。”接著關秋荷一臉理所當然的道,“當然是你開車送我過去,我又不知道向陽在哪。”
方年:“……”
“向陽可太小了,雖然我不一定認識大家,但大家一定認識我。”
關秋荷神秘一笑:“你不下車就好了,而且我也有準備。”
方年總覺得關秋荷的笑容里面蘊含這某種危險的信號。
不過只要不下車,也確實不會有什么影響。
他是知道根據貪好玩的安排,奠基儀式的現場不會太亂,圍觀群眾也不會太多……
下午,方年跟著關秋荷一起去見了見負責這次公益計劃的人員。
過程很平靜。
雖然有些話這些人是通過棠梨方言交流的。
但跟關秋荷用普通話匯報時,沒有整什么幺蛾子。
根據匯報和查閱,內外確實都沒什么心思。
多半跟關秋荷的身份、貪好玩自身的強大息息相關。
只是一次公益教育援助,不涉及到扶貧之類的事情,只要保質保量,就沒什么需要注意的東西。
下午五點多,方年給鄒萱打了個電話。
接通后第一句話就是:“能請假出學校嗎?”
鄒萱反問:“是有什么事情嗎?”
“請你吃個飯。”方年隨口道。
鄒萱驚呼出聲:“啊?你在棠梨!”
方年就笑:“嚇我一跳,低調點,我是偷摸回來的。”
“哦哦哦,好的好的。”鄒萱果然壓低了聲音,悄聲道。
因為適逢棠梨八中和隔壁初中下午放學,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方年沒選在星期八菜館,而是選在了距離主街較遠的一家飯店,在燦星旁邊。
見到鄒萱時,她額頭都在冒汗,正大喘氣。
“呼喝,哥你……”
方年微微一笑,做了個手勢:“先坐下來,喘勻氣,喝口水,再說。”
足有兩分鐘后,鄒萱才沒那么氣喘,眨巴著眼睛望向方年。
“你,你怎么忽然回來了,是有什么事情嗎?用不用我幫忙?我這里存了兩千塊錢!”
一連串的問題,把方年給問得一愣。
“腦洞這么大,怎么這次語文考得跟以前一樣,還是110多分。”
鄒萱眨了眨眼睛:“你怎么會知道我們考試了。”
“昨天晚上見過你們數學老師了。”然后方年又問,“總分六百多少?”
“611。”鄒萱低下頭,小聲回答。
方年稍加思索:“差得有點遠,今年分數線會上調,起碼要到660分才保險。”
鄒萱飛快的抬頭看了眼方年:“可,可是真的很難,都不到兩個月了。”
正好服務員把菜送了上來,方年做了個手勢:“邊吃邊說。”
鄒萱連連點頭,嘴上解釋道:“英語這次有點失誤,高考抓抓緊,應該能多拿十分的。”
“你的數學沒多少問題了,英語還能多拿十分的話,把精力給到語文跟文綜吧。”
方年不慌不忙的道。
“語文你是一直沒什么提升,是哪部分失分比較多?”
鄒萱的答案毫不意外:“閱讀理解和作文。”
“這樣就比較簡單了。”方年道,“我教你個答題小技巧。”
“不管是閱讀理解還是作文,你在構思好之后,將答案內容描述得偉光正一些。”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答案一定要深刻,盡量將文字的意思深刻化,拔高到一個思想境界的層面,這樣拿分會比較多。”
聞言,鄒萱略有不解:“為什么呢?”
“今天晚自習你可以去試著看看你考過的語文答卷的參考答案,幾乎都是拆字游戲。”方年道。
說著,方年話鋒一轉:“總之,就算是拼命也就這么三四十天了,加把勁上清北。”
最后補充道:“等你考上清北,你想要什么東西我都能給你買。”
鄒萱扒拉口飯,望向方年,問了句:“什么都可以?”
“嗯。”方年肯定的點頭。
鄒萱眨巴眼睛,繼續問:“那,如果,我說如果我要你幫我買個手機呢,就你用的那個蘋果的。”
“你這么鄭重,我還以為你要我幫你買個房子。”
方年調侃了一句:“三五幾萬以內,隨便選。”
接著解釋道:“畢竟你考上清北,有人會因此受益,我這也算是利用了你的成績。”
“哦哦。”鄒萱似懂非懂的點頭。
就也沒再問方年回來是做什么。
飯后,方年帶著鄒萱去了趟超市,買了大包小包的零食水飲等等。
鄒萱到底只是個普通的小地方學生,其實是可以把她當成個孩子來對待的。
就算有什么別的心思,也不一定會敢當面說出來。
也就還好。
沒什么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