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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慕林來到大門口,并沒有直接開門出去,而是警惕地命人只開了半扇門,先叫翠蕉往外張望,確定沒有異樣了,方才探首去瞧。
然而,門外不但沒有異樣,連人影都沒有,只有一輛陌生的馬車,停靠在馬路斜對面的樹下,但靜靜地沒有任何動靜,仿佛那只是輛空馬車。
他們兄妹租住的這處小宅,位于報恩寺東門——也就是后門外的居民區,是個鬧中取靜的所在,附近不過是二十來戶人家,多數是類似的一、二進宅院,差不多有一半都是出租給香客住的,剩下的才是本地人。因靠著山邊,草木茂密,倒也清幽,只有一條主干道,隔著主干道是西天寺的地盤,不過基本是少人光臨的叢林,南邊往下走就是雨花臺,北邊通往不遠處外秦淮河畔的商業街。
商業街其實也不算十分繁華,但該有的都有了,那邊的住戶更多,也更熱鬧,人來人往。但居民區這邊,除了住在這里的人,等閑不會有外人出現在道路上。就算有人去報恩寺中上香,也一般不走這邊的東門,可能跟這東門是后門,緊挨著僧人聚居之所,還有菜地什么的,距離上香的佛堂有挺長一段距離有關。
謝顯之與謝映慧是懶得繞一個大圈從山門入寺,貪近便才走的東門,前者和小廝隨從們也因此跟寺里的僧人混熟了。
所以,謝慕林清楚門外的道路上,等閑不會出現純粹的路人。在這里住了幾天,她也認得附近幾家鄰居的馬車是什么模樣了,連新來的鄰居家的馬車,謝家的下人也曾在她面前如數家珍——沒辦法,這邊日子太無聊了,大家都得找點樂子。
謝慕林很肯定,斜對面那輛馬車,并不是鄰居們所有的。
那它為什么停在那里?駕車的又是誰?車里是否有人呢?為何這時候就這么停在路邊,毫無動靜?
謝慕林看了那馬車幾眼,見馬車的簾子全都擋得嚴嚴實實的,隔了這么遠,也瞧不清里頭是什么情形,便回頭問翠蕉:“你看到的是這輛馬車吧?它是不是一直就這模樣,不見有人出現?”
翠蕉點頭:“是呀,若不是上門送春盤的婆子沒帶別的車馬,我也不會覺得他們是一路的。”
謝慕林再問:“你有看到那婆子是往哪邊走的嗎?是不是回馬車上了?”
翠蕉面露疑惑:“我當時只想著盡快去找姑娘,就沒留意她是往哪邊走的,但若她不是回馬車上,難不成還能靠兩條腿離開?”
謝慕林嘆道:“難說得很,這邊離街道也沒多遠,走路也不會超過兩刻鐘。到了街上,她愛怎么雇車不行?不過你的想法也有道理。她提著食盒呢,斷不可能是靠兩條腿走過來的,肯定是坐馬車,只不知道是不是對面那一輛。”
如果那輛馬車是蕭瑞家給她送春盤來的,為什么停在對面不動?送東西的婆子又去了哪里?
翠蕉去問守門的護衛,那護衛倒是看得真切,說:“方才那婆子朝著南邊去了,想必是入了寺中?”
謝慕林更覺得莫名其妙。她方才瞥見那春盤里有肉絲、雞蛋絲,還有蔥蒜之類的辛葷之物,怎么可能是佛寺出品?帶著這些菜在寺里繞個圈,都是冒犯佛祖。
謝慕林便索性慫恿翠蕉:“你到馬車邊上問一句,看那婆子是不是在車里,若在,就跟她打聽一下蕭二公子的事。”
翠蕉也正好奇,連忙應聲去了。誰知她才朝馬車走了沒幾步,都沒跨過道路中間線呢,那馬車忽然就有動靜了,從車廂里鉆出一個十五六歲丫環打扮的小姑娘來,駕駛著馬車朝北邊外秦淮河的方向去了。
翠蕉嚇了一跳,跟在馬車后頭追了幾步,大聲問:“姑娘你是誰呀?方才那位媽媽是不是在你們車上?喂!你別跑呀!”
人家姑娘壓根兒就不搭理,就這么頭也不回地把車駕跑了。
翠蕉回到門里,與謝慕林面面相覷,怎么都想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
翠蕉還挺委屈:“我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她?跑這么快做什么……”
謝慕林疑惑:“送春盤的婆子到底在不在車上哪?要是在,她方才都敲我們家的門了,還跟你說過話,這會子有什么好逃的?”
主仆倆只覺得一頭霧水,只得納悶地回后院去。
后院里,謝映慧正拉著綠綺問家里人的情況,饒有興致地細問謝映容得知下人不會送她到報恩寺附近來,而是直接送她去三山門的碼頭時,是何等慌張失措的模樣。綠綺模仿著謝映容哭唧唧地被大金姨娘硬拖上馬車時大喊大叫的樣子,逗得謝映慧咯咯笑個不停。
見謝慕林來了,謝映慧便叫她過去:“二妹妹快來!三丫頭知道自己不會到報恩寺來時,那模樣真是太好笑了!她把旁人都當成是傻子了,機關算盡,真以為我們沒脾氣么?隨她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做夢去吧!我倒要看看,這回她還能使出什么昏招來!”
謝慕林雖然覺得謝映慧有些夸張了,但也對這個話題挺有興趣的,便帶著翠蕉湊了過去,將方才門外馬車奇怪的舉動,給拋在了腦后。
馬車一路行到河邊,到得一處清靜遠離行人的所在,方才停了下來。
駕車的丫環將馬韁系好,整個人松了口氣,方才又重新爬回馬車里去:“姨娘,娘,沒事兒了,她們沒瞧見你們,應該也沒看到我的臉。”
坐在車中的李瑤枝也松了口氣,苦笑著說:“我可沒想到,出來瞧瞧未過門的媳婦,還要嘗試一回逃走的滋味。這事兒可別叫人家姑娘知道,不然將來媳婦進了門,我有什么臉見她呀?”
坐在一旁的古娘子笑道:“你也是自找的,非得偷偷摸摸走這一趟,何必呢?瑞哥兒只是交代我,到了二月二龍抬頭這一日,一定要送一份春盤給那位謝二姑娘品嘗,可沒叫你親自出面。你自己鬼祟也就算了,還連累得我也鬼祟起來,有什么意思?”
李瑤枝瞥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瑞哥兒頭一回對一個姑娘如此上心,去年臘月時還叫我別胡思亂想,等到過完年,就說非她不娶了,只等立了軍功回來,就要家里人上門提親去。如今人都走了,出發前還特地囑咐你送春盤給人家。他今兒生日,本該是旁人給他送東西的,他卻非得給別人送東西,還不肯說原委,顯見是真的上心了。我怎么可能不親自去瞧一瞧那姑娘,至少也要知道她是什么模樣、什么性情才好。”
古娘子說:“如今遠遠見著一面,你能看出什么來?不過我覺得這姑娘生得秀氣,膽子也不小,跟瑞哥兒挺相配的。通常姑娘家遠遠瞧見馬車停在路邊,就算心里再疑惑,也不會特地打發人過來問的。她倒是敢問,使喚的丫頭也大膽,這就比一般的怯弱閨秀有意思了。我瞧著不錯,大小姐想必也會喜歡的。”
李瑤枝翹了翹嘴角:“大小姐會不會喜歡,還得再看看。不過,只要是瑞哥兒喜歡的,就比將軍挑的強一百倍了!”