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旅館的入睡都晚。
像是老板娘他們一家。
處理客人的各類情況,還有帶著大半夜前來住宿的人看房的等等情況都有,就連他家的小孩子都養成了晚睡的習慣。
不過今晚孩子睡得早,許是幾張數學題卷子耗費了小朋友全部的心力,卷子一闔倒床就睡,連牙都懶得刷了。
江執找過來的時候,老板和老板娘正在攢局打麻將呢,牌桌上嘩啦啦的,老板正截胡了一局,笑得春風得意的,一抬頭看見江執那張冰冷的臉,瞬間就血凝了。
江執沒開門見山,只是跟他倆說,有事請教。
一個性子冷傲的人突然這么說話,這叫老板兩口子摸不到他的套路了,跟著他往三樓走的時候,老板娘決定掙扎一下——
“那個……江教授,你可別多想啊,我們不是不關心妹子,這也是累得不行了玩兩把放松一下……”
她是擔心江執多想,畢竟人是在店里出的事。
說不好聽的,如果江執到處張揚的話,那迎賓旅館之后的客流量都不敢保證了,他再一個不如意,上大眾點評上留個差評……
雖然是,迎賓旅館接待不了什么大人物,但隨著生態旅游的開發,他們這個地方也有旺季,他們也想多賺點錢不是?
江執一路都沒吱聲,也沒理會老板娘的殷勤。
只是,臉色十分不好看。
等進了屋,江執示意他倆進來。
兩口子一頭霧水,等房門一關,老板娘眼尖先瞧見了桌上的符咒,臉色一僵。老板還沒瞧見,也沒多想,就以為江執是擔心盛棠的情況,說,“這妹子害燒呢?是不是要送她去醫院啊?我——”
胳膊被老板娘給頂了一下。
勁大,竟差點把他頂個跟頭,老板嘖了一下嘴,扭頭沖著老板娘,“懟我干啥玩意兒?”
老板娘難得沒回嘴,沖著桌子的方向給他遞了個眼神,他一轉頭,這才瞧見桌上的東西。
也立刻閉嘴了。
江執這么一瞧,心里就明鏡了。
往床邊一坐,冷笑,“行啊,生意做成你們這樣的也是高明。”
“哎媽呀江教授,你可千萬別誤會啊,妹子生病可不是我們咒的,這個符也不是個咒人生病的……”
老板娘趕忙解釋。
可一對上江執的目光,她這一身的底氣全都沒了。就覺得他的眼神挺冷,跟刀子似的嗖嗖刺過來,倒沒見他動怒,卻陰沉得令人脊梁骨發涼。
江執伸手,修長的手指抵在符咒紙上,敲了兩下,語氣淡淡,“說說吧。”
這架勢,淡漠間有強勢,堪比發號施令,叫人不得不低頭。
……誰叫理虧呢?
老板五大三粗不假,但這種事情他是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說,思前想后的,“那個……江教授啊,你看啊,就這么個破紙片子,也不用當回事兒吧……”
話沒說完。
因為瞧著江執這態度,也不像是不把它當回事。
老板娘平時就是個爽快人,遇上這事兒,既然都被發現了,她也不想藏著掖著,環視了屋子一圈,本想搬個椅子坐下來跟他好好談,但瞧見椅子在江執身邊,想了想干脆就站在原地交代了——
“江教授,這個符咒吧真不是詛咒人的,你說我家正大光明開門做生意的,開的又不是黑店,用那玩意兒來害客人干啥?這個符咒吧……它是上一個客人貼的,臨走的時候還跟我們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別拿下來,鎮邪。”
江執聞言嗤笑,眉一挑,“鎮邪?”
又反問,“你們信?”
“我們是真信!”老板娘眼里有不安,“因為、因為……”
江執的手臂撐著床頭柜,沒催促,目光如炬得盯著老板娘。
老板娘硬著頭皮說,“就是之前你們吃飯的時候不是聽人講過那個盜墓賊嗎,他吧,之前就住妹子那間房,一天到晚邪邪叨叨的,老說看見了別人看不見的東西,然后有一天他就拿回來一張符……就是桌上那張,貼在墻上,還得講究方向的,說是那間房不干凈,符紙得貼……一年才能住人。”
江執的眼神又涼了一層,嘴角微揚時也是挺不近人情的譏諷弧度,“一年才能住人?到一年了嗎?床挪過了吧?挺會精打細算。”
發現符咒的時候他也連帶著瞧見了另外的情況,床腳和床頭柜都有移動過的痕跡,看來就是為了擋住符咒不被客人發現。
老板娘也聽出江執話里的諷刺,態度也一直硬不起來,一個勁賠不是,“真不是故意瞞著你們的……我們店小本兒薄,關了一個房間一年不開的話損失不少錢呢。之前我是想著,既然那個人走的時候像沒事兒人似的,那肯定就是沒事兒了啊,符咒貼在那不知不覺的,也不能影響下一個住客……”
說到這兒,她的目光落在盛棠身上,閉嘴了。
“像沒事兒人?”江執抓住老板娘話里的關鍵,微微瞇眼,“像?”
言多必失。
說的就是老板娘這種人。
意識到說錯話了,而且還是被人當眾給揪出來的,老板娘的臉色別提有多尷尬了。想往回找補,為時已晚。
倒是江執可沒打算把這話題溜過去,他靠在那,神情和語氣都淡淡的,“說吧,怎么回事?”
老板娘跟老板對視了一眼,老板嘆了口氣,“就照實了說吧,我之前就跟你說過,那間房最好憋開、憋開的,你就不聽。”
擱平常,老板要是這么說肯定挨老板娘一頓批,但今天遇上事兒了,老板娘也沒心思發火。
搓了搓手,就把那人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
的確是有個盜墓賊。
這件事當初發生的時候考古隊那邊都是瞞著大家的,就是不想造成沒必要的恐慌,可最后弄的被外人知曉,純粹也是因為盜墓賊本身。
他遇鬼了!
其實那人真算不上是盜墓賊,充其量就是發現了端倪打了個洞罷了,一來祖上也不是干盜墓這行的,二來他自己也有正經工作。打了個洞也就是抱著好奇和撞大運的心思,所以那盜洞打得也十分不專業。
關于這點,江執承認。
因為臨離開漢墓的時候他看見了那個盜洞,姜晉不說,不代表他看不出端倪來。
“那天啊,在一樓的時候那個顧客說的十有八九差不離了,只是,盜墓的那個人吧就是咱縣城的人,他從漢墓回家之后就撞見不干凈的東西,在家住不下去了,這才在我這住上幾天,臨走那會真沒事了……”
說到這兒,老板娘舔了舔干澀的唇,好半天才繼續說,“但是聽說……回家沒多久就生病了,病得還……挺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