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王子布里維夫遇刺后,三王子德拉克一直很低調,甚至沒有公開露過面。
命令他所控制的侍衛處到那兩個聯邦青年的住處去布控,向杰克·艾瑪大使拋出他在矮人王國撈錢的證據逼他交出羅松溪和林小曼,指揮侍衛處大統領親自到布里維夫的莊園去搜證,傳播聯邦派人害死二王子的謠言煽動激進青年進行反聯邦游行……
他在皇家侍衛處最深處的辦公室里遙控著這一切,但他卻并沒有一個運籌帷幄的幕后黑手,應有的興奮和快感。
推動這一切的雖然是他,但推動他去做一切的,卻是一個叫朱莉的女人。這個女人,是他的嫂子。
二哥和朱莉結婚十年,他和朱莉從來沒有接觸。但在二哥與朱莉結婚十周年的酒會上,二哥豪放地與一眾賓客拼酒,喝得爛醉,被拋在一邊的朱莉孤獨地一個人在借酒消愁。
也許是被那道落寞的背影所吸引,也許是因為那落寞之下讓人更為心動的容顏。總之鬼使神差的,在朱莉離席去花園散步的時候,他竟然跟上了她的腳步,詢問這位美麗的嫂子有什么地方需要他的幫助。
幫助?朱莉用朦朧的醉眼看著他,問他,你能幫助一顆灰敗的心嗎?
那一晚,朱莉向他傾訴了對婚姻的不滿,對胸無大志卻脾氣暴躁的丈夫的不滿。他們是矮人王國最模范的一對夫妻,但這都是表面的光鮮。內里,是毫無生機的令人絕望的庸常。而面對這種絕望,她無處可逃,甚至連一個傾訴的人也沒有。
那一晚之后,他們迅速變得熱絡了起來,他們有了兩人秘密的聯系方式。再后來,他們發生了親密的關系。那是多么美妙、多么熱情如火又柔情似水的一具軀體啊,他感慨二哥居然能如此不珍惜。
當然,身為胸有鴻鵠之志的矮人王國三王子,德拉克并不是那種會被溫柔鄉羈絆住的人。真正令他們成為最親密的伙伴的,是在父王流露出想把王位傳給他二哥后,她向他拋出的一份支持他上位的計劃。
“矮人王國不能由那個碌碌無為的家伙統治,矮人們需要一個敢作敢當的王。”她對他說。
是啊,他一直希望矮人王國能夠集權,而不是學聯邦那套虛偽的東西。他更希望矮人們能擺脫聯邦的控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國家的命脈被拿捏在別人手上。
但在真正要動手殺死二哥前的那一刻,他仍然有些不舍,仍然有些害怕。
“別怕,”朱莉伏在他的身上,不顧一切地上下起伏,汗水沿著發梢滴落在他的胸口,晶瑩剔透,“以后,矮人王國,就是我倆的了。”
“不,是你的,我也是你的。”她尖叫出聲,然后呢喃道。
只是他不明白,動手的那天,她明明已經發現那兩個聯邦人窺伺在側,為什么不順手把他們給殺了,非要先放了,然后讓自己大費周章就去把他們抓回來呢?現在人倒是順利抓住了,可落在父王眼里會不會有用力過猛的嫌疑呢?
就為了嫁禍給聯邦嗎?可從他得到的消息看,父王到現在為止還是不相信,這會是他鐘愛的聯邦干的呀。就算父王相信了這是聯邦干的,他會就此跟聯邦翻臉嗎?
他心煩意亂的揮揮手,吩咐下去,“讓侍衛處加把勁,無論如何,要讓他們兩個,承認是聯邦派他們來的。”
“什么?聯邦哪個部門?這還要問我?問他們去呀。只要他們肯招,聯安委,東部軍區,哪個不都一樣?”
三王子的命令雖然粗暴,但是有效。在矮人皇家侍衛處的牢房里,羅松溪已經被虐打了十二個小時。
用鐵棍砸、用火燒、被倒插進雪堆里……十幾個一米來高的矮人,上躥下跳,輪流折騰著羅松溪。
“說,到底是聯邦哪個方面派你來的。”一名黃金階的侍衛統領掄起鐵棍,狠狠地向羅松溪的大腿砸下。
羅松溪的大腿表面,覆蓋著一層微不可察的藍芒,在鐵棍臨身的那一刻,受擊點附近的肌肉群,微不可察地抖動了起來。
正是這一片如水般的抖動,將鐵棍砸來的力道,均勻地分散、卸去。而藍色光芒的下面,還涌動著一層黃色光芒,準備承接來不及卸去的力量。
一開始負責上刑的,是青銅、白銀階的普通侍衛,可他們發現,任憑他們使出吃奶的力氣,也只能在羅松溪身上留下些許微小的創傷。
畢竟羅松溪是挨了矮人第一強者整整一年打的人。
現在只好換黃金階的統領上陣,可是看起來效用也不大,甚至連一聲他們熟悉的慘叫都沒有聽到。難道連上刑,都要去請尊貴的大統領親自上陣?
但羅松溪知道,這場從上午持續到深夜的拷打,還是給他身上留下了不計其數的創傷。
剛剛那一棍子落下,水元素之力卸掉一部分力量,土元素之力扛下一部分力量,但還是有不小的力量,硬生生落在他的腿上,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大腿骨表面,露出了細小的裂紋。
痛徹心扉。
但與自己身受的創痛相比,他更加擔心的,是林小曼的處境。
他沒有想到朱莉·酒火在矮人王國的威信如此之高,在矮人王心里的地位是如此之高,甚至高過了他兩個兒子。
他沒有想到自己沖動之下的一番指控,不僅沒有對朱莉形成什么影響,反而激怒了矮人王,連累林小曼,不知道會受多少罪。
真是恨啊。他不由得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齒。
但他這副表情落在矮人眼里,卻是不屈的象征。那位侍衛統領已經煩不勝煩,三王子已經派人來催了幾次,對他們的進度極為不滿。
他忍不住掄起棍子,對著羅松溪的腦袋就是一棍敲下。
羅松溪的武技再神奇,也沒法對脆弱的頭部形成有效的保護,眼角鼻孔迸出血花,當場就昏了過去。
侍衛統領丟下棍子,抖抖胡子,“用冰水把他浸著,等他醒。讓我先休息一會兒。”
羅松溪嗆了一口水,從昏迷中醒來,這才感覺到渾身上下籠罩在一股徹骨的冰寒中。
他發現自己雙手靠著手銬,手銬上連著特制的精鋼鏈子,一直系到屋頂,就這樣半吊在一口木桶之中,木桶里,是漂浮著碎冰的冰水,一直浸沒到他的下巴。
他運轉起懲戒之力,寒意被驅走大半,可腦袋上前面被重擊的部位,仍然傳來陣陣劇痛,引發他一陣陣的眩暈。等他稍稍適應頭部的痛感,又發現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對他用刑的矮人們都不在,估計折騰了一整天,他們也都累壞了,趁他昏過去,趕緊去喝口酒打個盹。
羅松溪試圖在冰水里把身子站直一點,腳一動,忽然碰到個東西。
那東西,方方正正,頂上裝飾著一只小喇叭,上了發條就會響起一首叫做《直到世界盡頭》的歌的旋律,不知道的人都以為它是一只八音盒。
至少在入獄前搜查他東西的矮人眼里,這就是一只普通的八音盒,因為羅松溪看到他把羅松溪隨身帶著的一塊元素黑鉆閃電般地塞進懷里,然后把這只盒子隨手就丟在了一邊。
但這只八音盒,卻是羅松溪最珍貴的東西。或者說,羅松溪最珍貴的東西,全在這只八音盒里面裝著。
它是一件空間法器,里面有三十立方的空間。現在這只盒子,卻奇跡般地出現在了羅松溪腳邊。
除了八音盒出現在他腳邊外,他還發現木桶的內壁,用聯安委最基礎的暗碼刻了三排字。
羅松溪在聯安委下屬的特訓學校學習了一年半,聯安委最基礎的暗碼他自然學過,很快他分辨出這三排字分別是時間、地點、和人物。
時間是六點鐘,地點是侍衛處牢房的內院,人物是……綠皮地精。
羅松溪精神一振,聯安委的支援,終于到了。
可是隨即,他就發現了什么地方不大對。
聯安委在牢房里的內應,把空間盒還給了他,卻沒有把手表還給他。牢房里暗無天日,他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哪里能踩在六點鐘的點,殺出內監,逃到院子里,和接應的人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