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濟南府,繆起宗舉起茶杯,沖對面的客人道:“這是今年的夏茶,浙省的一位朋友送的。”
他的對面坐了一個枯瘦的中年男人,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茶好,水也好啊!”
繆起宗得意道:“濟南府別無所長,也就好泉水還有幾處。”
兩人開始聊了天下名泉,從北平到金陵,一一點評。
中年男人似乎去了不少地方,每一處泉水都能說出個一二,還能描述一下周圍的環境。
說完了西域的一處泉水,這個話題終于暫告了一個段落。
繆起宗說道:“黃大人對天下地理真是了如指掌啊!”
黃大人捋著胡子,笑道:“不敢當,也就是去的地方多了一點。”
“等天下一統了,我也四處去看看四處的美景,在各泉水出烹一壺茶。”繆起宗滿臉向往。
黃大人看著繆起宗,低聲道:“天下一統,那就從魯省開始吧。攝政王大人統一了中原,你也功不可沒,你去哪里可都是貴客啊!”
繆起宗擺擺僅存的左手,“我哪有什么功勞,不過是曹州知府深明大義罷了。”
說著,兩人相視而笑。
送走了客人,繆起宗回了書房,點起一根檀香,開始反思最近的行動,細化以后的行動。
這是繆同傳給他的習慣,用了幾次頗有好處,他就堅持了下來。
繆同終于還是沒挺過去,在姚杰率兵攻打津門的時候,繆同去世。
繆起宗因為身體殘疾,沒法出仕,但是繆府龐大的家業,還有繆同的遺澤,都使得繆府依然是濟南府不可忽視的力量。
青州節度使一直是北周咽喉的一根刺,攝政王關訓想拔掉,可是屢次用兵,屢次無功而返。
不是葉銘申多能打,而是他運氣好。
開始用兵,南周北上,攻打豫省,相對于龐大的南周,青州不過是癬疥之疾。北周只能撤兵,集中兵力對戰南周。
三國鼎立之后,關訓坐穩了攝政王的位子,再次企圖攻下青州。可內部出了問題,北周兵和韃子兵之間打起來了。一個處理不好,可能北周就四分五裂了。關訓只好撤兵,撫平內亂。
關訓終于調和了北周兵和韃子兵之間的矛盾,再次攻打青州,秦國出川,占領了漢中,并有攻打長安的意圖。兩線用兵,關訓力有不逮,繼續放過了青州。
北周最重要的產量地只有鄂州,糧食不僅要自用,還要供應韃子兵。這導致北周的糧食不夠吃,每年都需要買。
南北對峙后,大運河的漕運被迫中斷,只能走海運。可是
北周最好的出海口是津門,卻被葉銘申派兵占了,導致海運被迫中斷。
北周的糧食價格一直遠高于南周。
后來北周在葫蘆島建立了海港,海運才重啟。但是增加了路程,上岸后運到都城的路程更長。遠不如從津門上岸直達京城。
北周對津門勢在必得,但是津門水師和守城兵配合得法,北周用兵多次都折戟城下。
現在繆起宗主動投靠,北周十分重視。如果外部打不贏,那就從內部讓青州腐爛。
現在北周的重視有了結果,曹州知府是繆同的門生,被繆起宗策反,投靠了北周。
北周決定在初冬對青州發起一次攻勢,盡可能削弱青州的實力。
田禹終于搬進了官邸,將田府整個讓給了大哥田霍。
官邸前面是辦公區,后面是生活區。
搬進官邸的第二天,少海迎來了初冬的第一場雪。
他的辦公室比較寬敞,南墻是三塊鋼化玻璃鑲嵌的,采光很好。
坐在辦公桌后,田禹看著情報部分送來的報告,北周企圖對青州用兵,不過進軍路線有些奇怪,竟然是從冀省出兵,率先功打曹州府。
田禹站起身,走進旁邊的沙盤間,讓侍衛調出魯省的沙盤。
看著魯省中間蜿蜒的泰沂山脈,田禹有些納悶,攻下曹州府又能怎么樣?最多再攻占兗州府。
東進,有魯山;北上,有泰山。
為什么不直接攻打濟南府?
燕飛大步走了進來。
田禹看著北周軍事行動的情報后,就派侍衛去請他了。
執行長官邸就在五軍都督府的北面,支線距離不過五里。
站在沙盤前,田禹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自己雖然有不少超越時代的知識,但是對于軍事,并不是最擅長。
燕飛思慮片刻,說道:“他們可能是想削弱青州。打了這么多次,葉銘申還好好地活著,不可能單是因為他氣運好,青州兵能打也是事實。”
田禹明白了,北周終于想明白了,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初冬蠶食青州兩個府,對北周可有可無,可是對于魯省卻是差不多二成的土地。
攻占了曹州府之后,可以繼續攻打兗州府。明年開春,可以北上攻打東昌府,也可以攻打東北方向的泰安府。
甚至從兗州府繼續東進,攻打沂州府。當然,北周應該還不知道沂州府已經在海右的手里。
燕飛問道:“公子,咱們出兵嗎?”
大家都知道田禹的想法,拿青州節度使當盾牌,擋住北周。
田禹搖搖頭:“咱們不出兵,青州南面的這些府,其實都沒有什么錢,只有一些土地。這個冬天,軍隊的主要任務是練兵,要開展一個冬天的大練兵。”
攻占了沂州府之后,田禹和徐博都發現,投入很大,但是產出緩慢。
開發金州的時候的移民,大多來自沂州府。沂州府的土地當時大跌。
現在海右的地盤擴大了好幾倍,需要不斷擴兵,老兵被稀釋了。尤其是騎兵,戰力被大幅削弱。
現在的騎兵,新兵占了大多數,這樣的軍隊碰上了生活在馬背上的韃子兵,幾乎就是給敵人送盔甲的。
燕飛也贊同田禹的安排,便建議道:“最近擴兵太快了,讓這些新兵蛋子現在上戰場,傷亡會很大。讓錢豐帶兵去騷然一下吧,說不定能有奇效?”
“可以!”田禹點點頭。
海右唯一一個沒有快速擴兵的,就是錢豐的特種兵營,一直保持六成以上是老兵的習慣。
現在各總兵營也都有自己的特種兵營,火種自然都是錢豐的手下。
錢豐的特種兵營承擔的任務更加集中,基本上不參加海右行政區域內的軍事行動,偶爾去剿匪也是越境行動,卻剿其他勢力的匪徒。
最遠的一次訓練,他們竟然跑去了晉省。
燕飛笑道:“錢豐最近老抱怨沒仗打,這下就放開手讓他去打一次。”
錢豐自成立特種兵營,只參加了征討越國的普凡,其余的都是一些剿匪任務。
他一直抱怨沒有體現特種兵營的價值。
現在,機會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