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今日的披紅掛彩,這間寬闊的屋子格局簡單、布置極簡,整體舒適自然又不失典雅大氣。屋中留白之處錯落有致地懸掛了不少字畫,粗粗一掃,既有隸楷行草,又有山水竹石。
白錦玉好奇地從紅幔圍繞的床榻起身,一直默不作聲在旁打點的黃姑立即上前將她的手攙扶:“娘娘要去哪兒?”
“我就在屋里看看。”
說話間,她已走近了一幅構圖舒朗的《綠竹圖》。
只見畫中的綠竹主桿柔韌,有濯濯如柳的韻致,竹葉成簇怒張,筆墨多以側峰皴擦而成,墨色由筆鋒至筆肚變淡,畫出的竹葉極富層次空間感。
她贊嘆這刀筆功力,再細看落款,眼睛一睜,作者居然是五百年前北唐怪杰蔡徐坤。
她移目一旁的一幅三尺丹青,洋洋灑灑一百六十余字,潑墨寫意,竟是前朝書圣王俊凱所就的一整篇《海棠賦》。
王俊凱是聞宴最為推崇的書法名手,他所練的正是王體,可惜此人的真跡都因后人歷經戰亂遺失,存世極少。
她掉轉頭來,當朝書畫名家張藝興四幅一組的《空山煙雨圖》就在她的身后!
這滿屋看似隨意實則件件都彌足珍貴的珍品,實在令白錦玉嘆為觀止。她輕移著腳步一幅幅地慢慢品味,不由自主地就沉浸在了這些名家名作中,忘卻了時間的流淌。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注意到了府中的奏樂停了,遂好奇地問向屋內的幾個命婦:“怎么這會兒沒有奏樂了?你們不是說今日一整日都會有的嗎?”
命婦們相視一眼,同樣不解。一個婢女也奇疑,朝外面看了看道:“娘娘請稍候,奴婢幫娘娘去打聽一下!”
婢女說著就往外走去,她舉步剛走至門口還沒來得及抬手,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松濤般的腳步聲!
這聲音頻率急促,嚴整有律,白錦玉一聽之下當即敏銳地一個箭步沖上去,將那個婢女拉在了身后。
婢女和屋子里的命婦都被她這迅如閃電的動作嚇住,但沒用多久她們也反應了過來。因為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開始分散,悉悉索索地包圍了這間屋子。
“別怕!”白錦玉對手中的婢女道,說完,她才意識到這也是鳳辰和她說的兩個字。
隱隱約約地,她有些意識到鳳辰為何要跟她說這些了。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白錦玉躥回了床榻,旋身坐好。
幾乎是屁股剛落下,房門便“哐啷”一聲被人一腳踹開了!
一隊全副鎧甲的士兵魚貫而入,訓練有素地在屋內分作兩排,手持著寒光閃閃的兵刃列陣以待。
緊接著,一個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的大漢扶著一把長刀跨進了屋內。
屋內的婢女和命婦嚇得縮成一團,怯怯地偷偷瞄著闖入的這些人。
白錦玉也應激站了起來,向來人問道:“來者何人!”
那個大漢掃視了一圈屋內的婦女,毫不放在眼里,大手朝著白錦玉一揮,施令道:“把她帶到前面去!”
當即兩個士兵就領命,朝著白錦玉撲了上來。白錦玉不做任何的反抗,佯作害怕地掙扎了兩下,沒多久就被兩個士兵一左一右挾持住了。
下一刻,那個大漢就轉身,帶頭出了屋子。
很明顯,這幫人來此的目的就是抓她!
白錦玉被兩個士兵挾持著,連拖帶拽的出了蘇麗華的洞房。
白錦玉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狼狽,為了表演得真實一點,她這被拖拽的一路可不是很安分。
但是當她到了晉王府的前廳,她才發現,她的這點狼狽和這里相比一點也算不上什么。
因為這里上到皇帝、皇后,坐上的幾十位親王,還有廳中站立的一對新人,下到府中侍衛,府丁婢女都已經被重重的士兵包圍了!!
所有受制的人,憤怒的目光都聚焦在在廳上的一角。那里,站著一男一女。
男的很年輕,濃眉深目,銀盔鐵甲,高大威猛,手持一柄長劍。
女的年過半百,衣著華貴,保養得宜,雖然已不再年輕,但是腰肢依然手可盈握,肌膚依然吹彈可破。
白錦玉還沒看得更清楚,她背后就被人猝不及防地大力一推,隨即她整個人就像被丟出的人形沙包,踉蹌著徑直砸向了鳳辰,頭直接撞在鳳辰的胸口上!
白錦玉的珠釵狠狠硌了鳳辰一下,他悶哼一聲,白錦玉也吃痛地“嗷”了一下。
鳳辰扶著她的雙肩,白錦玉捂著腦門抬起頭來,瞬間,兩人的視線就在咫尺的距離里撞在了一起。
鳳辰在看見她的一剎那,目光熠熠,在這個劍拔弩張的處境里溢出了一絲不合時宜的歡喜。
而他的身側,那個新娘的呼吸都凍結了!
白錦玉僅僅愣了一瞬,就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鳳辰。
她這一推,使得身旁鈺賀的呼吸在凍結的同時又亂了一下。
“禁衛軍在何處?!”大廳上,皇帝鳳華震怒咆哮。
然而,這一問落下,半晌都無只字的回應。滿座的親王見此,紛紛坐立不安。
那個銀盔鐵甲的男子鼻中冷哼一聲,義正言辭地對著皇帝道:“皇兄,你幾次三番暗殺太后身邊的親信,又將太后在宮中軟禁監視,逼得太后不得已在晉王的婚典上向諸王求救。如此離德悖孝之舉,早失人心,看來就連你的禁衛軍也早就看不下去,現在對你已經坐視不理了!”
他說完,大廳之上浮起一陣議論紛紛,各位親王交頭接耳。
皇帝聽言,用手指著那說話的男子咆哮道:“鄭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
皇帝“啪”地狠狠拍了下桌子,朝著鄭王扔出了一個杯子罵道:“你這是政變!造反!”
這時,鳳辰不緊不慢道:“禁衛軍無動于衷,只是因為他們早為馮太后的內侄所掌領。今天之場合,既然太后鄭王要政變,他們當然是要配合了!”
鄭王道:“晉王殿下巧舌如簧,你這么一說真是白的都成黑的了。只可惜,是公道自在人心,孰黑孰白在座的心中都清楚,不會信你花言巧語!”
“鄭王說得太對了!”
一個聲音撫掌為鄭王鳳礪叫好,眾人循聲看去,目瞪口呆,發言者不是別人,竟是鳳辰今日迎娶的側妃,蘇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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