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羅松溪打開店門,就聽到街坊鄰居都在議論前一天晚上的一場大戰。
一方是臭名昭著的帝國“貓頭鷹”,另一方是更臭名昭著的卡羅群島黑衣海盜團“洛爾兄弟會”,在東南五環的帽子閣發生了激烈的槍戰。
后來洛爾兄弟會的首領,大洛爾·勞德魯普,居然親自現身,與之相對應,秘密警察署出動了一名圣域階的副署長,帽子閣一條原本商鋪林立的街道,幾乎被夷為了平地。
卡羅群島是提亞那位面上最混亂的化外之地,沒有政權、沒有法律、沒有秩序,唯有大股小股的海盜,盤踞在大大小小兩三百座島嶼之上。海盜里最強大的七個海盜頭子,被稱為“七大寇”。大洛爾·勞德魯普,就是七大寇中的一員。
卡羅群島就在帝國與精靈大陸之間的海域中,靖海軍原本最重要的職責之一,就是打擊在帝國南部海域中活動的海盜。
這也是帝國民眾印象當中第一次,七大寇公然現身帝國內陸,而且是在帝國的首都。
不過羅松溪聽了一會兒,外面議論的那些民眾,固然對海盜咬牙切齒,并擔心自己生活的東五環是不是會受到波及。但同時對秘密警察署昨晚傷亡慘重這件事情,好像也覺得挺爽的。
然后最后的結論,是把鍋甩給了靖海不力、居然讓七大寇混上岸來的靖海侯韋斯特。
貌似韋斯特在帝國民間的口碑也相當不好啊。
接下去幾天,果然風平浪靜,沒人懷疑到東五環新市口“小約翰煉金店”的頭上。駱晴明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羅松溪果然弗洛普教授預料的那樣,變得無所事事起來。
但是他卻沒有像弗洛普教授所要求的那樣,把時間花在操練對元素之力的掌控和琢磨元素法則上面。他開始研究77說的那把可以替代光年功用的那把弓上面。
77已經把那把弓的設計方案傳送給了他,他依據腦海中的印象開始詳細地繪畫這把弓的細節圖。
射出的箭矢疾如瞬移,還能通過精神力控制箭矢飛行的方向,那是多犀利的一件武器啊。
但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對這些繁復的法陣更加感興趣。
提亞那位面上沒有“煉器”這一概念,煉金學完全沒有發揮出應有的用處。他要是能用77教他的煉金學知識,煉制一把驚天動地的法器甚至神器出來,那該是多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你說是吧,”他問77,“你說為什么原本用來煉制高級法器的技術,到提亞那位面上來就變成工業技術了呢?”
“其實我覺得基于煉金學的工業化道路,其實挺好的,至少元素晶是清潔能源。”77說,“你看無論是圣約翰堡還是吉爾斯都,雖然地面臟亂差了點,水污染也挺嚴重的,但至少天是藍的,空氣里沒有有毒顆粒物。”
“你不知道那些用生物燃料的位面,在進入工業時代后,空氣有多糟。”
羅松溪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他在設計圖上寫下“追風者之弓”幾個很有氣勢的字,然后開始研究打造這把弓所需要的材料。
主要材料都有了,鴉人族長的翼羽和尾翎,風隕鐵,還有他從北部軍區那位查克少校手里繳獲的黃金弩,弩臂是一截遍布著風系神紋的神秘硬木。
但他看完要用到的輔助材料嚇壞了。
“先不說這些材料買得到買不到,”羅松溪愁眉苦臉地對77說,“你知道這些東西按帝國的市價算要多少錢嗎?”
“無法精確估算。”77說,“不過我估計五六百萬第納爾總是要的。”
第納爾在古泰坦語里就是金幣的意思,帝國直到一兩百年前還保留著金幣與紙幣并用的傳統。直到第二次東西戰爭時期,帝國為了籌集軍費強行超發紙幣,才令第納爾與金幣完全脫鉤。
但即使是這樣,到今天第納爾和聯邦幣,仍保持在一比兩百左右的比值。五六百萬第納爾,換算成聯邦幣,怎么也得十多億聯邦幣。
以前光以為煉金是部碎鈔機,沒想到煉器才是真·碎鈔機啊。
羅松溪在聯邦有好幾億的存款,可聯邦與帝國作為敵對勢力,聯邦幣與帝國第納爾自然不能自由兌換。
即使聯邦的溫和派一直在試圖恢復與帝國的商貿往來,但人類兩大政權持續千多年的積怨,遠沒有那么容易化解。
所以他唯一能使用的硬通貨,就是那幾塊元素黑鉆,但剩下的資金缺口該如何解決?
他想起下火車的時候“恐怖的伊萬”對他講的“好運氣賭場”,他心想,如果77沒有慫得躲起來,就靠著吉爾斯都大街小巷到處遍布的賭場,要搞幾百萬第納爾應該不是難事。
“想得美,”77在羅松溪的腦海里留下一個翻白眼的表情,“大一點的賭場里,都有專門干擾精神力探查的裝置的。”
“要把精神力修煉出全方位的感知能力那確實不容易,但要在很近的距離里,分一縷精神力去查探出一些簡單的事物,比如別人的底牌,骰子的點數,也不是特別難。賭場要是不防著這一手,早就破產了。”
小約翰煉金店這幾天來接了幾單小修小補的生意,賣掉兩個基礎的能量轉化法陣,營業額達到3第納爾120費爾。
他滿腦子都在想著怎么把“追風者之弓”做出來,渾然沒有察覺到這幾天來店里的蚊子多了許多。
禮拜天的早上,新市口的祈愿堂響起了嘹亮的鐘聲。
希望之神赫爾普修斯與博學之神安東尼達斯師徒倆的祈愿堂,總是一高一矮比肩而立。希望之神和博學之神是帝國民間最廣泛而最樸素的信仰。
羅松溪迎著鐘聲打開店門,看到街上空空蕩蕩,只有街尾的祈愿堂內外,擠滿了人。
羅松溪這才想起帝國每逢周日所有店鋪都會歇業一天的傳統,這是留給民眾祈求兩位現世神坻佑護的日子。
崇尚自由與民權的聯邦果然是這個位面上信仰最為缺失的地方,羅松溪心里想道。
羅松溪正想重新關上店門,回去繼續折騰“追風者之弓”的設計圖,忽然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試圖要做些什么應對,然而已經晚了,四名面帶肅殺之色的男子,已經兩左兩右擋在店門之前。
那是對殺人與被殺真正滿不在乎的表情,那是相信只要有實力就可以為所欲為的蠻橫。這種肅殺之色,即使塔爾塔的馬匪臉上,都不會表現得如此簡單直接,帶著這種氣質的,只有聯邦與帝國眼中共同的化外之地,卡羅群島上的海盜才會擁有。
然而這還不是他感覺到的危險氣息的來源,一個看上去遠不如剛剛那四人剽悍肅殺,反而有些相貌平平的中年人,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緩緩走來,一路慢條斯理地走進了羅松溪的店鋪。
四名海盜朝那名中年人鞠了一躬,關上了店門,店鋪內的光線頓時昏暗了下來。
門一關上,羅松溪便感覺到一股驚濤駭浪般的威壓撲面而來。中年人已經坐在他平時坐的那把椅子上,手指上玩弄著兩簇小小的水流。
“我是大洛爾·勞德魯普。”中年人自我介紹道。
“當然,你看到我的形象和通緝令上的畫像不太一樣,畢竟做我們這一行的肯定都很擅長易容與化妝。”
七大寇之一的“洛爾兄弟會”首領大洛爾·勞德魯普,在與秘密監察署的副署長惡戰一場后,迅速遭到全帝國范圍內的通緝。
然而他非但沒有想辦法回到海上,反而帶著四個手下來找到了羅松溪。
從他釋放出的元素威壓,可以知道他是一名圣域巔峰的強者,和羅松溪之前遇到的雷·邦迪不相伯仲。
“風隕鐵是不是在你這里?”大洛爾·勞德魯普直截了當地問道。
羅松溪嘴角抽了抽,想說話,但最終沒有出聲,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讓洛爾兄弟會追查到了他這里來。
那塊風隕鐵,他和77一起仔細確認過,絕對沒有被人做什么手腳,沒有任何可能被別人追蹤到的布置。
大洛爾·勞德魯普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耐心地向他解釋道,“那天在下水道的尸體邊上,我們除了安排四名古德爾曼黨的幫眾看守之外,還放了點卡羅群島的特產‘尋侶蚊’。”
“這種蚊子也沒什么別的特別之處,就是雌蚊吸血之后,會留下一丁點特殊的氣味,而雄蚊會循著這氣味,找到被雌蚊咬過的人。”
“所以我們就找了過來,到這里一問,那天下午你的店關了半天門,還出去買了躺治貫穿傷的藥,所以不是你截殺了秘密監察,拿走了風隕鐵,還將禍水引到我們這兒來,還會有誰?”
“你的手段很不錯,讓我帶上岸的兄弟只剩下了四個。哈哈,很好。現在是你還債的時候了。”
海盜頭領的講述給了羅松溪思考的時間,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出安全脫身的辦法。他只能硬著頭皮說,“風隕鐵現在不在我身上。”
四名將整個鋪子搜尋了一圈的手下聚攏到他們的頭領身邊,搖頭示意沒有收獲。大洛爾·勞德魯普伸手在羅松溪身上摸了一圈,只摸到一個八音盒,精神力探查進去沒有任何異樣。
他把八音盒丟還給羅松溪,朝羅松溪點點頭道,“我剛剛給了你足夠的思考時間,我想你一定想明白了想要保住性命,只有平靜地將風隕鐵交給我們。”
他說著,屈指一彈,一截小小的冰錐,在羅松溪沒有任何反應之前,扎入羅松溪的頸側。
羅松溪捂住僅僅只滲出一小抹血跡的傷口,聽大洛爾說道,“既然不在你這里,就帶我們去取吧。這枚小冰錐,我心念一動,就會把你的脖子炸爛,所以千萬別做什么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