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夏天,清晨是最愜意的時候,微風輕拂,十分涼爽,十分適合補一覺。.kan8zw.
廣寧門外,一大片亂搭亂建的窩棚,已經有不少流民起來了。
肚子餓的難受,睡不著,不如早起尋摸一點吃的。
秦省、晉省已經連續兩年大旱,打量佃戶、小地主、小商人破產,成了流民。
為了活命,他們背井離鄉,有的南下,有的來了京城。
北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拯救這些災民,沒有地分給他們,也沒有足夠的工作安置。
只能開粥鋪,讓他們茍活。期待秦、晉的旱情緩解之后,將他們勸返。
董二牛從窩棚里鉆了出來,昨天只喝了一碗稀粥,身子發虛,餓的出虛汗。十六歲的年齡,一頓飯恨不得吃下一頭牛,現在一天都吃不到一個窩頭。
他想起了五天前,青云觀的道長來施粥,還發放窩頭。他領了一個雜糧窩頭,自己吃了半個,真好吃!長這么大,從未吃過這么香甜的窩頭。
另外半個給了妹妹。
家里只剩下兄妹兩個了。
娘病死在路上,臨死前拉著他的手,叮囑他要照顧好妹妹。
得想個辦法找點吃的,不然兄妹倆遲早要餓死。
現在不讓進城,沒辦法找工。
其實,他們東來的目的,是想去津門。村里有去那里經商的,據說是另一個皇帝的地盤,官府很公道,很容易找到工。
可是,到了北平,軍隊就不讓過去了。
流民鬧了一次,結果官府直接出動了騎兵,騎兵沖殺了兩輪,流民就潰散了。
董二牛當時就在場,他不明白為什么不能東去。流民也都不明白,但是他們知道脖子再硬,也抗不過戰刀。
南去就是冀省,那里大部分良田已經變成了韃子的牧場,去了不僅沒有工作,還有生命危險。
南下不成,東去的路又斷了,流民只好來了京城。
幸好,京城開了粥棚。
現在正是夏季,自己再四處找點吃的,運氣好的還能找份工,流民總算吊住了一口命。
董二牛帶著妹妹,也跟著流民來了京城。
他看著四周,腦子里琢磨著吃的,身子卻一動也不動。沒有目標前,他不想動,動的越多越餓,這是一路逃亡積累的經驗。
他的目光看向離他不遠處的一片窩棚,充滿了羨慕。那里幾乎是這片流民區的中心。
有人的地方,就總有人想得到超越尋常的待遇。
從空中俯視,流民區的中心,有十幾個窩棚搭建的更高大,更堅固。
這些窩棚的四周也更干凈。
不少漢子在十幾個窩棚里酣睡,呼嚕聲此起彼伏。
這些漢子的身側放著一些武器,最好的是一把制式的腰刀,大多就地取材,土制的長矛,斧頭,菜刀,甚至只是打磨光滑的木棒。
只為了活命的流民,都刻意遠離中心這些窩棚。
這里的人從不出去找食物,卻總能吃飽喝足,甚至有酒喝。
他們很忙,是要干大事的,沒時間去找吃食。
因為這里的流民足足三萬多人,如此龐大的基數,足以讓他們不勞而獲。
即使同樣活在塵埃里,有些人也想活在其他塵埃的上面。
在流民區,這一片窩棚鶴立雞群,又顯得與周圍格格不入,很怪異。
這十幾間窩棚的中心,是一個更精致的窩棚,搭繕的茅草都經過整理。四周掛著布簾子,隨著晨風飄蕩。
像一個隱居深山的修士,用心搭建的草廬。
窩棚里鋪著木板。一個老人躺在木板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棉布毯子。
他已經醒了,眼睛瞇縫著,正琢磨著什么。
地面突然傳來震動,流民都是睡在地上,不少被驚醒了,爬起身看向遠方。
流亡千里,這種震動他們太熟悉了,這是馬隊跑過的聲音。
董二牛像一只受驚的兔子,沖進窩棚里,抱起還在熟睡的妹妹,又鉆了出來。
在京城附近,還有這么多馬,應該是官兵來了。
官兵,絕不是送溫暖來的。
他們帶來的只有鞭子、砍刀、馬蹄!
流民們紛紛走出窩棚,怔怔地看著不遠處揚起的煙塵,心中忐忑不安,莫非又是一次驅趕?
他們沒有驚懼多久,一群騎兵出現了,徑直奔著流民區而來。
三百多名騎兵,人數不過是流民的百分之一,可是流民已經驚懼不已,不知道他們為什么來。
往常被官兵驅趕,主要是步兵承擔驅趕的任務,騎兵會在兩翼馳騁,負責引導流民走向預定的方向。
流民唯一可是肯定的是,這些騎兵來者不善,因為他們已經拿起了武器。
流民慌亂了,官府這是要驅趕他們了?騎兵挑著戰旗,可是流民并不認知,不知道這是哪里來的軍隊。
騎兵在為首一名將領的指揮下,像一把尖刀,插入流民區,筆直向前。
擋在路上的流民被踩在馬下,擋路的窩棚被挑飛,騎兵的身后,踩出了一條筆直的道路。
董二牛驚恐地發現,騎兵好像是殺向他這個方向。
不對,肯定是他附近那個特殊的地方。
董二牛抱著妹妹,開始向遠處跑。
兩條腿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跑不到四五步,已經出了滿額頭的虛汗。
騎兵在他身后跑過,果然是奔那幾個漂亮的窩棚去的。
董二牛聽人說,那里是“十針教”的人住的。
有人動員董二牛入教,只要交出十根納鞋底用的針,就可以入教,成了一家人。以后誰要被外人欺負了,十針教就會幫著出頭。
入教也不會多一個窩頭,還得自己花錢買針,董二牛沒有理睬,他一個銅錢都沒有。
窩棚里的那個老人,已經掀掉毯子,坐起了身。
周圍的窩棚里已經有粗漢被馬蹄聲驚醒,爬起身,驚叫道“怎么回事?哪來的馬隊?”
有人站在了窩棚外,“騎兵!是騎兵!”
窩棚沒有擋板,不少漢子都看向老人,“圣主,該怎么辦?”
老人臉色蒼白,雙手微微顫抖,“撤!隱入流民之中!”
這些漢子都慌作一團,有的拿起了武器,有的卻已經拔起腳開溜。
老人想站起身,可是兩腿已經軟的像面條,站了兩次都沒站起身。
平時簇擁在身旁的一群手下,早已經慌作一團,紛紛朝窩棚外沖去。
老人來不及罵人,只好手腳并用,連滾帶爬朝窩棚外跑。
這些漢子剛跑到窩棚外,騎兵已經沖到。
其他流民早已經躲開,這些四散逃竄的漢子十分扎眼,騎兵們拔出戰刀,在流民區追殺他們。
戰斗轉瞬即至,也轉瞬即逝。
這些漢子鮮有抵抗的,只是尖叫著向遠處跑去。他們在逃跑中被騎兵追逐,砍殺,無一幸免。還連累不少流民被殺、被戰馬撞傷、踩踏。
那位老人,十針教的圣主,被騎兵活捉,帶走了。
騎兵風一樣奔來,又風一般撤走,身后留下一片尸體和廢墟。
流民開始收拾殘局。
董二牛比較慶幸,自家的窩棚還在。說是窩棚,不過是他用三個木棒支起來的,里面勉強躺兩個小孩,身子寬大的,一個人都睡不下。
有的流民因為窩棚被毀了,在默默地重新搭建窩棚。
有的流民因為親人遇難,在大聲哭泣。
離開?離開是不可能的!
離開又能去哪里,這里好歹是天子腳下,每天有一碗粥吊命,運氣好還能找到工。
董二牛將妹妹放回窩棚,妹妹已經醒了,睜著大眼睛,有些膽怯地偎依在他胸前。
“你在窩棚里別出聲,別亂跑,俺去找點吃的。”董二牛低聲道。
妹妹只有七歲,看身材只像個三四歲的孩子。她膽怯地點點頭,“哥,俺餓了。”
摸摸妹妹的小腦袋,董二牛出了窩棚。
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剛才被騎兵推平的那片窩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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