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回到河西山獵戶小屋的時候,其實已經是阿折羅神廟認可的阿卡雎之主。
阿卡雎和鄔卟羅一樣,管理著周邊二三十個村莊。
但阿卡雎土城人口更多一些,因為阿卡雎地,就土城周圍土地最肥沃,其余周邊村莊人口都很少,土地也極為貧瘠。
陸寧幾天前深夜進入阿卡雎城,殺死阿俐系哈干一家及所有意圖反抗的土民,早被他潛入阿卡雎城暗中收復的西魯,則幫他控制局面。
實際上,他早就答應了西魯一些事情,在見識到陸寧在阿卡雎城中天神下凡一般的神勇,西魯終于下定決心跟隨,因為他想做的事情,好像也只有這位維克拉馬提亞,也就是超日王,才能幫到他。
在阿卡雎土城待了幾日收尾后,陸寧這才回轉,西魯留在阿卡雎城免得出現異動,不過陸寧身邊,多了幾名手持長矛的衛士,大齊出品的鋒利矛尖,用本地白木做桿,長矛不算很長,大概兩米多一些。
不過幾名衛士,都沒隨他進入河西地。
陸寧回到獵戶木屋區時,卻不想,這木屋區恰好來了不速之客。
溪流潺潺,一襲華美紗麗的蜜姹羅倚坐在溪畔,涂著淡綠植物趾甲油的美足有一種詭異的誘惑之感,這種男女統治者多少要將自己裝扮成神靈的原始統治風格,和中原文明影響的大地截然不同,倒如同公元前三四千年的埃及或者公元前一兩千年的印度本地統治者,這種原始神王統治,一直在這片土地上沒有得到進一步發展,是以,和東西方文明差距,逐漸被拉開。
曼妙紗麗,額頭紅寶石似的生命源泉符號,掛滿全身的閃亮金銀飾品,映得這個印度小麗人異域風情無限,充滿了活力,更有原始統治者的那種神秘。
不過,陸寧心思沒在這里。
跟隨蜜姹羅來河西山的仆從,有人偷偷給陸寧帶來了一封信。
是密碼信,來自南域,不是宮廷密碼,而是軍中密碼,以單行本的一本軍歌集為密碼本,陸寧也早爛熟于胸。
密信是荊嗣寫來的,至于蜜姹羅的仆從,也不過是瓦吉里來的商人收買,并不知道信的來源。
在信中,荊嗣說起,伽色尼埃米爾阿勒普特勤處死了情婦,正式宣布了他的兒子蘇布克特勤為繼承者,這也代表伽色尼繼承人之爭落下帷幕,不管是阿勒普特勤老邁不堪被兒子實際上奪了權,還是為了穩定最后犧牲了情人,總之伽色尼的權力之爭告一段落。
這也代表著,年富力強野心勃勃的蘇布克特勤正式登上五河流域的歷史舞臺,歷史上,正是他和他的兒子,東征西討,西平定波斯,東征服印度北部,建立了一個地域極為廣大的帝國,他的兒子自稱蘇丹,從此和中東的哈里發分庭抗禮。
荊嗣認為,蘇布克特勤掌權,也代表著,大齊和伽色尼在南域行省爆發沖突的危險大大增加,幾乎不可避免。
中東教派,現今正是亮出獠牙快速的擴張期。
歷史上,也是以為其快速擴張引起了羅馬教皇國的不安,在教皇號召下,爆發了持續兩百年的斷斷續續的九次十字軍東征。
但現今,顯然中東教派的東侵,在西域遭到大齊藩屬國于闐國的頑強阻擊,在印度北部,則和大齊的南征軍馬對峙于德里一線。
總之,對傳說中東方最富裕的兩處土地的侵襲,一北一南兩線,都碰觸到了大齊文明的輻射區。
正快速擴張的中東教派,宗教熱情正是最高昂之時,如果將這些熱情都釋放在對大齊的戰爭中,勝敗且不說,在遠離中原之地,擊敗其圣戰的號角,大齊也必然消耗巨大的國力。
令羅馬教皇,提前幾十年發動對中東異教徒的圣戰,毫無疑問可以緩解大齊的壓力。
其實,陸寧寫給羅馬教皇的親筆信早就成文,使者也已經選定,也早平安抵達了馬六甲北部群島的極海水寨,只待朱羅帝國控制的海域打通,使者便走海路到波斯灣,再走陸路前往羅馬,其中艱辛自不待言,能不能平安到達羅馬更是難講。
而如果這支冒充商隊的使者團能抵達基督教派勢力范圍,那么,也必定是載入史冊的大事件。
說起來,親筆給羅馬教皇寫信,探討足以影響全世界文明發展趨勢的事務,陸寧原本覺得,自己走到這一天時會極為激動,但真到了這一天,心中卻也沒什么感覺,一絲漣漪也無,反而多少覺得,自己主動寫這封信,有點紆尊降貴。
至于內閣重臣,就更是覺得大皇帝對極西荒蕪之地的土蠻祭祀示好實在沒有必要。
雖說內閣重臣,對這個世界都有了朦朧的認識,知道西方多是金發碧眸之土蠻,實行的是教派大祭祀認可下的封地領主制度,也不將這些面相奇特的土蠻稱為羅剎鬼,但從心底,自然還是瞧不起西方蠻夷的。
大皇帝的天下蠻夷圖中,大齊在整個天下的中心,極西之地的羅剎鬼得到了印證,但極東之地,過了東瀛便是茫茫大海,圣天子所繪的天下蠻夷輿圖中,遠隔那蒼茫大海,極東還有可居人之大陸,上面生活著黑頭發的土蠻,只是,茫茫大海,探索極東之地太過兇險,東海百行有過幾次提議,都被大皇帝駁回。
不過菲律賓行省之南,被大皇帝標為奧州的大陸,已經被發現,整個奧州,被東海百行的探險船隊宣稱為大皇帝龍藏之地,其上土蠻,都為大皇帝奴部。
凡此種種,使得內閣重臣們,早就養成了大皇帝之諭令,便是心內也實在難以懷疑,更莫說出聲反對了,給西方祭祀頭子寫信,除了幫大皇帝潤色御筆之外,也沒旁的可作。
只是,現今看,和蘇丹教派軍的戰事,怕會提前到來,自己想禍水西引,好像太過困難。
琢磨著,陸寧不由搖頭,但也明白,自己就是敲碎算盤,也不可能令天下事都向自己所想方向發展,事事又豈能盡皆如意?
“維克拉馬提亞,今夜,讓雅米羅回伽比跎,我留下來,陪你度過寂寞的夜晚。”蜜姹羅誘人玉足劃出優美弧線,輕輕撥弄著清澈溪水,細碎水珠在她玉足上濺開,美輪美奐。
陸寧愣了下回神,方才雖然一直在琢磨自己的事情,不過蜜姹羅說什么倒是知道,她說,喜增王的二兒子羯羅伐到了伽比跎,而她現今說得話的意思,也顯而易見。
陸寧愕然看向她,卻見她極為坦然,就好像在說全不相干的事情,“你考慮一下,雅米羅本來就是他的情人,我答應你,你今夜,定然不會后悔。”頓了下,又輕輕嘆口氣,“我知道你心內定然是個很高傲的人,在沙西,你是超日王,但如果你相信我,就忍耐一時。”
陸寧揉揉鼻子,“你今夜要陪我?不怕喜增王知道么?”
“他不會知道的,現在的他,最怕的就是見到死神帶來的預兆,他每日想的都是如何延壽,根本不會在意這些事。”蜜姹羅回頭,靜靜看著陸寧,“有什么憤怒,你只管對我發泄就是。”
陸寧心下明白,蜜姹羅顯然覺得,自己可以成為一條極為出色的忠犬,是以,希望安撫自己的怒氣,同時,色誘拉攏自己,而且,從此自己和她成了同仇敵愾之人,一旦鄔卟羅出現繼承權問題,自己將會成為她極大的助力。
“伽比跎,不,整個鄔卟羅,我幫你成為繼承人可好?然后,你帶著這份嫁妝嫁給我。”陸寧笑著說。
蜜姹羅一呆,妙目凝視陸寧。
陸寧笑笑:“在阿折羅神廟薩遮尼犍長老見證下,我已經成為阿卡雎的超日王,他已經將神意的變動呈報給了維達跋神廟,想來不幾日,維達跋神廟會將此消息宣示給所有維達跋的剎帝利。”
鄔卟羅也好,阿卡雎也好,都屬于古維達跋國,也就是現今的維達跋地區。
維達跋領主,也是正爭奪遮婁其王的三大領主之一。
維達跋神廟,位于維達跋中心地帶憍薩羅城,是維達跋地區最大的神廟。
不過神廟之間,并沒有明顯的隸屬關系,阿折羅神廟雖小,僅僅負責為鄔卟羅和阿卡雎兩地的剎帝利傳達神意教化民眾,但維達跋神廟的婆羅門,也沒有權力推翻其對神意的解讀。
是以,陸寧這阿卡雎領主,已經板上釘釘,而且,符合本地傳統,合理合法。
蜜姹羅聽陸寧的話呆住,俏臉滿是不可思議。
從常理來說,短短幾天時間,突然就成了和鄔卟羅等大的一處領地的領主,這根本不可能。
而如果是真的,那現今面前的鐵頭人就已經和喜增王平起平坐身份地位相當了。
“不相信嗎?”陸寧笑笑,“羯羅伐在伽比跎是吧?我這就去見見他。”
蜜姹羅美眸眨動,這消息太意外太令人震驚,一時消化不了,下意識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