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一個深坑里的羅松溪,倏地張開眼睛。
剛剛77傳來消息:“卡頓已經來了,果然不出我們所料,顧從軍怕被你刺殺,不敢離開卡頓身邊,也一起跟著來了。”
羅松溪點點頭,毫不猶豫地沖破頭頂的土層,消失了。
只是卡頓親王并不知道羅松溪有77這樣的萬能小雷達,他與顧從軍在路上已經換過軍服,裝成兩名普通的列兵,悄無聲息地混進了雙駝嶺路線的隊伍。
卡頓親王要誘羅松溪出手,然后一舉將他擒住。
雙駝嶺兩片巨大的駝峰般夾峙的峽谷就在前面,卡頓親王覺得,這峽谷里,是個設伏的好地方。
說不動除了羅松溪,還會有其他人一起在峽谷里現身。
比如情報里,周虎那個跟在柯尼卡身邊的兒子。
也算是條不小的魚了。
至于埋伏……有他這么一個傳奇高階,手握信仰之力的強者,還是隱匿在隊伍里,還怕什么樣的埋伏?
羅松溪確實在雙駝嶺峽谷里。
周卓等人也確實都在這里。
“都布置好了嗎?”羅松溪問道。
大牙、周卓一齊點頭。
“那趕緊撤,給你們一刻鐘,務必撤出十公里外。”羅松溪道。
大牙攬著羅松溪的肩膀,“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沒勁?說要報仇,不讓我們動手也就算了,連看都不讓我們看一眼?”
“柯尼卡將軍臨終前,令你們歸我統屬。”羅松溪輕輕推開大牙的手,面無表情地說,“讓你們立即離開,這是一條軍令,請你們立即執行。”
當年他的父母遇害以后,整整兩三年時間里,羅松溪一直面無表情地生活。直到他終于把刀子捅進了殺他父母的馬匪的身體里。
如今柯尼卡將軍遇害以后,羅松溪同樣一直冷峻得像一潭死水。
大牙搖搖頭,鉆進車里,踩下風門,向遠處駛去。
羅松溪同樣也動了起來。
他離開了雙駝嶺峽谷,在側方保持與峽谷一千米的距離。
這是他的雙生遙控法陣,目前能夠起作用的最遠距離。
然后他坐了下來,宛若一尊雕像。
他開始等。
平時,羅松溪都是熱情陽光的聯邦四有青年。
只有當他的心里壓抑著一團火的時候,他才會表現得如此冷峻。
他開始等,等的就是這團火的徹底爆發。
帝國人的隊伍,終于在下午時分,進入了雙駝嶺峽谷。
雙駝嶺峽谷并不算很窄,底部大約有二到三十米的寬度,只是兩邊聳峙的山峰非常之高,峽谷底部看不到一絲陽光。
卡頓親王穿著列兵的軍服混在隊伍里,走在黑幽幽的峽谷底部。這一路走得他已經有些煩悶,眼看峽谷已經走完三分之二的路程,聯邦的人怎么就慫了呢?
他看不到的是,在他身邊,一道扎著雙馬尾的小姑娘虛影,忽地轉身,以極快的速度向遠方飛去。
“狼已入洞,狼已入洞。”一邊飛,77一邊傳訊給羅松溪。
羅松溪緩緩站起,手里多了一塊遙控法陣陣盤。
77倏地又鉆回了觀世之鏡的碎片,羅松溪的精神力涌進了陣盤。
在遙控法陣被激發的剎那,羅松溪已經丟掉陣盤,發動了暗影步。
整片雙駝嶺,即使有十多萬大軍的進入,山巒間仍然沉浸在一片初冬的靜謐中,落葉蕭蕭,在平靜的風里輕卷輕舒。
從安寧靜謐,到驚天動地,所有的切換都在一瞬間。
自雙駝嶺峽谷為圓心,突然天崩地裂,無數煙塵在一剎那揚起,遮蔽住整片天地。
然后才是劇烈到無法形容的爆響想起,似乎是一連串密集的爆響最終共鳴成一聲恐怖的巨響,又似乎本來就只有一聲無與倫比的爆響,令整個天地變色。
再然后,才是劇烈的震蕩感襲來,整座雙駝嶺都在劇烈的震蕩中。
這就是視覺、聽覺、感覺上的時間差。
在漫天的煙塵中,能夠隱約看到,雙駝嶺大峽谷兩邊,兩座高聳的駝峰狀的山巒,已經完全面目全非,其中一座,半座山都被削掉,另外一座,靠峽谷的山壁一面,伴隨著山崩似的滾石,上面全是斑駁的大坑。
而處于爆炸的中心,峽谷內的所有事物,包括卡頓親王、顧從軍、以及原本黑壓壓一片的軍隊,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而從一個更遠的視角,比如十公里外大牙、周卓他們所處的位置,除了依舊驚人的爆響和令人幾乎站立不穩的晃動外,他們看到,雙駝嶺大峽谷里,升起一朵巨大的不斷往上翻卷的云彩。
大牙喃喃道:“好大一朵……蘑菇啊……”
羅松溪在飛。
即使在激發遙控法陣的同時就發動了暗影步,然而回到現實世界之后,仍然遭受了沖擊波的波及。
隔絕者項鏈的防護層在刺殺達喀爾的時候就用掉了,巨大的沖擊波攜著高溫,將他的背后炸得模糊一片,并將他拋向高高的天空。
但他的心里舒爽無比。
整個復仇計劃非常簡單。那天他找到綠獅子幫,就讓綠皮地精們幫他運來了大量制作高爆炸藥的材料。
之后的時間,他讓大牙周卓他們刻炎爆法陣,自己制作高爆炸藥,然后裝在鐵管里,組成一個又一個炸彈。
然后這些炸彈被埋在了雙駝嶺峽谷的地下,他負責把卡頓親王和顧從軍引進峽谷。
最后轟隆一聲,把卡頓、顧從軍、連同十萬帝國軍隊,一齊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自從老約翰告訴他使用炸藥會有麻煩之后,他就基本沒有再用過炸藥。
但他絲毫不懷疑炸藥的威力。
77說,如果有足夠多的炸藥,甚至可以直接把整個位面炸毀。
炸個把傳奇強者,根本不在話下。
這樣一個計劃,夠簡單,夠粗暴,可是我喜歡。
羅松溪那許多天來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露出了那兩個暌違許久的酒窩。
沖擊波帶來的勢能漸消,羅松溪向地上墜去。
將要落地的時候,他在空中翻了個身,穩住身形,往大牙、周卓他們所在的位置跑去。
身形輕盈了許多。
當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的時候,羅松溪就發現,自己突破了。
胸口八道像翅膀般的神紋,通體涂上了金色。他終于突破了卡了很久的瓶頸,站上了黃金階。
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懲戒之力,都有了大幅的提升。
77說他的能量積蓄早已到了黃金階的層次,沒有跟上的是他的境界。
在吉爾斯都的時候,他領悟到了“從心所欲,而不作惡”的道理,隱隱有了要突破瓶頸的感覺。
但最終沒有突破到黃金階,說明這條道理并不完整。
今天,他終于把這條道理補全了。
自由以不作惡為前提,但面對惡,則必須亮出獠牙。
沒有獠牙,只有妥協,則任何自由無法實現。
77對他說過,傳承主人走的同樣也是自由之道,是從一片血山血海中殺出來的道。
現在他終于理解了傳承主人的作為。
遵從本心,一怒拔刀,又哪管他天崩地裂,山河變色?
這就是我的自由之道啊!
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羅松溪終于見到了先一步撤離的大牙、周卓等人。
“剛才那是什么?”大牙問他。
“帝國人都死了嗎?”周卓問他。
“剛才那是高爆炸藥引發的爆炸,”羅松溪回答道,“這樣烈度的爆炸,即使是傳奇強者,也沒有生還的可能。”
“我們替柯尼卡將軍報仇了。”
說完,他張開雙臂,與大牙、周卓等人,一一擁抱。
第八天。
聯邦,雙駝嶺。
整整一天,煙塵仍未散去。
雙駝嶺大峽谷已經面目全非。
準確來說,原來的峽谷,已經徹底消失了。
原本的峽谷,被因為山崩而滾下的巨石,埋住了起碼有十幾米深。
十幾名青年,扛著鐵鍬、元素鉆機等工具,來到峽谷里的某一個位置。
他們揮動著手里的工具,拼命地往下挖。
這一挖,從日出一直挖到下午。
大牙、周卓、秋琳,雖然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大個子,但畢竟是魔法師,都已經累得胳膊都舉不起來了。
只有羅松溪一個人,仍在揮汗如雨地繼續往下挖。
終于,他挖出兩具面目全非的尸體。
從身上還沒有完全損壞的物件辨認出,一具屬于顧從軍,一具屬于卡頓親王。
羅松溪對著顧從軍的尸體說道:
“柯尼卡將軍臨終前,讓我找到你,問你一句,為什么暗算他。”
“這是將軍的遺命,所以我必須把你挖出來,當著你的面,問你一問。”
“當然,你回不回答,我無所謂。”
“我不需要你的回答。如果柯尼卡將軍還在,我會很有興趣聽一聽你的動機。但現在將軍已經不在了,我只想要你死。”
說完,他取出柯尼卡將軍的骨灰盒,放在兩具尸體邊,一個用石頭累起的臺子上。
“敬禮!”羅松溪喝道。
所有人,對著柯尼卡將軍的骨灰盒,肅立、敬禮。
禮畢,羅松溪拍了拍周卓的肩膀。
“柯尼卡將軍的仇已經報了。接下來,等我們完成將軍交給我們的任務,炸掉那些隧道。我們再去報你父親的仇。”
周卓對著羅松溪,肅立,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