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庚下了船,看著津門海港,“北周,老子終于來了!”
其實,津門早已經是青州節度使葉銘申的地盤。不過他并不禁止商旅從津門去北周。
普庚摸摸懷里,那是五兩銀子。
站在堅硬的土地上,普庚不由地想起了這一路的曲折。
當他從少海逃出來,被船主搶劫了錢財,還被扔進海水里。
落水的一瞬間,他屏住了呼吸,右手的指縫里露出一個指頭長的刀片。他的兩根手指夾著刀片,飛快地去割腳上的繩子。
刀片兩邊開刃,鋒利的刀刃割傷了手指,但是他已經不在乎這點頭疼。
繩子很結實,被海水浸泡,更是堅硬如鐵絲。
他的胸已經憋悶的要炸了,可是一根都還沒割斷。
他只好暫時停了下來,舒展開身子,扭動著腰,要魚一樣在水里游動。
在他終于忍不住,要張嘴呼吸的時候,腦袋終于露出了海面。
他貪婪地呼吸了幾大口口氣,看看四周,附近沒有什么船只。
就這樣漂浮在海面,雙手輪換夾著刀片,用力切割繩子。
雙手的手指被刀片都割爛了,浸泡在海水中火辣辣地疼。
隔斷繩子后,他幸運地碰到了路過的商船,是去津門的。
好心的船主搭救了他。
令普庚郁悶的是,普凡寫給北周貴人的信,不見了。
普庚以為被海水沖走了,只能自認倒霉。
普庚在商船上做了水手,搭船到了津門。
他在船上話少勤快,力氣大,操船嫻熟,船上的活沒有他不會的,他很快得到商船上上下下的認可。
到了津門,船主還伸手挽留過。
見普庚去意思堅決,才作罷。
普庚臨下船,船主贈送了五兩銀子。
七日后,普庚到了北周的皇城。
普庚站在一個大宅子的門前,深秋的早晨有些冷。剛剛升起的太陽,灑下的陽光并沒有多少暖意。
這是大理寺卿文憲的府邸。
也是普庚來找的貴人。當年,文憲曾被人設計陷害,情況岌岌可危,一個不慎,不僅是丟官罷職,而是投入大牢。
是普凡出錢出力出關系,幫文憲渡過了這次難關。
普凡的信卻沒了,但是普庚相信,文憲會看在昔日的恩情上,拉他一把。
當普庚抓起門環,開始叩擊大門的時候,石厚已經告別李勇,剛回到關雅送他的宅子。
普庚敲了十幾下,門房打開了一條門縫。
聽到普庚的來意,門房并沒有什么意外,將普庚讓進門房一側的小廳里等候。
“這位公子,可有書信,或者其他什么信物?”門房客氣地問道。
普庚急忙解釋道:“現在沒有了。本來先考給文大人寫了一封信,可惜我在海上遇到了海匪,落水后信被海水沖走了。”
門房聽后,沒再問什么,進去稟報了。
一炷香的時間,門房才回來,沖普庚拱手道:“這位公子,您肯定是記錯了。我家老爺不記得有姓‘普’的同僚,同年、朋友都沒有。”
普庚楞了,“這,這怎么可能?是不是記錯了?”
門房依然很客氣,但是口氣卻冰冷了很多:“回公子,我家老爺的記性好著呢!”
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了。
普庚看糾纏無用,只好離開了。
普庚再次體會到人性的涼薄。
站在陌生的街頭,著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沒有一個人認識的。
陌生的街頭,陌生的人群,他感覺自己十分孤獨和無助。
當葉銘申得知淮揚兵攻占了沂州府的時候,當場吐了一口血。
魯省南部空虛,淮揚兵可以長驅直入,即使剿滅了,魯省只怕也打爛了。
可是,很快他又收到新的情報,淮揚兵退了。
葉銘申表彰了為國捐軀的沂州知府郭童,同時任命公孫羽擔任沂州知府。
公孫羽帶著妻兒,趕赴沂州府。
他是開春的時候,中的進士,蜀國的進士。
考慮道路曲折,遙遠,進蜀的道路艱難,蜀秦特許葉銘申自主招生。
青州節度使衙門自定錄用數量,自定考題。
不過,青州沒有一甲,就是沒有狀元、榜眼、探花,最高是同進士出身。
公孫羽就是二甲第三名,被青州的學子譽為“小探花”。
但聽這個綽號,就知道公孫羽是一個俊朗的少年。
其實公孫羽又矮又黑,只是五官長的還湊活。
公孫羽帶著老婆孩子坐在騾車里,家里的老仆客串了車夫。
孩子已經三歲了,是個女兒。
一家老小都很開心,一個知府,完全可以改變家里的困境。
公孫家最大的困難就是沒有錢。
他趕考壓錢,讀書要錢,孩子生病要錢,……
葉銘申并不知道是萊州擊潰了淮揚軍,他得到的魯省南部的情報,都是海右加工過的。
因此公孫羽并不知道沂州府已經換了老大。
正午,秋日高懸,正是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光。
可是,現在的公孫羽心情很不好,因為他們遇到了“劫匪”。
他們剛進入沂州府境,就被一群士兵圍住了。
公孫羽很不高興,以為只是上官管束不嚴。
沒想到,當士兵知道他的身份,只是驚嘆了一聲,沒有人動他,更沒人搶劫財物。
公孫羽很窮,他只有兩輛車,一車坐人,一車拉各種雜物,其中還一半是書。
公孫羽被士兵帶去了沂州府城。
燕飛已經在等他。
公孫羽不卑不亢地拱手道:“不知道燕大人將在下拘過來,是何用意?”
燕飛笑道:“海右要建立干部培訓班,公孫大人不如去聽聽。”
海右現在日新月異,行政上與南北周有很大區別。凡是投誠的官員,或者新錄用的官吏中有年紀很大的,梳起來油光水滑。
“那,這沂州府怎么辦?”
“公子可以放寬心,徐博大人派來的各級官吏已經在來的路上。”
既然打下了地盤,自然是自己人用起來得心應手。
公孫羽吃了一驚,指著燕飛的手哆哆嗦嗦,“你,你怎么能……”
到手的知府飛了,他很失落。
燕飛勸慰道:“公孫大人,請放心,海右不會虧待你的。”
燕飛將海右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其實公孫羽早就聽說過萊州府的事情,今日見了燕飛,還有的第二號人物,果然平易近人,沒有端什么架子。
公孫羽很想說幾句硬氣的話,可是想想才三歲的女兒,勤勞賢惠的妻子,到嘴邊的硬話變成了“一切聽從燕大人安排”。
寒窗苦讀,他可不是為了氣節。
臨走前,公孫羽又追問道:“燕大人,那沂州府的稅呢?眼看要繳納秋稅了?”
燕飛大笑:“按時繳納。如果有節度使衙門的官員來,這就需要公孫大人幫助掩護一下嘍。”
安頓好沂州府,燕飛帶領大軍班師回朝。
路過青州府,他順便也收了。
青州知府的待遇和公孫羽相同,進學習班。
一年兩季的稅,以原知府的名義上交。
戰爭,不期而至,又轉瞬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