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中講述的一些事,往往是打散在各個角落中的,單看的話很容易錯過。
像是窫窳被殺一事,如果不根據書中給出的線索進行尋找和聯想,那么,窫窳就只是簡簡單單的被殺,壓根稱不上“謀殺”二字。
而接下來的先壁畫走向,就印證了都是圍繞江執口中的“不死藥”展開的。
江執接著沈瑤之前的思路,將重點圈在了南壁第四單元的壁畫上,背景也是山,只不過是荒山,沒草木,有野獸出沒。
他指著怪獸的形態說,“身體為紅色顏料,整體乍看上去是頭牛,長得卻是馬蹄子,還有,吃人。”
轉過身看向大家,“我記得《北次一經》里寫到,又北二百里,曰少咸之山,無草木,多青碧;有獸焉,其狀如牛,而赤身、人面、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嬰兒,是食人。所以說,這幅畫里的山就是少咸山,里面吃人的怪獸就是窫窳。這幅內容排在最后,恰恰說明了窫窳最終的結局。”
盛棠對山海經的研究尚淺,只是知道大體事件,聞言后不解,“難道不是因為描寫錯了嗎?”
“如果不前后對比和進行聯想的話,那這段描寫很容易會被當成是偏差,前頭說窫窳人面蛇身,在這里又說他是長相似牛馬蹄的吃人怪獸,但實際上正如江執說的,這就是被不死藥復活了的窫窳。”
“等等。”肖也的眉頭擰成了麻花,他呢喃,“我想想啊……我記得《山海經》里好像不少吃人的怪獸,都是聲如嬰兒。像是……《南山經》里的盅雕、《東山經》里的合窳、《北山經》里的狍鸮,都是嬰兒叫,會吃人,特點相同啊。”
“所以!”盛棠一捶桌子,也顧不上手疼,“這些怪獸都是被巫族拿來做了不死藥的試驗品,也就是說,其實窫窳已經不是第一個試驗品了。”
沈瑤也贊同這樣的推測,“現在通過上述壁畫的內容,其實我們大致就能推演出來一場細思極恐的陰謀。那么多部落首領,貳負和危為什么偏偏就殺了窫窳?”
一般來說,殺了人就會毀尸,不毀尸難道還等著被抓嗎?這是尚且人類都明白的道理,作為神靈的貳負可能不明白?
唯一的解釋是,窫窳的尸體是有用的,而貳負和危明白自己會被脫罪。
為什么會這么想?他們認為有人會在背后幫他們。
這個人是誰?
江執說,“從書中記載來推斷的話,這一切應該都是西王母做的局。我們之前說過,西王母族是最大的巫師,在眾人眼里,生活在昆侖的西王母族是天帝的巫師,具有無上的榮耀和權力。可要怎么長久的維持權力和榮耀?不死藥的研制就是關鍵。也許,西王母族想要建立一個不死民的國度。”
山海經中出現吃人的怪獸,形態各異,但顯然都是失敗品。而窫窳不同,他是神明之子,在上古時期,蛇身人面的神靈可視為龍的傳人,窫窳就是龍的傳人,它身上流淌著的是神明高貴的血液。
所以,用來研究不死藥效果會更理想。
西王母以部落紛爭為由囚禁了窫窳,暗地里卻串通了貳負殺了窫窳,如此一來,不但會引起各部落的內部矛盾,還為不死藥的研制提供了神明的身體,一石二鳥。
“復活窫窳的巫師中,其中一位叫巫彭,這個巫彭就是中醫的鼻祖,而且還是黃帝的醫官。”沈瑤說,“之前我們說昆侖天帝極有可能就是指黃帝,這么看來,靈山十巫其實是跟西王母一樣都在昆侖,受制于黃帝,但顯然,巫彭比西王母級別低。”
巫彭跟醫學打交道,那么研制不死藥的任務自然也就落在巫彭頭上。
只是令西王母沒想到的是,靈山十巫以下犯上,起了忤逆之心,他們想做最大的那個巫師,將西王母取而代之。
“據書中說,在窫窳死后,其部族就離開了蛇巫山,而跟著一同離開的還有靈山十巫,他們脫離了西王母的控制與華胥族交好,甚至一部分的巫氏成員加入了炎帝族,這就為之后炎帝族與苗族的興起打下了基礎。”沈瑤將這些壁畫中的線索一一跟《山海經》中的內容對應。
靈山十巫怎么就那么巧也離開了蛇巫山?這只能說明,十巫已經得到了窫窳的尸體,背叛了西王母獨立來研制不死藥。
盛棠緊跟著沈瑤的思路,“那……九尾狐算不算試驗品?”
沈瑤想了想說,“你說的九尾狐是出自《南山經》,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這么看,說不準也是試驗品。但除了青丘九尾,剛剛肖也提到的《東山經》里有一種怪物,叫蠪侄,九尾、九首、虎爪,音如嬰兒,能食人,特點相同。”
祁余提出疑問,“那靈山十巫到底有沒有創造出不死民啊?”
可話音剛落,他驀地反應過來,“不死民?那個之前我們提到過的能死而復生的吳啟國?”
“吳啟國是死而復生,但書中還記載了真正的不死民,應該跟靈山十巫有關。”沈瑤說,“《海外南經》里記載,不死民在其東,其為人黑色,壽,不死。”
盛棠想象了一下,“這……怎么跟僵尸那么像呢?”
“所以說,靈山十巫所研發的不死藥是不成功的,經他們手復活的要么成了四不像的怪物,要么就成了像是僵尸的怪物。”
沈瑤說到這兒頓了頓,又想到了一點,“其實在《山海經》里,除了記載了不死民,還有不死國。說有不死之國,阿姓,甘木是食。這里的甘木,據說就是一種不死樹,吃了就能讓人不死。”
“這個樹……”盛棠左思右想的,提出了大膽的假設,“如果真有不死國,如果真有一種樹吃了能讓人不死,那么這種樹里是不是有什么物質能夠讓生命保持很久很久的時間?就像是吳啟國的方式一樣,我的意思是,所謂甘木,有沒有可能就是這種寄生物在很古老的時間里選擇的共生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